朽木被掀开的瞬间，一股铁锈混着汗味的气息灌进鼻腔，像雨天里晾在角落没擦干的旧盔甲，潮乎乎的腥气裹着金属的冷硬。
“找到了。”
低沉的声音砸在耳边，带着头盔里闷出的沙哑，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林默下意识抬头，撞进一双藏在头盔阴影里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光，只有片死寂的黑，像深渊里最深的裂缝，连石窗透进的光都照不亮。
影刃的刀已经举到半空，刃口反射着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一道冷森森的光带，像条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蛇，贴着皮肤爬过似的凉。
“新魔王？”影刃的声音里没有半分疑问，只有宣判的漠然，“影刃七式送你上路。”
“不是！我不是什么魔王！”林默的声音抖得像被狂风卷着的枯叶，身体往后缩，后背撞在冰冷的石灶上，棱角硌得肩胛骨生疼。她想站起来，腿却软得像煮烂的面条，膝盖一弯差点跪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刀带着风声劈下来，刃口的寒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手在石台上胡乱抓挠，指尖突然撞上一个硬壳封面——是那本《深渊食材图鉴》！
书皮糙得像晒裂的牛皮纸，边缘卷着焦黑的边，许是被灶火烤过。封面上“材”字的烫金在刀光下突然闪了一下，像颗被阳光扫过的碎金子，亮得晃眼。
“嗤——”
刀没劈下来。影刃的手腕像被无形的线绊了一下，刀刃擦着林默的耳朵劈在石灶上，火星“噼啪”溅起，细小的石屑像弹珠似的打在脸上，麻丝丝地疼。
“嗯？”影刃愣了半秒，头盔下的眉头皱起来，显然没料到这半路杀出的阻碍。
“发什么呆？”光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带着点被吵醒的不耐烦，“用你的‘怠惰光环’啊！当摆设吗？留着过年？”
怠惰光环！
林默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下不是撞大运。她慌忙集中意念，胸口的权能核心“嗡”地一下烫起来，一股懒洋洋的气息从毛孔里渗出来，像刚出炉的棉花糖，软乎乎地裹向影刃。
影刃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举刀的胳膊像是灌了铅，连带着呼吸都沉了些。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腕，眉头拧得更紧：“这什么鬼东西？”
“就是现在！”光球喊得更急了。
林默也顾不上想太多，抓起石台上的《深渊食材图鉴》，卯足了劲往影刃脸上拍过去。书壳硬邦邦的，拍在头盔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像敲在空水桶上，震得她手心发麻。
影刃被拍得晃了一下，踉跄着后退半步，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下。“找死！”他低喝一声，声音里淬了冰，眼神更冷了，挥刀再次砍来。这次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刀刃划破空气的“咻”声像在耳边放了支冷箭，显然是强行冲破了怠惰光环的束缚。
林默吓得猛地往后一仰，后腰重重摔在地上，尾椎骨像被碾过似的疼。手里的图鉴也飞了出去，“啪”地一声掉在不远处，书页散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和歪歪扭扭的手绘插图，边缘还沾着点硫磺渍。
“还有两个！”光球突然喊道，光都绷紧了。
林默这才注意到，另外两个影刃已经从门口挤了进来，手里的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像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他们呈扇形包抄过来，盔甲上的“半翅缠刀”符号在光线下晃得人眼晕，金属片摩擦的“咔啦”声听得人牙酸。
“抓住她！要活的！”为首的影刃下令，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长老要亲自审。”
林默手脚并用地往后爬，膝盖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蹭得生疼，粗麻衣被磨破个洞，冷风往里灌，贴着皮肤凉飕飕的。她的目光扫过散落在地的图鉴，突然定在其中一页——上面画着个红得发黑的辣椒，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地狱辣椒，成熟度90%以上易爆，硫磺火属性。注：需硫磺粉催化，遇金属必爆。”
硫磺粉？金属？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子里炸开，像被火星点燃的炸药桶。她想起第3章翻麻袋时看到的硫磺粉，想起刚才影刃那把亮闪闪的刀——这不就是现成的催化剂和引信？
“这就像改方案被逼到最后一天，”她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念头，“反正都是死，不如赌一把——大不了重来。”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厨房角落，麻袋被踢翻后，滚出来几颗圆滚滚的东西，红得发亮，表皮还覆着层细密的绒毛，跟图鉴上的地狱辣椒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刚才爆炸的硫磺粉还飘在空气里，正好当催化剂。
“催熟它！”光球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声音里带了点兴奋，“用你摸鱼的劲儿！别慌！”
林默没时间犹豫了。她猛地扑向最近的一颗地狱辣椒，手指刚碰到那滚烫的表皮（这辣椒居然是温的，像揣在怀里捂热的），胸口的权能核心就像被点燃的引线，“嗡”地一下热起来，烫得她差点撒手。摸鱼勺还攥在手里，勺柄的刻字烫得惊人，淡金色的光顺着手臂流进辣椒里，像给它通了电。
“快……熟一点……再熟一点……”她闭着眼，脑子里想的不是“必须成功”，而是刚才催熟土豆时的松弛感，像摸鱼时盯着进度条慢慢爬，心里念叨“不急，反正deadline还早”，“就差一点点了……”
影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刀锋的寒气已经能感觉到了，像冰锥抵着喉咙。
“抓住她！”
“就是现在！”
光球和影刃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林默感觉手里的辣椒突然变得滚烫，像握了颗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小太阳，表皮的红色深得发暗，纹路里渗出点点硫磺色的光，显然到了图鉴上“90%”的临界值。她猛地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将辣椒朝冲在最前面的影刃扔过去。
“什么东西？”影刃下意识地用刀去挑，大概以为是什么暗器。
刀锋碰到辣椒的瞬间，林默听见“滋滋”的声响，像引线烧到了头。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厨房都在抖，石灶上的铁锅“哐当”掉下来，砸在地上滚了两圈。硫磺色的火光猛地炸开，像朵盛开的毒花，花瓣边缘还带着辣椒红的艳，瞬间吞噬了半个厨房。灼热的气浪掀得林默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眼前一黑，嘴里尝到股铁锈味，差点晕过去。
浓烟和硫磺的呛味扑面而来，刺得她眼泪直流，咳嗽得肺都要咳出来。她眯着眼看去，厨房中央被炸出个小坑，刚才冲在前面的影刃被气浪掀到墙角，盔甲上冒着黑烟，头盔都飞了，露出张被熏得漆黑的脸，头发卷成了焦糊的一团。另外两个影刃也被爆炸波及，正捂着眼睛咳嗽，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脆响。
“疯子！这女人是个疯子！”被掀翻的影刃挣扎着爬起来，声音里带着没藏住的惊恐，再也没了刚才的冷酷，“权能居然是自爆？！跟那个蠢货一样疯！”
“撤！”为首的影刃捂着流血的胳膊，铠甲上的裂缝渗出血珠，滴在地上晕开小小的红，“这地方不能待了，回去报信！”
三个影刃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其中一个跑的时候没站稳，撞在门框上，腰间的徽章“当啷”一声掉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林默脚边。
爆炸的余波还没散去，厨房的顶在往下掉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和焦糊味，还有点……呛人的辣椒味？林默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在抖，手心里全是汗，把摸鱼勺的柄攥得湿淋淋的。
“行啊你。”光球飘到她面前，光都有点晃，像是被刚才的爆炸震的，“居然敢催到90%，比上一个蠢货狠多了——他最多只敢催到80%，还手抖。”
林默没力气怼它，只是抬手抹了把脸，满手都是灰，蹭得脸颊黑乎乎的。她低头看向脚边的徽章，那徽章是黑铁的，上面刻着和影刃盔甲上一样的符号——半片翅膀缠着刀刃，边缘还沾着点白色的粉末，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麦香，像勇者队后厨烤面包时飘的味儿。
“这是……”她捡起徽章，指尖刚碰到那些粉末。
摸鱼勺突然“嗡”地一声亮了起来，勺身的金光比刚才任何时候都亮，映得那些白色粉末也泛起微光，像撒了层荧光粉，在昏暗的厨房里格外显眼。
“天界的麦麸粉。”光球的声音沉了下来，光都收得紧紧的，没了刚才的戏谑，“影刃的口粮里掺了这东西——看来他们跟天界的关系，比我想的还深。”
林默捏着徽章，指腹蹭过那些粉末，心里突然有点发寒。天界……那不是传说中飘着白云、天使唱赞歌的神圣地方吗？怎么会和深渊的影刃扯上关系？还给他们发掺了麦麸粉的口粮？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深渊食材图鉴》，书页还散开着，刚才画着地狱辣椒的那一页朝上，旁边那行被烟熏得模糊的小字现在看清了：“此椒需与硫磺共生，遇天界金属必激化——影刃盔甲含天界铁。”
原来不是碰巧……是这辣椒本就克他们。
“那本书……”林默挣扎着想爬过去，指尖刚碰到书页的边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还带着断断续续的“咔嗒”声，像骨头在石头上摩擦，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
光球的光瞬间暗了下去，缩成小小的一团：“又来？这次的动静……不像影刃。”
林默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她抓紧手里的摸鱼勺，冰凉的金属让她稍微定了定神，另一只手摸索着，紧紧抓住了掉在身边的《深渊食材图鉴》。
门外的“咔嗒”声越来越近，到了门口，突然停了。
几秒钟的死寂后，那“咔嗒”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轻，更有节奏，像是……有人在用骨头敲门？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