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雾还没散，像团碧绿色的棉絮堵在院子中央，呛得人喉咙发紧。林默扶着灶台喘气，指尖还沾着辣椒裂开时溅出的汁液，又辣又黏，蹭在粗布裙上，留下道深绿的印子。
“咳……咳……”院角传来影刃的咳嗽声，像破风箱似的，扯得人耳朵疼。最年轻的那个蹲在地上，用袖子抹脸，抹得满脸都是灰，眼泪却还在淌，顺着脸颊往下滑，在下巴尖聚成小水珠，“呸呸”吐着嘴里的辣气，“这什么鬼东西……比队长的训话还呛！”
领头的影刃靠在院墙上，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攥着短刀，指节因为用力泛白。他刚才被辣雾呛得最狠，此刻眼眶红得像兔子，却还梗着脖子瞪林默，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得意！不过是耍了点小聪明！”
林默没接话，悄悄往灶台后缩了缩。胸口的权能核心还在发沉，像揣了块湿抹布，刚才催熟辣椒时太急，现在连指尖都有点抖——第18章用怠惰光环本就耗了不少力气，刚才又猛地催熟辣椒，权能像是被榨干了大半，连带着眼皮都发沉。
“别愣着！”光球的光团在她头顶飘，光比刚才暗了些，“他们没走呢！你看那地上的煤油——”
林默低头，才发现影刃倒煤油时手忙脚乱，大半瓶都洒在了石板缝里，此刻正顺着缝隙往灶台底下渗，煤油味混着辣雾的呛味，像根针似的扎进鼻子里。最要命的是，影刃刚才掉在地上的火柴并没完全熄灭，火星还在草屑里“噼啪”跳，离煤油渗过来的地方只有半步远。
“糟了！”林默心里一紧，刚要抬脚去踩火星，领头的影刃突然动了。他大概是缓过了辣劲，猛地一咬牙，盯着胳膊上的旧疤——上次被刺瓜扎的红印还在，这次竟抬手往旧疤旁边划了道口子，不是之前那样用碎瓷片，是真用短刀划的，深可见骨，血“噌”地涌出来，滴在地上，“嗤”地冒了白烟。他心里骂了句“队长这招真他妈疼”，却还是把刀压了下去，疼得龇牙，却咧开嘴笑了，笑纹里还沾着灰：“队长说了，精血能破邪祟……这点辣雾算什么！”
随着血珠落地，他身边的辣雾竟像被风吹似的退了退，露出块干净的地方。另外两个影刃也反应过来，手背流血的那个咬着牙往自己手背上又划了下，血珠滴在地上，呛人的辣雾果然在他身边散了些；最年轻的那个犹豫了下，看了眼领头的影刃，也捡起地上的碎砖，往胳膊上狠狠砸去——“咚”的一声闷响，他疼得“嗷”了声，眼里却没了刚才的慌，只剩股被逼出来的狠劲。
三个人的血在地上汇成小水洼，像三朵暗红色的花，辣雾被血气冲得节节后退，院子中央渐渐露出块空地。领头的影刃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泪，举着短刀往林默这边走，脚步虽还有点虚，却比刚才稳了不少，刀风里带着血腥味，混着煤油味，呛得人头晕。
“这次看你还有什么招！”他的声音里带着喘，却咬得很死，“烧了这厨房，看你往哪躲！”
林默往灶台后缩，后腰磕在装硫磺粉的瓦罐上，“哐当”一声响，瓦罐晃了晃，撒出些淡黄色的粉末，落在地上，像层薄雪。她突然想起第16章用刺瓜时的情景——当时也是急得没办法，才摸到了灶台边的刺瓜，现在……她的指尖往灶台底下探，摸到串硬邦邦的东西——是昨天没来得及收拾的干辣椒，挂在灶台横梁上的，晒得干透了，皮皱巴巴的，像团枯树叶。
《图鉴》里说过，干辣椒催熟到极致会爆火星，虽不如辣椒雾呛人，却能引燃东西。林默的心跳得快了些——地上有煤油，影刃要点火，她要是把干辣椒催爆了……
“别玩火！”光球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光团撞了撞她的额头，“你忘了地上有煤油？真烧起来，你也跑不了！”
林默的指尖顿住了。是啊，厨房到处是干柴和硫磺粉，真烧起来，她和小魔物都得被困在里面。可不反击，影刃真要划着火柴……
“磨蹭什么！”最年轻的影刃从怀里摸出个新的火柴盒，“咔嚓”一声划亮，火苗在他手里跳了跳，映得他脸忽明忽暗，“队长说了，卯时前必须回去复命，别跟她耗了！”
火苗离煤油渗过来的地方越来越近，林默甚至能看见火星子落在草屑上，把草屑燎得卷了边。她急得手心冒汗，指尖下意识往灶台边摸，摸到个圆滚滚的东西——是上午催熟到一半的青番茄，还带着点生涩的硬，表皮沾着灶灰。
“拼了！”林默咬了咬牙。她没催熟番茄，而是抓起番茄往影刃手里的火苗扔过去——番茄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啪”地砸在最年轻的影刃手背上。
“哎哟！”他疼得手一抖，火柴“啪”地掉在地上，正好落在块没沾煤油的石板上，火苗晃了晃，灭了。
“你找死！”领头的影刃骂了句，举刀就往林默劈过来。刀风带着血腥味扫过来，林默往旁边躲，刀劈在灶台上，“当”的一声，火星溅了她一脸，烫得她缩了缩脖子。
手背流血的影刃趁机往灶台边跑，手里攥着个小陶罐——林默刚才没注意，他竟从怀里摸出了个陶罐，罐口塞着布，看着像个简易的火罐。“烧！给她烧干净！”他把陶罐往地上一摔，罐子里的液体泼了出来，不是煤油，是更刺鼻的酒精味，“这是天界的烈酒！一点就着！”
酒精顺着石板缝往林默脚边流，比煤油流得更快，转眼就到了她脚边。最年轻的影刃又划亮一根火柴，这次他学乖了，把火柴举得高高的，往酒精那边递——
林默没敢再犹豫。她猛地扑到灶台边，抓起那串干辣椒，指尖往上面一按，心里默念“催熟”。胸口的权能核心像是被针扎了下，疼得她抽了口气，却还是有股微弱的暖意顺着指尖流进干辣椒里。
干辣椒“噌”地变了色，从枯红变成亮红，表皮上的褶皱慢慢舒展开，像吸饱了水的海绵。接着“啪”的一声脆响，最上面的辣椒爆了，溅出无数小红点，像撒了把火星子，落在酒精旁的草屑上——
“不好！”领头的影刃喊了声，伸手去拍火星。但已经晚了，小红点落在草屑上，“腾”地燃了起来，火苗顺着草屑往酒精那边窜，快得像条蛇。
“快跑！”林默拽着小魔物往院门口跑，小魔物吓得“呜”了声，爪子扒着她的裤腿，跟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哪怕怕得发抖也没松爪。
影刃也慌了，领头的影刃一脚踢翻旁边的破桶，想用水（其实是之前装野果的空桶）灭火，却只踢翻了个空桶，“哐当”一声响，反而把火星溅得更远了。酒精被火苗一燎，“轰”的一声燃了起来，火舌窜得有半人高，把影刃围在了中间。
“咳咳……”火舌带着热浪扑过来，林默被呛得咳嗽起来。她回头看，只见影刃在火圈里乱撞，酒精烧得快，却够烫，把他们的衣服都燎得卷了边。最年轻的那个头发被燎了一撮，焦黑地贴在额头上，哭得更厉害了，却不敢停，跟着另外两个影刃往墙洞那边跑。
“别让她跑了！”领头的影刃一边拍着身上的火星，一边回头瞪林默，眼里的狠劲比刚才更甚。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往林默这边扔过来——扔的时候没看布包，反倒盯着林默的胸口看了眼，像在看她的权能核心，眼神里有恨，还有点别的，像在说“接住了就赶紧去”。布包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啪”地落在林默脚边，散开了。林默低头一看，是几块没吃完的速食饼，还有半张揉皱的纸，纸上似乎画着什么，被火烤得卷了边。
“走！”领头的影刃没再回头，带着另外两个影刃钻进墙洞，“咚咚”的脚步声往远处跑，渐渐听不见了。
火还在烧，不过酒精很快就烧完了，只留下满地焦黑的草屑，和股呛人的糊味。林默松了口气，靠在院门上滑坐下来，小魔物往她怀里钻，爪子蹭着她的手背，暖得像团小炭火。
“吓死我了……”光球的光团落在她旁边，光比刚才更暗了些，“刚才那火要是燎到硫磺粉，咱们都得炸成灰。”
林默没说话，捡起脚边的小布包。速食饼掉在地上，沾了些灶灰，麦香混着糊味飘过来，有点怪。她展开那张揉皱的纸，纸上画着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是地图的一部分，上面用红笔圈了个地方，旁边写着个模糊的“矿”字。
“这是……”林默的心跳得快了些。她突然想起第18章影刃提到的“糖矿晶”，还有第15章《图鉴》夹层里的地图——难道这张纸也是地图的一部分？
她刚要把纸叠起来，胸口的权能核心突然轻轻颤了下，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下，暖得很微弱，却很清楚。那暖意顺着指尖往《图鉴》上爬，她下意识摸出《图鉴》，刚翻开夹层，就见最后一页原本空白的地方，竟隐隐约约浮现出几个字，像是用权能写的：“矿场有险，速去速回。”书页上的字突然亮了亮，像被权能烘透了似的，“险”字的笔画里竟渗着点淡金——和怠惰光环的光一个色。
林默愣了愣——刚才用权能用得太急，核心一直沉得像块石头，怎么突然有了反应？
“怎么了？”光球凑过来，光团照在纸上，“这纸有问题？”
林默摇了摇头，指尖摸着纸上的“矿”字，突然觉得不对劲。影刃刚才扔布包的眼神，分明是故意的。为什么？
“呜——”小魔物突然往墙洞那边跑，爪子扒了扒泥土，突然叼起块东西往林默这边跑。跑到脚边时，它把嘴里的东西往她手里塞——是根细绳子，绳子上挂着个小铁片，铁片上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个扭曲的“影”字。它还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背，像在说“这个重要”。
林默捡起铁片，铁片很轻，边缘磨得很光滑，像是带了很久。她突然想起第16章影刃伪装成魔物时，脖子上好像也挂着类似的东西，只是当时没看清。
“他们不是不小心掉的。”林默的指尖有点抖，“他们是故意的。”
故意扔地图，故意掉信物，像是在给她留线索，又像是在挑衅。林默攥紧铁片，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凉——影刃背后的队长，到底想干什么？让影刃来试探她的权能，又让他们故意留下这些线索，难道是想引她去矿场？
“先别想了。”光球撞了撞她的胳膊，“先把厨房收拾下，万一他们再回来呢？”
林默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她刚走到灶台边，突然看见灶台上放着个东西——是刚才影刃劈灶台时，从灶台上震下来的块碎瓷片，瓷片上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不是血，是像颜料的东西，和第18章小魔物找到的布片上的颜色一样。
她拿起碎瓷片，指尖刚碰到暗红色的颜料，胸口的权能核心又颤了下，这次更明显些，暖得像揣了块热红薯。林默突然想起《图鉴》里的一句话：“糖矿晶遇权能者精血，会发出暖光。”
难道这颜料和糖矿晶有关？
林默把碎瓷片、地图残纸和铁片一起塞进《图鉴》夹层，合上书本时，指尖还在抖。她抬头往窗外看，天色渐渐亮了，晨雾散了些，远处的树林在晨光里黑沉沉的，像头伏着的巨兽。她突然觉得，影刃刚才的狠话不是假的，他们肯定还会再来，而矿场，她也必须去——不管是为了找糖矿晶，还是为了弄清楚影刃队长的目的。
只是她不知道，矿场里等着她的，到底是什么。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