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寒意顺着石板缝往骨头缝里钻，冻得人脚趾头都蜷起来。我攥着摸鱼勺缩在草席上，勺柄“今日不加班”的刻痕凉得跟块冰，可心里头乱得发烫——连带着昨晚摆烂莓旁骨片发光的模样，在脑子里转得跟走马灯似的：它们吸够怠惰气真能拼出护种阵眼？影刃要是闻着味儿找来，我这点催熟食材的本事，挡得住吗？
刚眯上眼，墙角突然炸响一声“哗啦”！
像有人把晒透的骨头筐子掀了个底朝天，碎骨撞着矿渣，“咔嗒刺啦”响得人耳朵发紧。我猛地坐起来，摸鱼勺“哐当”撞在草席边，指尖瞬间攥得发白——骨堆出事了！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斜斜劈在墙角。那堆灰黑矿渣全散了，白森森的骨片跟被无形的线扯着似的，在空中乱撞着聚拢：指骨“咔嗒”撞在肋骨上，腿骨顺着石板滑得火星子都快蹭出来，连矿渣子都溅得四处都是，乱得像翻倒的算盘珠子，偏又透着股说不出的规整。
“咋回事？！”我嗓子发紧，刚要爬过去，骨片突然停了。
下一秒，它们“唰”地往中间凑——碎骨往上拢成圆鼓鼓的头骨，腿骨往两侧一撑，跟扎了根似的，肋骨像被手捋过的扇子，“唰”地展开贴紧脊椎，眨眼间，一具完整的骷髅从骨堆里“长”了出来，稳稳坐在地上！
我倒抽口冷气，后背的汗“嗖”地冒出来，黏在衣服上凉得发疼。这骷髅比我还高半头，骨片拼得严丝合缝，磨过的边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颈椎“咯吱咯吱”转着，像生锈的铁门轴，转得人牙酸，连空气都跟着发涩。
最吓人的是它的眼窝——空得能看见后头的墙，可里头裹着团灰蒙蒙的雾，昏沉沉的，盯着我时，像老辈人说的“失了魂的眼”，凉得人心里发毛。胸腔里没风，却传出“呼哧呼哧”的声，像破风箱被扯得变了形，还带着股矿渣的土腥气，吸进鼻子里，呛得人嗓子眼发涩。
“光、光球！醒醒！”我急得喊出声，手都在抖。这哪是拼阵眼，是拼出个活骷髅啊！
房梁上的光球“咚”地掉下来，光团晃得跟快灭的蜡烛似的：“喊啥喊……困死了……哎哟！这骨头架子咋回事？！”
它的光团瞬间亮了三倍，围着骷髅转了两圈，连懒劲儿都少了大半：“护种阵的气！这玩意儿身上全是！比之前的骨片浓十倍！”
骷髅慢慢抬起头，空洞眼窝死死锁着我。我攥紧摸鱼勺往后退半步，脚腕撞在灶台腿上，疼得发麻也不敢动——它要是扑过来，我顶多催熟颗摆烂莓熏它，可这骨头架子连肉都没有，怠惰气怕不是对它没用？
突然，骷髅动了。它抬起右手骨，指骨并拢着朝我伸来，关节“咯吱”响着，带着股刺骨的凉，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变冷。我盯着那只手骨，突然瞅见指骨边缘的磨痕——跟之前骨片上的一模一样，滑溜溜的，连打磨的方向都没差！
“是你磨的骨片？”我脱口而出，声音都在颤。之前半夜拼符号、蹭得图鉴沾粉的，就是它？
骷髅没说话，手骨还在往前伸，离我只剩三步远。眼窝里的灰雾晃了晃，突然亮了点，像两团快燃尽的炭火，透着股急劲儿。胸腔里的“呼哧”声更响了，却没半点杀气，倒像有啥急事要跟我说，偏又开不了口。
“它想干啥？抢勺子？还是要摆烂莓？”我心里打鼓，攥着的摸鱼勺突然发烫，柄上的刻痕泛出淡金光，顺着指尖往手心传暖，像有人在轻轻拍我后背说“别怕”。
光球飘到我胳膊边，光团轻轻抵着我：“别慌！它没散杀气，护种阵的气稳得很！说不定……它是有话要跟你说？”
“有话要说？”我懵了。骷髅连嘴都没有，难不成用骨头敲摩斯密码？
刚想问，骷髅突然停了手。它歪着头，颈椎“咯吱”转了半圈，空洞眼窝盯着我手里的摸鱼勺，像在认这东西。过了会儿，它慢慢收回手骨，转而指向墙角散着的矿渣，又指了指我揣碎骨的兜——那里鼓着块硬硬的东西，是昨晚带刻痕的碎骨，隔着布都能摸着冰凉。
我心里一动：“你是要我兜里的碎骨？还是要矿渣？”
骷髅没反应，眼窝还是盯着我。突然，它抬起左手骨，指甲骨往石板上一按，开始划起来。骨尖蹭得石板屑子往下掉，“刺啦刺啦”响得比刀刮木头还刺耳，歪歪扭扭的“矿”字，边缘还挂着点骨末子，看得人牙酸。
“矿？矿场？”我想起之前光球说的，影刃在矿场挖能发光的东西，“你是从矿场来的？”
骷髅的胸腔“呼哧”了一声，像是应了。它又接着划，这次的痕迹更浅，骨尖都快蹭不出印子，才慢慢凑出个“辣”字，划完后，手骨停在石板上，眼窝里的灰雾晃得更急，像在等我点头，连指骨都跟着颤。
“辣？辣椒肉汤？”我突然想起《深渊食材图鉴》里写的“骨骼喜辣汤，能唤醒残魂”，灶台边还剩着前几天没吃完的地狱辣椒，“你是要喝辣椒肉汤？”
骷髅没划字，颈椎“咯吱”响了半天，才慢慢往下点了点，慢得像怕把自己点散了。那模样哪像吓人的魔物，倒像个走投无路、只能求人的老骨头，连抬着头的样子，都透着股小心翼翼，生怕我拒绝。
我松了口气，攥着摸鱼勺的手稍微松了点，指节却还泛着白。可刚放松，骷髅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腿骨踩在石板上，发出“咚”的闷响，震得地上的碎矿渣都跳起来，连我脚心都跟着发麻。眼窝里的灰雾瞬间浓了，“呼哧”声也变急，右手骨又朝我伸来——这次不是空的，指骨间夹着块指甲盖大的矿渣，泛着淡淡的白光，像掺了星星碎屑，跟之前骨堆里的黑矿渣完全不一样，亮得晃眼。
“这是……矿场挖的那‘发光糖块’？”我心脏猛地一缩。之前光球说这东西跟和谐之种沾边，影刃疯了似的在找，这骷髅怎么会有？
我盯着那颗发光矿渣，又瞅着骷髅的空洞眼窝——它是要把这东西给我？还是要换我兜里的碎骨？万一这是影刃设的圈套，我接了，岂不是把狼引到家门口？
光球突然拽了拽我的胳膊，光团带着急，语气里还掺着点抱怨：“别接！这矿渣的护种阵气浓得很！影刃要是顺着味儿来，咱们这点家当——破灶台、半罐硫磺粉，不够他们拆的！”
我没动，手悬在半空。骷髅还伸着手骨，指骨夹着矿渣，没再往前递，反而往回收了半寸，指骨都跟着颤了颤，像怕我嫌它脏似的。眼窝里的灰雾慢慢淡了点，连“呼哧”声都轻了，倒透着股委屈，跟刚才突然迈步的模样判若两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到底是谁？”我盯着它，声音发紧，“为什么躲在骨堆里？影刃是不是在抓你？”
骷髅没划字，也没点头。它慢慢收回手骨，把发光矿渣轻轻放在石板上，矿渣落地时“嗒”的一声，轻得像片叶子。然后它退了半步，重新坐回原来的骨堆位置——没散成碎骨，就那么笔直地坐着，空洞眼窝盯着矿渣，像在守护什么宝贝，又像在等我做决定，连骨片都没敢再动一下。
我攥着摸鱼勺，看着石板上泛光的矿渣，又瞅着坐得笔直的骷髅。寒意还在往骨头缝里钻，可心里的恐惧少了点，多了堆缠成乱麻的问号：这骷髅是谁？它怎么拿到的发光矿渣？要辣椒肉汤是为了唤醒自己的残魂吗？影刃知道它藏在这儿吗？
月光下，骷髅的骨片泛着冷光，发光矿渣透着淡淡的亮，两者凑在一起，像个没说出口的谜题。我突然注意到，它的肋骨间沾着点灰黑色的粉末——跟《深渊食材图鉴》页角的粉末一模一样，凑近了闻，那股子肉汤香，跟我前几天熬辣椒汤时溅在灶台上的一模一样，连浓度都没差。
这骷髅，说不定就是当年在矿场偷偷熬辣汤的人？那些磨过的骨片、沾着粉的图鉴，全是它留下的线索？
我往前挪了半步，摸鱼勺还在发烫，柄上的刻痕亮得更明显了。骷髅没动，眼窝里的灰雾轻轻晃着，像在等我靠近。可我心里的慌还没散——万一这是陷阱，影刃要是顺着护种阵的气找来，我这破牢房连扇正经门都没有，躲都没处躲。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