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人的硫磺味还没散尽,鼻腔里像塞了把烧红的辣椒面,火辣辣地疼。林默趴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刚才爆炸的气浪撞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后腰磕在石灶角上,一动就疼得眼冒金星。
“咔嗒——咔嗒——”
门外的响动还在继续,轻得像有人用指骨敲石板,却一下下钉在心上。她刚攥紧摸鱼勺想回头,后颈突然窜起一股寒意——不是门外那东西的,是来自厨房内侧的,带着金属冷意的杀气。
“躲什么?”
沙哑的声音裹着烟尘砸下来,像块生锈的铁片刮过石板。林默猛地回头,看见影刃正站在炸开的墙洞边,头盔歪在一边,露出半张被熏得发黑的脸,左脸颊还沾着颗焦黑的辣椒籽。他手里的刀斜指着地面,刃口沾着碎石和点点火星,刚才那下杀气,竟是他用刀背拍了拍墙灰。
另外两个影刃也跟了进来,一个正用袖子擦眼睛,另一个胳膊上的盔甲被炸出个小坑,露出底下渗血的布料。但他们手里的刀都没松,三个人呈三角把林默围在中间,石灶挡住了她唯一的退路。
“刚才那下算你运气。”为首的影刃扯了扯嘴角,露出点冷笑,黑脸上的纹路被扯得像裂开的旧树皮,“权能倒是有点意思,可惜——”他抬手把头盔正回去,金属扣“咔”地扣紧,“影刃七式,第二式:破妄。”
刀风突然变了。
刚才劈下来时还带着股蛮力,这会儿却快得像道冷光,刃口贴着地面扫过来,带起的碎石子像冰雹似的砸在林默脚踝上,疼得她踉跄了半步。这刀不是要劈她,是要削她的腿筋——让她彻底站不起来。
林默慌忙往后缩,后腰撞在灶台边沿,疼得她倒抽口冷气。视线扫过地面时,忽然瞥见石灶脚边滚着个圆滚滚的东西——红得发亮,表皮覆着层细密的绒毛,被刚才的气浪从墙角卷过来的,竟是颗半熟的地狱辣椒!
这辣椒比拳头小些,顶端还带着点青,显然没熟透,可此刻被刀风扫过,表皮竟微微发颤,像颗被吓怕了的小果子。
“别发呆!”光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光团急得在她头顶转圈,“翻图鉴!第37页!”
林默下意识摸向刚才掉在脚边的《深渊食材图鉴》。书壳被刚才的爆炸震得掉了块皮,书页散开着,她指尖胡乱一翻,正好停在第37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幅歪歪扭扭的手绘辣椒,红墨水涂得不均匀,边缘晕开像溅了血。旁边用炭笔写着行小字:“地狱辣椒,深渊常见食材,性烈。成熟度60%可食,80%表皮生刺,90%——”
后面的字被人用红墨水加粗了,墨迹边缘还沾着点硫磺渍,显然是前主人特意标的:“90%为临界值,遇外力冲击即爆,硫磺火属性,威力堪比小型炸雷。”
90%……爆炸……
林默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盯着脚边那颗半熟的辣椒,又瞥了眼影刃再次抬起的刀——那刀刃上还沾着刚才炸飞的硫磺粉,正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掉。
“催熟它!”光球的声音发紧,“用你摸鱼的劲儿!别想着‘必须成功’,就当是……是给报表凑数据!”
凑数据?林默脑子里乱糟糟的,却莫名抓住了这根稻草。是啊,就像老板催着要的季度报表,明明还差一截,硬着头皮也得凑到90%的数——他才不管你中间卡在哪步,只问“能交吗”,这辣椒也一样,到了数就得炸,没商量。
影刃的刀已经举到了半空,这次是直劈,刃口的寒光把林默的脸照得发白,连他盔甲缝里掉出来的麦麸粉都看得清楚。她甚至能闻到刀身上散来的铁锈味,混着刚才没散尽的辣椒呛味,恶心得想呕。
“就是现在!”
光球的喊声和影刃挥刀的风声撞在一起的瞬间,林默猛地将掌心按在地上,指尖对着那颗地狱辣椒。胸口的权能核心“嗡”地一下发烫,比刚才催熟土豆时热得多,像揣了颗刚从灶里扒出来的炭火。淡金色的光顺着指尖流出去,像根细金线,钻进了辣椒表皮的绒毛里。
她死死盯着辣椒,脑子里就盯着那点青——像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心里默念:“再涨点,就一点……90%就行,不贪多……”
辣椒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顶端的青慢慢褪成暗红,表皮的绒毛蜷了起来,露出底下细密的纹路,像老人手背的青筋。紧接着,纹路里开始渗出点点黄光,那光带着股呛人的硫黄味——是之前翻厨房角落麻袋时闻到的味儿!那天还嘀咕这粉呛得像食堂的劣质五香粉,原来竟是硫磺粉。这光也不是普通的熟色,是带着硫磺味的亮黄,像灶火溅出的火星。
“80%……”光球在旁边急得光都抖了,“再加把劲!”
影刃的刀离辣椒只剩半尺,刃风已经吹得辣椒晃了晃。林默咬着牙把权能再催出几分,胸口的烫意几乎要烧起来,眼前都有点发黑——像当年连续改了三版方案后低血糖的感觉,头重脚轻,偏还得撑着。
就在刀锋即将碰到辣椒的前一瞬,辣椒表皮的黄光突然炸开!
不是真的炸,是那些硫磺色的光猛地连成一片,把整个辣椒裹成了颗小太阳。林默清楚地看见,辣椒顶端的蒂部裂开道小缝,缝里冒出缕极细的青烟,带着股刺鼻的焦味——
90%!临界值到了!
“躲!”光球嘶吼着撞了她一下。
林默下意识往旁边滚,胳膊肘在地上擦出道血痕也顾不上。刚滚到灶台另一边,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比刚才那颗辣椒炸得更狠!
硫磺色的火浪“腾”地窜起半人高,像朵突然绽开的毒花,花瓣边缘还沾着点点辣椒红。影刃正好站在火浪中心,被劈头盖脸裹了进去,盔甲上瞬间冒起白烟,金属片被烧得“滋滋”响。他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整个人被气浪掀得往后踉跄,撞在还没塌完的土墙上,土墙又“哗啦”塌下一大块,把他埋了半截。
“咳……咳咳!”
另外两个影刃也被波及,一个被碎石砸中肩膀,疼得闷哼一声;另一个离得近,被辣椒炸飞的籽溅了满脸,呛得直弯腰咳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还有刚才半分冷酷的样子。
林默趴在灶台后,捂着耳朵缩成一团。爆炸声震得她耳膜嗡嗡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乱撞。火浪的热气烤得她后颈发烫,连粗麻衣都被熏出了焦味,可她不敢动,死死盯着被埋在土墙下的影刃——他还在动,正用手扒开身上的碎石,头盔掉了,露出满头被燎得卷翘的头发,活像个刚从灶里爬出来的烤鸡。
“疯……疯子!”影刃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他指着林默,手都在抖,“竟用这种粗鄙食材当武器!你这权能是疯子才用的!哪有人把自己当炸雷使的?!”
林默没力气怼他,只是喘着气瞪回去。她这哪是当炸雷,她这是被逼到绝路了——就像当年被老板堵在办公室改方案,改到凌晨三点,不也得硬着头皮说“马上好”?
“撤!”影刃突然低吼一声,扒开最后一块压在腿上的石头,踉跄着站起来。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刀,也没管还在咳嗽的同伴,转身就往墙洞外冲,跑的时候还被地上的碎石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队长!”两个影刃愣了愣,也顾不上捡武器,慌忙跟上去。跑在后面的那个经过灶台时,似乎想回头放句狠话,可对上林默手里紧紧攥着的摸鱼勺——勺身还沾着点硫磺粉,泛着淡光——又把话咽了回去,头也不回地窜出了墙洞。
转眼之间,三个影刃就跑得没影了,只留下满地狼藉:炸黑的地面、塌了一半的土墙、掉在地上的刀和盔甲碎片,还有空气中弥漫不散的硫磺味和辣椒呛味。
林默还趴在灶台后,心脏“咚咚”跳得像要撞碎肋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敢慢慢抬起头,确认影刃真的走了,才松了口气,瘫在地上。
“吓死……吓死我了……”她捂着胸口,指尖都在抖。刚才那一下,权能催得太急,胸口的权能核心现在还隐隐发疼,像跑完八百米后的肺。
“出息。”光球飘过来,光团上沾着点黑灰,显然刚才也被爆炸波及了,“刚才催权能的时候不是挺狠?脸都白了还敢往90%推。”
林默没力气理它,只是抬手抹了把脸,满手都是灰和汗,蹭得脸颊黑乎乎的。她转头看向刚才辣椒炸开的地方,地上留着个小坑,坑边还散落着几片焦黑的辣椒皮,散发着呛人的热气。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坑边的一样东西吸引了——是枚黑铁徽章,刚才影刃被埋时从盔甲上掉下来的,此刻正半埋在碎石里,边缘还沾着点白色的粉末。
林默挣扎着爬过去,用指尖把徽章抠了出来。徽章比巴掌小些,上面刻着个奇怪的纹章:半片展开的翅膀,缠着一把细长的刀,正是影刃盔甲上的“半翅缠刀”符号。纹章边缘沾着的白色粉末很细,像磨碎的面粉,她捻起一点凑到鼻尖,忽然愣住了——
这味道……是麦香。
不是深渊里那种带着土腥味的野草香,是纯粹的、带着点甜味的麦香,像勇者队后厨每天早上烤全麦面包时,烤箱缝里飘出来的味儿。
她的心猛地一沉。深渊里哪来的麦子?更别说磨得这么细的麦粉了。
“发什么呆?”光球凑过来,光团蹭了蹭徽章,“这是影刃的身份徽记,每个刺客都有——等等,那粉末是?”
光球突然顿住了。林默下意识地把沾着粉末的指尖蹭了蹭摸鱼勺,想擦干净——就在指尖碰到勺柄的瞬间,摸鱼勺突然“嗡”地一声亮了!
淡金色的光顺着勺柄纹路爬上来,把那些白色粉末都裹了进去。粉末在光里像活了似的,凝成细细的光丝,沿着刻字的凹槽绕了一圈,最后聚在“今日不加班”的“加”字上,闪了闪,才慢慢散了。
勺身恢复了原样,可林默的心跳却更快了。她盯着那枚徽章,又想起影刃盔甲缝里掉出来的麦麸粉,一个荒唐却又忍不住去想的念头钻进脑子里:影刃……和人间,或者说,和天界,到底有什么关系?
“天界的麦麸粉。”光球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光团也收得紧紧的,没了刚才的戏谑,“只有天界的‘圣麦田’能种出这种麦子,磨成的粉还带着点圣光气——刚才那光就是。”
林默攥紧了徽章,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天界……圣麦田……她想起勇者队里那些关于天界的传说,说那里的天使吃着云做的面包,喝着露水泡的茶,圣洁又高贵。可圣洁的天界,怎么会给深渊的刺客提供麦麸粉?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又传来了“咔嗒”声。
不是刚才那种轻缓的、像敲门似的声响,而是更密集、更急促的“咔嗒——咔嗒咔嗒——”,像有什么东西正用骨头飞快地刮着门板,还夹杂着细碎的“咯吱”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默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刚才影刃撞开的木门还歪在一边,门外的黑暗像滩化不开的墨,什么都看不清,可那“咔嗒”声却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钻进来。
她慌忙把徽章塞进《深渊食材图鉴》的夹层里,攥紧摸鱼勺缩到灶台后,心脏又开始狂跳——这次来的,会是刚才被影刃吸引走的“东西”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