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响起时，落雨霖正盯着窗外被夕阳染成橘粉色的云发呆。粉笔灰在光束中缓缓飘落，像一场微型雪。
已经快到秋天了呢。
平平无奇的人生，让人有点厌烦。
"落同学？落同学！"数学老师的声音突然拔高，"这道题请你来回答。"
雨霖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雨霖感觉耳根发烫。
黑板上的公式像纠缠在一起的蜘蛛网，而她就是那只被黏住的小虫。
怎么办怎么办？刚才完全没有听讲。
"对不起...我..."雨霖攥紧了制服裙摆。
"坐下吧。"老师叹了口气，"下周就是期中考试了，请大家集中注意力。"
雨霖低着头坐下，余光瞥见邻座的上原同学递来一张便签纸，上面画着个笑脸和"加油"的字样。她悄悄把纸条夹进课本里，心脏跳得比刚才被点名时还快。
回家的电车上，雨霖把脸贴在冰凉的窗户上，看着自己模糊的倒影——齐肩的黑发，没什么特色的五官，制服第二颗纽扣因为总是紧张地摆弄而有些松动。
十七年的人生就像被复印机复刻出来的白纸，连折痕都平淡无奇。
想改变…想要不同。
书包里装着今天新买的轻小说，《在异世界当图书馆管理员是否搞错了什么》。封面上的金发少女在魔法光辉中微笑，背景是漂浮的水晶书架。
雨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烫金标题。
如果自己也能拥有那样闪闪发光的人生，那该有多好玩。
雨霖在心中轻叹。
"下一站，樱丘町，樱丘町。"
雨霖挤下车时，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便利店的白光刺眼地投在柏油路上，她买了饭团和草莓牛奶，店员大叔像往常一样说了句"辛苦啦，学生真不容易"。
公寓楼梯间的感应灯坏了，雨霖用手机照明小心地上楼。
“嘿咻。”304室门牌下贴着她上周画的猫咪贴纸，已经翘起一个角。拧开门锁的瞬间，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照亮空荡荡的鞋柜——妈妈又要加班到深夜了。
洗完澡后，雨霖盘腿坐在床上，湿头发在睡衣后背印出深色水痕。
雨霖翻开新买的轻小说，台灯把书页照得泛黄。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远处商业街的霓虹灯在天花板上投下变幻的光斑。
"要是能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件就好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雨霖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捂住嘴，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金色光点惊得向后仰去。
这…这是…
光点越来越多，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又像逆流的雨滴。它们在空中旋转汇聚，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
这，这难道是，小说里的事件！
雨霖的喉咙发紧，有些激动，手指深深陷进被子里。
"确认完毕，精神波长匹配率92.7%。"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你好呀，落雨霖同学！"
最后的光粒凝聚成一只巴掌大的精灵，悬浮在雨霖的数学课本上方。它——或者说她——有着半透明的淡紫色身体，长发像水母触须般飘动，眼睛是两颗会发光的蓝宝石。
"你、你是什么..."雨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初次见面！"精灵转了个圈，裙摆洒出星尘般的光点，"我是璃星，编号L-9473，来自梦境管理科！"
哇，有些可爱。
雨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不是梦。
"简单来说，"璃星飘到与她视线平齐的高度，"你被选中成为'梦使'了！"
"梦...使？"
"没错！"璃星打了个响指，空中浮现出全息投影般的画面，"世界上有很多陷入长期昏迷的人对吧？其实他们的意识都活在各自的'梦泡'里。"
画面中显示出无数透明气泡，每个泡里都有微缩景观般的场景。有的泡泡里电闪雷鸣，有的却阳光明媚。
"梦泡分为两种。"璃星指向一个不断重复车祸场景的泡泡，"这种是'痛苦轮回型'，昏迷者会不断重演最痛苦的记忆，每次轮回都会重置他们的记忆，就像被困在无限循环的噩梦里。"
她又指向另一个泡泡，里面小女孩正在过生日，笑容灿烂。"这是'幸福沉溺型'，昏迷者沉浸在虚构的幸福中不愿醒来。两种都很危险，时间久了意识就会彻底溶解在梦里。"
雨霖的草莓牛奶打翻了，粉色液体在被单上洇开。她顾不上擦拭，像小说里一样，过上不同人生的机会就在眼前。雨霖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泡泡。"所以...梦使要做什么？"
"进入这些梦泡，引导昏迷者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最终醒来！"璃星兴奋地绕着她飞了一圈，"不过有个限制——每次轮回都会重置昏迷者的记忆，但梦使可以保留记忆。通常需要多次轮回才能成功。"
雨霖的指尖在发抖。这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不普通"吗？但理性很快占了上风："为什么是我？我成绩普通，体育一般，连班委会都没参加过..."
"正因为你'普通'呀。"璃星停在她鼻尖前，"太过耀眼的人反而会破坏梦泡的平衡。而且..."精灵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你在上原同学忘记带课本时悄悄分给她看，喂小区里的三花猫时总会把鱼刺挑干净，看到流浪歌手会在帽子里放硬币却假装路过...这些都很重要哦。"
雨霖涨红了脸。
怎么这些小事都会被注意到。
"要试试看吗？"璃星伸出小手，掌心浮现出一张闪着微光的契约书，"第一次任务我可以全程陪同。如果后悔的话，完成任务后可以消除你的相关记忆。"
窗外的霓虹灯变换着颜色，雨霖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眼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是她十七年来从未见过的光彩。
"我..."她深吸一口气，拇指按向契约书，"我愿意。"
指尖接触契约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医院里沉睡的孩子们，哭泣的父母，还有漂浮在黑暗中的、亟待拯救的梦泡宇宙。
“嘻嘻，我就知道我的选择不会错。”契约书化作光点消散，璃星的笑声像风铃般清脆。
"契约成立！那么落雨霖同学——不，梦使编号M-1146，我们出发吧！"
精灵打了个响指，雨霖感到身体突然失重。床铺、书包、打翻的草莓牛奶，还有她平凡的日常，全部在耀眼的白光中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