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的余响还卡在喉咙里,耳膜像蒙了层厚布,嗡嗡地疼。林默趴在灶台后,后背被气浪撞得发麻,刚想喘口气,头顶“噼啪”落下串碎石——是被炸松的土墙在掉渣,混着灰和没散尽的硫磺味,扑了她满脸。
她呛得猛咳,抬手抹脸时,指尖蹭到道黏糊糊的疼——刚才滚地时胳膊肘被碎石划开了,血混着灰粘在皮肤上,像没擦干净的报表墨水。可她顾不上疼,先往灶台外探了半个脑袋:影刃刚才站的地方炸出个浅坑,土褐色的地面被燎得发黑,边缘还凝着层硫磺结晶,像撒了把碎玻璃。
而影刃本人,正半跪在坑边,头盔歪到了脖子上,露出的耳朵尖燎掉了半片,焦黑的头发上沾着几颗红亮亮的辣椒籽——竟是刚才爆炸时溅上去的。他胳膊上的盔甲炸出个窟窿,暗褐色的血正顺着甲片缝往下滴,滴在地上洇开小团湿痕,混着硫磺味,闻着又腥又呛。
“咳……咳咳!”旁边两个影刃还在咳,一个用刀撑着地面,另一个蹲在地上,正用袖子猛擦脸,擦了半天,眼眶还是红的——刚才辣椒炸飞的辣雾呛的,连鼻尖都挂着串鼻涕泡,哪还有半分“影刃刺客”的样子。
林默盯着那串鼻涕泡发了瞬怔,后颈突然窜起股冷意——影刃正抬眼瞪她。那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狠劲,倒像淬了火的铁,又烫又急,连嘴角都在抖,沾着的黑灰被扯出几道白痕。
“疯子!”他突然扯着嗓子吼,声音劈了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这权能是疯子才用的!哪有人拿食材当炸雷使?!”
林默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灶台后躲了躲。心里却忍不住怼:我乐意?还不是你举着刀要劈我?这就跟甲方指着报表骂“怎么又改”似的,合着只许他逼死人,不许我找活路?
“队长!”蹲在地上的影刃突然扯了把他的衣角,声音发虚,“这丫头邪门得很,再耗下去……”
话没说完,影刃猛地回头瞪他,可刚张开嘴,喉咙里“嗬”地卡了声——大概是吸进了硫磺烟,竟猛地咳起来,咳得腰都弯了,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刀尖磕着碎石,弹起片火星。
这一下,连林默都看愣了。刚才还喊“影刃七式”的人,怎么咳得跟换季时的老员工似的?
“走!”影刃猛地直起身,没去捡刀,反手扯下肩头冒烟的披风——那披风边角沾着块辣椒皮,正滋滋地烧着小火星。他狠狠把披风往地上一摔,火星溅了满地,“留着也是送死!”
另两个影刃如蒙大赦,慌忙扶着墙站起来。跑在头里的那个急着往外冲,没留神被门槛绊了下,“咚”地撞在门框上,头盔“咕噜”滚到林默脚边——盔里还沾着几根焦卷的头发,像刚从烤箱里倒出来的面包渣。
他也顾不上捡,手忙脚乱爬起来,踉跄着往外窜。那背影慌得很,弓着腰,胳膊还在抖,倒像早班迟到被老板堵在走廊的摸鱼同事,连脚步声都带着“完了完了”的仓皇。
林默盯着那串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直到彻底听不见,才慢慢松开攥紧的拳头——手心全是汗,把摸鱼勺的柄攥得滑溜溜的。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还在抖,膝盖软得像刚跑完三公里,连站都站不稳。
“吓傻了?”光球飘过来,光团上沾着块黑灰,大概是刚才炸飞的辣椒皮蹭的,“人都跑了,还趴这儿当蘑菇?”
林默没理它,撑着灶台慢慢坐起来。后腰磕在灶角的地方还在疼,一动就抽着酸,她龇牙咧嘴揉了揉,指尖突然碰到个凉丝丝的东西——是摸鱼勺。
刚才炸得最凶的时候,她下意识把勺攥在了手里,这会儿才敢松开看。勺身是不锈钢的,本就泛着冷光,此刻竟半点焦痕都没有,连沾着的硫磺灰都顺着弧度滑掉了,露出“今日不加班”的刻字——那字缝里竟泛着点极淡的金光,像刚被温水泡过的茶垢,慢慢晕开又收回去。
“怪了……”她捏着勺柄翻来覆去看,指尖蹭过刻字,凉得很,“刚才火浪都燎到头发了,这勺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废话。”光球用光团撞了下勺头,“这玩意儿跟你灵魂绑着的,你没散,它能坏?”
林默愣了愣。灵魂绑着?她想起刚绑定权能时,光球说“保你在深渊活下来”,难不成这勺不只是“摸鱼道具”?她正想再问,鼻尖突然钻进股焦糊味——不是辣椒的呛,是带着点甜的糊,像勇者队后厨烤糊的吐司。
她抬头一看,心猛地揪紧:灶台上的旧铁锅被刚才的气浪掀翻了,锅底压着几颗半熟的野果,这会儿正被灶台缝里漏出的火星烤着,果皮皱成一团,焦黑的汁顺着锅沿往下滴,滴在石台上“滋滋”冒白烟。
“我的果!”她慌忙爬过去扶锅,手指刚碰到锅耳就“嘶”地缩回——竟是烫的。这灶台明明早该凉透了,怎么还能烧起来?
“权能余波。”光球飘到灶台边,光团扫过石缝里的火星,“你刚才催辣椒太急,权能漏了点在灶台上,正好引着硫磺粉了。”
林默这才看见,灶台缝里果然嵌着层细白的粉——是之前翻麻袋时掉的硫磺粉,刚才爆炸时被气浪吹进了缝里,竟被权能的金光引着,燃成了小簇蓝幽幽的火。
她盯着那簇小火苗发怔。原来权能不止能催熟食材,还能引火?那要是以后想烤东西……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掐了——刚用辣椒炸了人,怎么就惦记上烤东西了?跟饿昏了的社畜看见便利店就走不动道似的,没出息。
“先把灶台收拾下。”她转身踢开脚边的碎石,心里嘀咕:跟加班后收拾工位似的,再乱也得归置归置——至少锅得扶起来,不然下次真要烤点什么,连个正经家伙什都没有。她伸手把歪倒的铁锅扶正,锅底的焦果滚到台上,虽烤糊了,倒还留着点甜香。
刚把锅放稳,门外突然又传来声响。不是“咔嗒”,是“窸窸窣窣”的,像有人用指甲刮过碎石,轻得很,却一下下刮在心上。
林默的脚顿住了。
光球也停住了,光团往门口飘了飘,又缩回来,没吭声——它刚才那点慵懒劲儿全没了,光都绷得紧紧的。
风从破墙洞灌进来,带着股腥气,不是硫磺味,是像没洗干净的鱼摊味,混着点腐烂的草香。门外的“窸窣”声停了,过了几秒,又响起来,更近了,像就在门槛外。
林默慢慢攥紧摸鱼勺,指尖因为用力泛白。刚才影刃跑了,总不能是又回来了?可那声音软乎乎的,不像穿盔甲的动静。
她咬了咬唇,往灶台后缩了缩,只留双眼睛盯着门口。门板还半挂着,挡着大半视线,只能看见碎石堆动了动——有什么东西在扒石头,露出截灰扑扑的毛,细得像棉线,还沾着点湿泥。
是魔物?还是……
正猜着,那东西突然扒开最后块碎石,探出个脑袋。不是影刃,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魔物——是只巴掌大的小兽,像只没长开的兔子,却长着对圆鼓鼓的黑眼睛,鼻子嗅了嗅,突然朝厨房里头歪了歪头,耳朵抖了抖,沾着的泥掉了下来。
林默愣了。这玩意儿……是来干嘛的?
可没等她反应,小兽突然“吱”地叫了声,往后缩了缩。不是怕她,是怕她身后——林默猛地回头,看见灶台缝里的硫磺火还没灭,蓝幽幽的光映在墙上,像片小鬼火。
小兽盯着那簇火,眼睛更圆了,突然又“吱”了声,竟慢慢朝门口退,退到碎石堆后,尾巴尖扫过块碎石,“咕噜”滚到门里。
就在这时,小兽突然僵住了。不是僵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下——林默看见它身后的草动了动,露出只更粗的爪子,指甲黑得发亮,正死死扣着小兽的后颈。
小兽“吱”地叫得凄厉,那声跟被门夹了尾巴似的,尖得扎耳朵,林默听得指尖都麻了——像小时候捏着刚炸好的油条,烫得想撒手又不敢。它扑腾着爪子,却被那爪子猛地往后拖,瞬间没入了碎石堆后的黑暗里。
“窸窣”声又响起来,这次是往远了去,混着小兽越来越弱的叫声,慢慢没了声。
厨房突然静得可怕,只有灶台缝里的硫磺火还在“滋滋”响。林默攥着摸鱼勺,指尖凉得像冰——刚才那只爪子,绝不是什么善茬。
“刚才那是……”她嗓子发紧,没说完。
光球没接话,光团慢慢飘到门口,顿了顿,突然往回飘:“别管了。深渊里的东西,少看少惹。”
林默没动,眼睛还盯着碎石堆后的黑暗。刚才那爪子的形状,她越想越熟——跟《深渊食材图鉴》第21页画的影爪兽对上了。她记得那页边角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影刃放哨,它捡漏,俩是搭伙的”,当时还觉得画得潦草,此刻倒把“黑指甲”的细节记牢了。
影刃刚走,影爪兽就来了?真应了那行小字?
她心里咯噔下,刚想弯腰去拿头盔里的压缩饼看看,掌心的摸鱼勺突然“嗡”地烫了下。不是权能的烫,是像被温水泡了下,勺身的刻字突然亮起来,比刚才任何时候都亮,金光顺着勺柄爬上来,映得她手腕都泛着淡光。
“怎么回事?”她慌忙把勺举起来,没等光球说话,门外突然传来声极轻的“咔嗒”——不是刚才的刮门板,是像有人用指甲敲了敲门槛,就一下,轻得像错觉。
林默的心跳瞬间撞了上来。
这次不是小兽,也不是影爪兽。
她盯着门口的黑暗,攥着摸鱼勺的手越来越紧,指节都白了——刚才影刃跑了,可这厨房,好像从来没真的“安全”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