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影子还在晃，“沙沙”声跟耗子啃墙似的，听得人头皮发麻。我攥着摸鱼勺贴在门后，指节捏得发白，手心汗都浸进勺柄的刻痕里。老骨往骨片堆里缩了缩，指骨死死勾着红标骨牌，眼窝的灰光冷得像矿洞底的冰碴子。
“谁啊？”我压低声音喊，嗓子干得发紧——这动静不是影刃的矿靴声，可矿场里除了影刃，还有谁敢往这破牢房凑？
影子顿了顿，门外传来个细弱的声儿，带着哭腔打颤：“是…是矿工！求你开开门，影刃在追我！再跑一步就被他们砍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瞅老骨——它眼窝那点灰光颤了颤，指骨往门那边勾了勾，轻得跟怕碰着蜘蛛网似的。光球从身后飘过来，光团暗乎乎的，凑到我耳朵边：“可别是套啊！万一他是引咱们开门，外头藏着影刃的人，咱们不就成瓮里的鳖了？”
“听着不像装的。”我贴着门缝再听，除了那急促的喘气声，远处还飘来“站住！砍死他！”的吼声，越来越近。咬咬牙，我拔开门闩，猛地拉开条缝——门外站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男人，破衣烂衫挂在身上，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淌血，血顺着破袖口往下滴，在石板上砸出星星点点的血印。他手里攥着块沾矿渣的石头，见我开门，“扑通”就跪了，膝盖磕得石板“咚”一声，听得我都疼。
“快…快让我进去！”他连滚带爬钻进来，裤腿磨得石板刺啦响，我赶紧拽门顶死，门闩“咔嗒”卡紧的瞬间，一转身，就见老骨从骨片堆里慢悠悠支棱起来，眼窝的灰光落在男人胳膊的伤口上，那层冷意慢慢软了点，跟冰碴子化了点水似的。
男人瘫在石板上，喘得跟破风箱似的，胸脯子一鼓一瘪。他盯着老骨的骷髅架子，吓得往旁边缩了缩，又赶紧摆手：“我…我不怕！矿场里见多了残骨…你是…是以前的老矿工吧？”
老骨没动，指骨轻轻碰了碰他胳膊的伤口——男人疼得“嘶”一声，却没躲，反倒红了眼，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石板上：“影刃要杀尽所有知道‘糖块’的矿工…我亲眼见他们把王叔扔进矿洞…就因为王叔不肯说糖块是干啥用的！”
我心里一揪，蹲下来扶住他的胳膊，指尖碰着他冰凉的皮肤，跟摸着凉矿石似的：“你知道发光糖块？影刃挖它到底要干啥？”
这事儿我一直揪着心——从老骨在石板上划“藏”字，到红标骨牌钉在矿洞中心，这“糖块”肯定不是普通石头。影刃为了它杀同类，眼皮都不眨，这里头的猫腻绝对不小。
男人抹了把眼泪，手哆哆嗦嗦摸进怀里，扯出块发黑的碎布，一层层小心翼翼打开——里面裹着半块泛着微光的石头，淡青色的光，跟老骨红标骨片上的“糖块”一模一样，就是小了圈，“这是我偷偷藏的…影刃说这是‘天界来的宝贝’，得跟‘项圈’搭着用…我偷听见长老说，拿它激活啥东西，激活了就能…就能管着所有矿工…”
“项圈？”我猛地抬头，脑子里“嗡”一声——上次在矿场边捡的那骨龙项圈残片，锈迹斑斑的，上面刻着些看不懂的歪扭符号，当时摸鱼勺还莫名发烫来着！
老骨突然往前挪了两步，动作比平时急了点，指骨轻轻勾过男人手里的碎布包，指尖颤着碰了碰那半块糖块。眼窝的灰光亮得刺眼，胸腔里传出“嗬嗬”的闷声，不是疼，是激动，是气的，连脊梁骨都绷得笔直，跟当年扛矿镐时一个样。
“它…它认识这东西？”男人吓得往我身后缩了缩，声音都发飘。光球飘过来，光团凑过去蹭了蹭那半块糖块，立马弹开三尺远，光团都在抖：“这玩意儿味儿不对！跟上次那项圈残片的怪味儿一模一样，冷飕飕的，渗人！”
我赶紧掏出《深渊食材图鉴》，翻到夹着项圈残片的那页——残片还在，上面沾的矿渣没掉，泛着点暗锈色。老骨见了，指骨抓起地上的硫磺酱罐，又粘了两块新骨牌，蹲在石板上飞快地刻。这次刻得比哪回都急，骨茬尖在骨牌上“咯吱咯吱”蹭，跟啃晒干的硬矿土似的。先刻“天”，再刻“界”，俩字歪歪扭扭，刻痕却比“影刃”二字深得多，刻完推到我面前，眼窝的灰光死死盯着我手里的项圈残片。
“天界来的？”我拿起残片，往“天界”骨牌旁一放——残片刚碰到骨牌，突然“嗡”地响了声，上面的锈迹竟掉了点，露出里面淡淡的金光，跟摸鱼勺上次共鸣时的光一模一样！
“我的娘哎！”男人惊得张大嘴，声音都变调了，“影刃长老说的‘激活’，就是拿这糖块碰项圈？”
老骨没理他，又刻了块“项圈”骨牌，往“天界”和“糖块”骨牌中间一推——三块骨牌刚拼拢，那半块糖块突然亮起来，淡青色的微光顺着骨牌的灰光往上爬，连项圈残片的金光都更亮了。空气里的硫磺味混着股冷香，不是摆烂莓的甜，是雪山顶上那种透心凉的香，还裹着点矿渣的腥气，指尖碰着骨牌都发颤。
“这是…连上了？”光球的光团亮了不少，凑到骨牌上方，“老骨，你是说这糖块是天界的，还得跟项圈搭着用？影刃拿它们是想拿捏矿工？”
老骨的指骨碰了碰“项圈”骨牌，又指了指男人胳膊的伤口，再往矿场深处戳了戳——我瞬间懂了：影刃拿糖块激活项圈，根本不是管着矿工，是要把反抗的人全弄死，跟当年杀老骨一个样！
男人突然想起啥，抓着我的胳膊，手都在抖，指甲快嵌进我肉里：“我…我还听见影刃长老说…三夜后…要把所有糖块运到矿洞最深处的祭坛…跟完整的项圈拼在一起…到时候…所有不肯听话的矿工…都得扔去喂魔物！”
三夜后！我心像被攥了一把，凉飕飕的——上次在“杀同类”骨牌背面看见的“三夜”，根本不是啥期限，是影刃屠场的日子！
“难怪你刻‘三夜’…”我看向老骨，它眼窝的灰光慢慢暗下去，像蒙了层矿尘。指骨攥紧了那半块糖块，骨节“咯吱”响，连肩骨都在颤，像是恨自己当年没能拦住这场祸事。
我攥紧项圈残片，锈迹硌着掌心发疼，指尖能感觉到它的温度在升高，跟摸鱼勺的暖不一样，是带着点灼人的热：“咱们得拦着他们！要是让影刃把项圈激活了，矿场里的矿工就全完了！”
“可咋拦啊？”光球急得光团乱晃，撞了撞我的胳膊，“咱们这仨半人——你、我、老骨，再加上这兄弟，影刃那边人多刀利，矿洞深处还有祭坛和魔物，这不是去送菜吗？”
男人低下头，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我…我知道矿洞有密道…是王叔活着的时候偷偷跟我说的…能绕到祭坛后面…就是里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有吃人的魔物…我上次躲进去过一次，差点被拖走当点心！”
老骨突然抬起头骨，眼窝的灰光落在男人身上，没了之前的冷意，反倒带着点笃定。它指了指男人说的密道方向，又指了指自己，再往祭坛的位置戳了戳——意思再明白不过：我带你走密道，去祭坛。
我心里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门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这次是矿靴踩在石板上的声儿，沉得跟砸石头似的！而且不止一个，离牢房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粗声粗气的喊：“刚才明明看见那小子往这边跑了！搜！给我搜仔细点！”
影刃追来了！
男人吓得脸瞬间惨白，跟涂了白灰似的，往骨片堆里钻，身子抖得跟筛糠。老骨赶紧伸手，指骨轻轻把他往灶台夹层推——那夹层是我之前藏硫磺酱和摆烂莓的地方，窄是窄了点，刚好能塞下他。我抓起地上的骨牌，飞快地往骨片堆里塞，红标骨牌、“天界”和“项圈”骨牌揣进怀里，刚把摸鱼勺攥紧，门就被“哐当”一脚踹开，木屑溅到我脸上，扎得慌！
两个影刃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亮闪闪的刀，目光跟刀子似的扫过牢房：“刚才有人跑进来了，交出来！不然把你这破牢房拆了烧了！”
我心里慌得厉害，脸上却强装镇定，指了指灶台旁的陶盘：“啥人啊？我一直在这儿烤莓挞，门都没开过半下。不信你们看，这莓挞还热乎着呢。”说着把陶盘往他们眼前推了推，甜香飘过去，盖过了骨牌的灰光味。
影刃的目光落在骨片堆上，往前走了两步，脚狠狠踢了踢地上的骨片——“哗啦”一声，几片碎骨往老骨缩着的方向滚去。我心提到嗓子眼，悄悄往骨片堆挪了半步，挡住老骨露在外面的肩骨，手心全是汗。
“这骨头堆咋看着不对劲？”一个影刃皱着眉，举起刀就要往骨堆里戳。我心里一紧，刚想拦，就见光球突然飘出来，光团故意撞了撞影刃的刀，“哎哟”一声喊得特夸张：“这刀咋冰死人！我这灯芯都要冻灭了，灭了你们摸黑搜啊？”
影刃吓了一跳，刀“当啷”掉在地上，盯着光球骂：“哪来的破魔物？”
“啥魔物啊，我是这牢房的灯！”光球装得挺像，光团故意晃得东倒西歪，还往影刃脸上飘了飘，“你们赶紧走，这地方潮得很，小心骨头渣子硌着脚，回头染了霉病，烂脚丫子！”
另一个影刃骂了句“晦气”，捡起刀，拉着同伴：“算了，说不定那小子跑别的地方了，长老还等着咱们回话呢！”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门都没关，风顺着门缝灌进来，吹得骨片“咔嗒咔嗒”响。
我赶紧关门顶死，后背的汗都湿透了，贴在衣服上发僵。刚松口气，就见老骨从骨片堆里出来，指骨往灶台夹层指了指——男人钻出来，脸色还是白的，手里死死攥着那块碎布包，糖块的微光透过布缝渗出来，像颗小星辰。
老骨蹲下来，重新拿出骨牌，在“天界”“项圈”“糖块”旁边，又粘了块新骨牌，刻了个歪歪扭扭的“密”字。刻完推到我面前，指了指“密”字，又指了指男人，再往矿场深处戳了戳。
我看着那“密”字，心里清楚：三夜时间根本不够耗，我们必须走密道，赶在影刃之前到祭坛。可密道里的魔物、矿洞深处的未知危险，还有影刃随时可能来的追捕，哪一个都能要了我们的命。
更让我心头发沉的是，揣在怀里的摸鱼勺突然发烫，不是之前共鸣那股暖乎乎的热，是带着点慌的烫，跟揣了个刚从炭火里扒出来的小烙铁似的。勺身“今日不加班”的刻痕泛出金光，顺着石板往“项圈”骨牌爬，竟跟骨牌的刻痕缠在了一起，像钥匙找着了锁眼——它跟那项圈残片、发光糖块的勾连，比我琢磨的深多了，这里头到底还埋着啥猫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