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雾的余味还缠在灶台缝里，像团化不开的碧绿色棉絮，呛得人嗓子眼发紧。林默蹲在地上捡辣椒梗，指尖被裂开的辣筋剌出道细口，渗着点血珠，沾在青绿色的梗上，红得扎眼。
“呜——”小魔物叼着块碎布凑过来，布上还沾着灶灰和没烧尽的酒精味。是刚才影刃跑时从身上挂掉的，黑制服的布片，边角绣着半朵褪色的银纹，和第16章他们伪装时掉的灰毛布片上的纹路，竟是同一个花样。
林默捏着布片往墙角挪，脚边踢到个硬东西——是影刃扔过来的那个小布包，刚才光顾着看《图鉴》显字，倒忘了捡。布包里的速食饼滚在地上，麦香混着焦糊味飘过来，像被火燎过的馒头，又干又涩。她伸手去拾，指尖却先碰到了那张揉皱的纸。
纸被火烤得卷了边，边缘发脆，一捏就掉渣。林默小心翼翼地把纸展平，指尖沾了点灶台上的清水，轻轻抹在卷边处——纸上的线条慢慢舒展开，是些歪歪扭扭的黑墨线，像被踩乱的蜘蛛网，有的地方还洇着墨，糊成一团。最显眼的是个红圈，用朱砂画的，圈得歪歪扭扭，像个没画圆的烧饼，圈中间写着个模糊的“糖”字，墨水被火烤得发褐，快要看不清了。
“这是……矿洞？”光球的光团凑过来，光落在纸上，把线条照得亮了些，“你看这岔路，像矿场里挖出来的通道——上次我跟你说过的，硫磺窑旁边就有个废矿，以前挖硫磺的时候顺带挖过别的。”
林默的指尖顿在“糖”字上，心里“咯噔”一下。第18章影刃喊“找糖矿晶”时，她还只当是个模糊的名字，此刻看着纸上的红圈，突然想起第15章《图鉴》夹层里的那张旧图——也是画着矿洞，也是标着红圈，只是那张图更完整，还画着山。
“《图鉴》！”她猛地往灶台跑，膝盖磕在石板上，疼得她龇牙，却顾不上揉。灶台上的《深渊食材图鉴》还摊在最后一页，“矿场有险”的字已经淡了，只剩点淡金色的印子，像被水洇过的蜂蜜。她手指往夹层里探，摸出那张折了三层的旧图，纸页发黄，边缘都磨破了，是她刚捡到《图鉴》时就藏在里面的。
两张图往灶台上一摆，林默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指尖沾了点唾沫，把残图卷边往旧图上粘——洇墨的地方正好对上一个小岔路，像两个破洞终于找到了彼此，她鼻尖突然有点酸，好像这图不是纸拼的，是把什么断了的东西接回来了。
旧图上画着片黑色的山，山的轮廓像头蜷着的兽，山脚下标着个小三角，旁边写着“硫磺窑”——是她现在待的厨房旁边那片矮山，错不了。而影刃留下的残图，边缘正好能跟旧图的山根对上！残图上的岔路往山里延伸，红圈的位置，正好对着旧图上山腰处的一个小叉号，叉号旁边用极小的字写着“晶洞”。
“严丝合缝……”光球的光团晃了晃，像被惊到了，“这两张图是一张！肯定是被人撕成了两半，影刃手里这张是后半截，你的是前半截！”
林默把两张图并在一起，用灶台上的硫磺粉压着边——墨线果然连起来了，像断了的绳子被重新接好，连洇墨的地方都能对上。旧图上的“晶洞”和残图上的“糖”字红圈，根本就是一个地方。
“糖矿晶……”她低声念着，指尖摸着红圈，纸页糙得磨手，“原来《图鉴》上说的‘权能媒介’，就是这个。”
《图鉴》里夹着张便签，是用毛笔写的，字迹潦草，写着“糖矿晶，味甘，性温，可聚权能，遇精血则活”——当时她只当是种能吃的矿石，此刻看着重合的地图，突然懂了影刃为什么找它：她的权能用一次耗一次，要是有糖矿晶“聚权能”，说不定能补能；而影刃用精血破权能，怕是也跟“遇精血则活”有关。
“他们肯定是冲着这个来的。”林默攥紧了图，指节泛白，“第16章掉的徽章，第17章说的速食饼，还有这次留的地图……他们不是随便找个地方试探，是早就知道矿场有糖矿晶，知道我可能有线索。”
“是那个队长。”光球的光团沉了沉，光都暗了些，“影刃那几个小崽子没这本事，肯定是他们队长让找的。连精血破权能都知道，说不定还知道糖矿晶怎么用——他故意让影刃留地图，就是想引你去矿场。”
林默想起第19章影刃扔布包时的眼神——盯着她的胸口，像在看权能核心，像在说“接住了就赶紧去”。之前她还猜是挑衅，现在才明白：是诱捕。
“去不去？”光球问，声音里带着点犹豫，“《图鉴》都说了‘矿场有险’，万一有埋伏呢？”
林默没说话，指尖往灶台边摸，摸到块碎瓷片——是第19章影刃劈灶台时震下来的，上面沾着暗红色的颜料，碰一下，胸口的权能核心就暖一下，像揣了块热红薯。她又摸出小魔物叼来的黑布片，绣着银纹的地方，也沾着点同样的颜料。
“这颜料，说不定是糖矿晶磨的。”她把瓷片往地图红圈处一放，权能核心突然轻轻颤了下，暖意在指尖流，顺着手臂往纸上爬——两张图重合的地方，竟隐隐透出点淡金色的光，像被太阳晒透的薄纸。
“你看！”光球喊了声，“这颜料跟糖矿晶肯定有关！去矿场说不定能弄明白你的权能到底怎么回事，也能知道那个队长想干什么——总不能一直被他们牵着走，躲在厨房等着被烧吧？”
小魔物蹭了蹭她的手背，爪子扒着她的裤腿，往门口拽——门口堆着她昨天摘的野果，用草绳串着，挂在门框上。它叼起串野果，往她手里塞，又跑去墙洞边，叼回她的摸鱼勺，勺柄上还沾着硫磺粉。
“它也让你去。”光球笑了声，“这小崽子比你果断。”
林默看着小魔物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社畜加班时总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现在也是——影刃肯定还会来，队长在暗处盯着，躲在厨房根本不是办法。而且……她摸了摸《图鉴》，纸页温温的，像有温度似的。她捡《图鉴》时，就觉得它不只是本食材书，现在看来，它跟矿场、跟糖矿晶，说不定早就绑在一起了。
“收拾东西。”她把两张图叠好，塞进《图鉴》夹层，又把《图鉴》往怀里一揣，贴在心口——权能核心的暖意透过纸页传过来，很稳，不像之前那样发沉了。“去矿场，看看那个‘晶洞’到底有什么。”
收拾的东西不多。她把速食饼塞进布包，又摘了串青辣椒——催熟到70%的，能喷辣雾，防身用。摸鱼勺别在腰上，勺柄磨得光滑，握着踏实。小魔物叼来个破布袋子，把野果一个个往里滚——滚一个抬头看眼林默，像怕装少了，滚到最后，突然把爪子伸进怀里，掏出块圆滚滚的小石头（是之前林默给它玩的），也塞进袋子，眼睛亮晶晶的，像在说“这个也带上，能砸东西”。它还不忘把那块沾着颜料的碎瓷片也塞进去，用爪子扒了扒，像是怕丢了。
“硫磺粉带上。”光球提醒，“矿洞里说不定有魔物，硫磺能驱。”林默往小布包里装了把硫磺粉，瓦罐太重，带不动，只装了小半袋。
一切收拾妥当，天已经蒙蒙亮了。晨雾散了些，阳光透过厨房的破窗照进来，落在地上的焦草屑上，金闪闪的。林默最后看了眼厨房——灶台边的破桶还倒着，地上还有影刃的血印，辣椒梗散了一地，像刚打完仗的战场。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用摸鱼勺把余烬扒匀——要是影刃回来，至少看不出她走了多久。
“走了。”她拍了拍小魔物的头，小魔物叼着布袋子，往门口跑，尾巴翘得高高的。
刚走出院门，林默突然停住了。
院墙外的土路上，印着几个新鲜的脚印——是影刃的，没错，鞋印边缘有磨损，跟第16章他们爬墙时留下的一样。但脚印不是往远处去的，是往硫磺窑的方向，而且……有来有回。
“他们没走远。”林默的指尖往辣椒串上摸，“刚才跑是装的，说不定就在硫磺窑那边等着。”
光球的光团往硫磺窑的方向飘了飘，又赶紧回来：“看不清，雾还没散。不过没听见动静，可能是在埋伏。”
小魔物往脚印上扒了扒，抬头往林默身上蹭，喉咙里“呜呜”的，像在担心。
林默蹲下来，摸了摸脚印——土是湿的，印子还没干，是半个时辰内留下的。影刃说“卯时前复命”，现在卯时刚过，他们没回去，反而往矿场走，肯定是在等她。
“不能走大路。”她往厨房后面绕，那里有个小坡，能绕到山的另一侧，“从后山走，绕到晶洞后面——他们以为我会走正门，咱们偏走后门。”
小魔物跟着她往坡上爬，爪子扒着土，把布袋子往背上挪了挪，生怕掉了。坡上的草很密，带着晨露，沾得裤脚都湿了，凉飕飕的。林默的权能核心还在隐隐发暖，像揣了个小暖炉，顺着血液往四肢流，爬坡也不觉得累。
爬上山腰时，硫磺窑的烟囱已经能看见了，黑黢黢的，像根插在山里的粗筷子，烟囱里没冒烟，静悄悄的。林默往硫磺窑后面躲，透过草缝往下看——窑门口的土路上，果然站着两个黑影，是影刃的制服，背对着她，正往厨房的方向望，手里还攥着短刀。
“果然在等。”光球哼了声，“幸好没走大路。”
林默没说话，继续往山上爬。按照地图的指引，晶洞在山腰的另一侧，靠近山坳的地方。越往山上走，树越密，光线也暗了些，树叶遮着天，像撑了把大绿伞，只有零星的阳光漏下来，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
空气里的硫磺味淡了，多了些土腥味，还有点甜——不是速食饼的甜，是种清清爽爽的甜，像刚摘的野草莓，若有若无的。林默的权能核心突然颤了下，比之前更明显，暖意顺着指尖往外冒，像要往某个方向跑。
“是糖矿晶的味？”她往有甜味的方向走，脚边的草突然动了动——小魔物叼着布袋子，往前面跑了两步，回头朝她“呜”了声，爪子往地上扒了扒。
地上的土是松的，像被人挖过，上面盖着层枯树叶，被小魔物扒开后，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是个矿洞！洞口不大，只能容一个人钻进去，洞口石壁上长着层滑溜溜的绿苔，指尖一碰就沾层湿泥，腥气混着甜腥味往鼻子里钻——不是野草莓的甜，是带着点腐味的甜，像放坏了的蜜，闻着让人喉咙发紧。石壁上还留着凿子的印子，是人工挖的，错不了。
洞口旁边的石壁上，刻着个小叉号，跟旧图上的记号一模一样。
“到了。”林默的心跳得快了，往洞口凑了凑，甜腥味更浓了，还混着点别的味——像铁锈，又像第19章影刃的血味，淡淡的。
她刚要往里钻，手腕突然被小魔物拽住了。小魔物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是那块沾着颜料的碎瓷片，此刻竟微微发着暖，像被太阳晒过。瓷片一碰到她的手，洞口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掉了。
林默的手顿在半空。
是影刃？还是那个没露面的队长？
她往洞口探了探头，洞里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只有远处隐隐透着点光，像只睁着的眼睛。甜腥味从洞里飘出来，混着铁锈味，越来越浓。
胸口的《图鉴》突然烫了下，是夹层里的地图在发热。她摸了摸，地图边缘的淡金色又亮了，像被点燃的引信，慢慢往中间爬。
矿场有险，速去速回。
她想起《图鉴》上的字，指尖攥紧了摸鱼勺。进，可能有埋伏，可能有危险；不进，永远不知道影刃的目的，不知道权能的秘密，也躲不过下次影刃的进攻。
小魔物往洞口里探了探头，又回头看她，尾巴摇了摇，像是在说“我跟你一起”。
林默深吸一口气，把《图鉴》往怀里按了按——权能核心的暖意在胸口跳，像在应和她的心思。
“走。”她弯腰往洞口钻，小魔物跟在她后面，布袋子蹭着石壁，发出“沙沙”的响。
洞口的黑暗像水一样涌过来，把她裹住。甜腥味和铁锈味更浓了，隐约还能听见“滴答”声，像水滴落在石头上。
就在她的脚完全踏进洞里时，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是石块落地的声音，从硫磺窑的方向传来，闷闷的，像有人在敲鼓。
林默猛地回头，手一抖，摸鱼勺撞在石壁上“当”地响，洞里的“滴答”声突然停了——像有东西被这声响惊动了，正往这边看。她赶紧把小魔物往身后拽，后背贴着凉冰冰的石壁，能摸到石壁上的凿痕，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洞口还亮着光，但远处硫磺窑的方向，突然冒起了股黑烟，像条黑蛇，直直地往天上爬。
是影刃发现她绕路了？还是……另有其人？
她往洞里缩了缩，把小魔物护得更紧，摸鱼勺握得发白。洞里静得可怕，只有她和小魔物的呼吸声，还有远处那点微光，忽明忽暗，像在眨眼。
这矿洞里，到底藏着什么？而硫磺窑的黑烟，又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