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上的露水蹭得胳膊凉飕飕的,刚蹲稳没两秒,就瞅见光球的小影子从坡下飘上来——光团上还沾着点碎草屑,凑到我耳朵边才敢喘口气:
“左躁往矿堆那边去了!刚瞅它闻着矿渣味就扎进去了,没往这儿来,放心!”
松了口气,后背往土坡上一靠,背篓里的矿渣“沙沙”落了点,刚好掉在我手背上。老骨的指骨轻轻蹭了蹭我的腰,凉得像刚从矿洞里摸出来的石头——这是在问“安全了?”。
我往背篓里按了按手,小声回:“没事,先看坡下的矿堆,你帮我盯着点动静,有影刃过来就碰我一下。”
扒开眼前的野草,坡下的景象一下子撞进来——十几间矮棚子歪歪扭扭挤在矿场边,棚顶漏着缝,风一吹“呼嗒呼嗒”响,像随时会塌。棚子前堆着四座矿石山,黑黢黢的矿石堆得跟半人高,细碎的矿渣“簌簌”往下掉,混着硫磺味飘上来,呛得我鼻子发酸,忍不住揉了揉,指尖都沾了点灰。
“你看那边!影刃又在催了!”光球的光团往矿堆旁指,还慌慌张张晃了晃,“那矿车轱辘都快被压断了,吱呀响得刺耳!”
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八个矿工正弯腰往矿车上搬矿石。动作慢得很,腰弯得快贴到地面,每搬一块,肩膀都得沉一下,像是扛着块铁。最左边那老矿工,手上的茧子厚得能卡进细矿渣,袖口磨破了露着块结痂的疤——一看就是常年搬矿磨的。他搬矿石时手跟抖了一下,矿石“咚”地砸在矿车边缘,没放稳。
我眼尖,刚好瞥见矿石缝里闪了点白光——不是太阳光,是矿石自己透出来的,淡得像天上掉的星星碎屑,闪一下就没了。
心里猛地一紧,赶紧往背篓里摸,指尖刚碰到老骨的指骨,他就轻轻顶了顶我的手心,一下,又一下,节奏稳得很——这是认准了“就是这伴生矿”。我捏了捏他的指骨,意思是“看见了”,腰里的摸鱼勺突然热了点,比刚才在坡顶时烫,贴着布料能感觉到勺身的纹路在轻轻跳,淡青色的光隐隐透出来,映得衣服上都有点亮。
“真的是!老骨没骗咱们!”光球压低声音,光团亮了点又赶紧暗下去,生怕被下面听见,“这矿石里真有‘糖块’气!”
“别嚷嚷!”我赶紧按住它,“声音再大,下面的影刃就听见了——你想被左躁追着咬啊?”
刚说完,就见那老矿工又搬了块矿石。这次他看得极仔细,双手托着矿石底部,指节都捏白了,慢慢往矿车上放。我盯着那块矿石,眼睛都不敢眨:表面坑坑洼洼的,裂着道长缝,缝里的白光比刚才那块明显,像掺了碎荧光粉,顺着缝往外透,连老矿工手背上都映了点淡白,跟蒙了层薄霜似的。
背篓里的老骨动了,指骨顺着我的手腕往上爬,轻轻碰了碰我胳膊肘上磕红的地方——昨天撞灶台弄的,还没消。然后他往矿堆方向指了指,头骨在背篓里微微转了转。我懂了——他是让我再看清楚,这白光就是伴生矿的信号,毕竟他以前在矿场挖了那么多年,这些石头他比谁都熟。
可没等我再细看,意外就砸下来了。
老矿工实在是累脱力了,刚把矿石举到矿车边,胳膊猛地一软,矿石“啪”地掉在地上!碎渣溅起来,刚好砸在监工的矿靴上,“咔嗒”一声轻响——这动静在安安静静的矿场边,格外扎耳。
矿石摔在石板路上,裂成了两半,缝里的白光“唰”地亮起来,比刚才亮了好几倍!淡白色的光裹着矿石碎块,连棚子那边的影刃都扭头看过来,眼睛直勾勾的。
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赶紧把头往下低,假装在捡脚边的小矿渣,指尖攥得死紧——要是影刃往坡上看一眼,咱们这伪装就全露馅了。
“你眼瞎啊?!”一个穿黑制服的影刃监工冲过来,手里的鞭子“啪”地抽在地上,石屑溅起来差点砸着老矿工的脚,“这石头也敢摔?活腻歪了?”
老矿工吓得赶紧蹲下去捡碎块,手跟筛糠似的抖,声音颤得都快听不清:“对、对不起……实在没力气了……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没力气?”监工抬脚就往老矿工腿上踹,踹得他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没力气就滚去填矿洞!这石头沾着‘糖块’气,摔碎一点,矿洞底的魔物都不够喂!”
老矿工被踹得跪在地上,膝盖磕在石板上“咚”的一声,听得我都疼。他脸白得像纸,却不敢喊疼,赶紧把碎矿石往怀里抱,指缝里沾的矿粉白乎乎的,蹭得脸上、脖子上都是:“我、我捡……碎渣子我都捡起来……一块都不少……”
“捡个屁!”监工又骂,声音大得坡上都听得清清楚楚,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老矿工脸上,“长老说了,沾‘糖块’气的矿石,少一块,就把你扔进去填矿洞!”
旁边的矿工吓得头更低了,赶紧加快速度搬矿,矿车轱辘“吱呀”响得更凶,像是下一秒就会散架。老矿工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碎渣,连指甲缝里都嵌满了矿粉,嘴角抿得紧紧的,一声都不敢哼——怕一哼就挨揍。
我蹲在坡上,手里攥着块小矿渣,指节都捏白了——影刃对这矿石这么紧张,老骨说的没错,发光糖块肯定藏在矿场深处。背篓里的老骨突然“咯吱”响了声,指骨紧紧贴在我手背上,骨尖都发颤——他以前在矿场,肯定也被影刃这么欺负过,看老矿工这样,心里不好受。我往他指骨上按了按,小声说:“我知道,再等等,先把矿洞的位置记牢,以后再来想办法。”
监工骂了半天,又踹了老矿工一脚,才转身往矿堆走,走之前还回头瞪了一眼:“再摔一块,你就先去喂矿洞的魔物!”
老矿工这才敢抬头,用袖子抹了把脸——我看见他眼角湿了,却赶紧蹭掉,把碎矿石紧紧抱在怀里,慢慢站起来,往矿车挪,每走一步,腿都晃一下,像是随时会栽倒。
松了口气,刚想跟光球说“这就确认了,和老骨拼的骨牌阵对上了”,眼梢就瞥见矿堆那边动了——两个影刃抬着个黑布袋子,腰都压弯了,脚步沉得很,往最里面那矿洞挪。袋子口没扎紧,露出来一点矿石角,那角上的白光比刚才摔碎的亮多了,淡得发蓝,晃得人眼晕。
“哎!那袋子里的矿石!”光球的光团往那边凑了凑,又赶紧缩回来,光团都在颤,“光更亮!是不是离‘糖块’更近了?”
“别飘过去!”我赶紧拉住它,指尖碰到光团,凉丝丝的气沾在手上,“影刃把它单独往深矿洞抬,肯定是重要东西,现在过去就是送命!先记着矿洞在哪,等晚上没人了再来。”
背篓里的老骨动了,指骨松开我的手,往矿洞方向指了指,又碰了碰我腰上的摸鱼勺——勺身更烫了,纹路亮起来,淡青色的光透过布料,刚好和袋子里矿石的蓝光对上,像有啥感应似的。我懂了,他是说“摸鱼勺能认这气,以后靠它找过去准没错”。
点了点头,刚想再看一眼矿洞门口的守卫——那影刃手按在刀柄上,眼睛跟鹰似的扫着四周,连苍蝇飞过都得盯半天——就听见坡下“哐当”一声,矿车装满了,矿工们推着车往矿洞走,监工跟在后面,鞭子时不时抽在矿车上,骂骂咧咧的:“快点!磨磨蹭蹭的,长老催了,误了时间你们都得倒霉!”
“得走了。”我小声说,“等下监工巡逻过来,看见咱们就麻烦了。”
光球赶紧飘回来,贴在我胳膊边,光团都快粘在衣服上了:“往回走?直接回牢房?”
“先往坡后退,等矿车过去了再走。”我往背篓里按了按,“别让人看见咱们从坡上下来——拾荒的哪敢往矿场边凑这么近。”
老骨在背篓里轻轻动了动,矿渣“沙沙”响,像是在调整姿势,把露在外面的骨尖往里面收了收,怕碰出声音。我慢慢往后退,扒着野草往坡后挪,后背贴紧土坡,草叶扎得脖子痒也不敢动——眼睛还盯着坡下:那两个抬袋子的影刃进了矿洞,门口的守卫往洞里看了看,又站得更直了,手抓着刀柄更紧了。
退到坡后面,才敢直起腰,后背的汗湿得透透的,贴在破外套上,凉飕飕的不舒服。背篓里的老骨用指骨碰了碰我的肩膀,我回头看,他的头骨从矿渣里露了点出来,眼窝灰光闪了闪,往我手里的小矿渣指了指——那是刚才蹲坡上捡的,沾着点土。
赶紧把矿渣塞进兜里,拍了拍:“留着呢,以后能当引子,放心。”
刚想往回走,就听见坡下传来监工的声音,粗声粗气的:“你去坡上看看!刚才好像有拾荒的影子晃!别让那穷鬼偷矿石——沾了‘糖块’气的石头,少一块都不行!”
心里猛地一紧,赶紧拉着光球往草丛深处躲,背篓往地上一放,压低声音:“别出声!影刃过来了!”
老骨瞬间不动了,连骨节都没响一下,跟堆真废骨似的。我蹲在草丛里,听见脚步声往坡上走,越来越近,矿靴踩在草上“咔嚓咔嚓”响,还混着监工的骂声:“拾荒的也敢往矿场凑,偷块矿石就把你扔矿洞喂魔物!”
“谁在那儿?出来!”监工的声音就在坡边,鞭子“啪”地抽了下草,“再躲,我放左躁过来了!那狗鼻子灵得很,藏哪儿都能找着!”
我攥紧兜里的硫磺粉罐,手心全是汗——要是被发现,撒粉跑是能跑,可背篓里的老骨拆骨费时间,跑慢一步就被追上了。
背篓里的老骨突然动了,指骨轻轻碰了碰我的手,往旁边的废矿渣堆指了指——那堆矿渣半人高,乱七八糟堆着,刚好能把背篓挡严实。我赶紧伸手把背篓往矿渣堆后面推,自己则蹲下来,假装捡地上的小矿渣,往兜里塞,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哑哑的:“捡、捡点矿渣……换口吃的……没敢偷东西……”
脚步声停在坡边,监工往草丛里看了看,矿靴尖戳了戳我旁边的草,差点踩着我的手:“你在这儿干啥?不知道矿场边不让待?活腻了?”
我抬起头,故意把脸上的矿渣抹了抹,让脸看起来更脏,声音颤得更厉害:“知、知道……就是太饿了……捡点矿渣换个饼子吃……这就走,这就走……”
监工皱着眉,往矿渣堆那边扫了一眼,没细看——大概觉得堆废骨没值钱东西,又瞪我:“赶紧滚!再让我看见你在这晃,直接扔矿洞喂魔物!”
“是是是!”赶紧站起来,假装慌慌张张地往回走,眼角余光瞥见背篓被矿渣挡得严严实实,才松了点气。
走出去几步,还听见监工在后面骂:“拾荒的也敢打矿石主意,真是活腻歪了!”
不敢回头,一直走到矮坡后面,才敢停下来喘气,后背的汗凉得贴在身上,难受得很。光球飘出来,光团还在颤,跟刚受了惊似的:“吓死我了!刚才他要是往矿渣堆那边多瞅一眼,咱们就完了!”
背篓里的老骨动了动,指骨伸出来,轻轻碰了碰我的手——凉丝丝的,像是在安慰我别慌。我把背篓扛起来,往牢房方向走,手里攥着那块小矿渣,能感觉到它微微发凉,和腰上摸鱼勺的温度刚好反着,一个凉一个热。
“刚才监工说‘有拾荒的晃’,是不是真有人看见咱们了?”光球问,光团往四周看了看,怕还有影刃。
心里沉了沉:“说不定是刚才看矿堆的时候,被影刃的余光扫着了。以后再来,得更小心,最好等天黑透了,影刃巡逻松点再过来。”
刚走两步,就听见矿场方向传来“哐当”一声,接着是监工的骂声,比刚才还凶:“矿车咋翻了?!都给我赶紧捡!一块矿石都不能少!少一块,你们全去填矿洞!”
回头看了一眼,矿场那边冒起了点灰烟,心里琢磨着——影刃对这些矿石这么紧张,连矿车翻了都要一块不落捡回来,发光糖块肯定比我想的更重要。还有那深矿洞,守卫那么严,下次想进去,得想个巧办法,硬闯肯定不行。
背篓里的老骨突然用指骨碰了碰我的腰,我低头看,他的指骨正指着我腰间的摸鱼勺——勺身的温度降了点,但纹路还亮着,淡青色的光和刚才矿石的白光隐隐合得上,像是还在感应。
正走着,前面的草丛里“窸窸窣窣”动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魔物,灰扑扑的,跟块矿渣似的,正叼着块小矿石跑。它看见我,吓得“吱”了一声,转身就跑,矿石“咚”地掉在地上。我瞥了一眼,矿石缝里也闪着点白光,和坡下的矿石一模一样。
“连小魔物都在找这种矿石。”光球小声说,光团凑过去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矿石,“这‘糖块’气,魔物也想要啊?”
心里一动——要是魔物也想要这矿石,说不定能借魔物的动静,引开影刃的注意力?刚想蹲下去捡那块矿石,就听见前面传来矿靴声——“咔嗒、咔嗒”,越来越近,还混着刀鞘碰撞的“哗啦”声!
赶紧往旁边的草丛里躲,背篓压得我腿发麻,心里慌得厉害:刚躲过监工,又遇上巡逻队!这趟回去,咋就这么不顺?耳朵里都能听见巡逻队的说话声,粗声粗气的:“刚才长老发话了,坡那边有动静,给我仔细搜!漏了人唯你们是问!”
背篓里的老骨用指骨紧紧顶了顶我的手,我攥紧兜里的硫磺粉罐,眼睛盯着声音来的方向——矿靴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前面的草丛里,越来越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