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听死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时，雨霖以为是幻觉。她僵硬地转身，手电筒的光圈扫过树干，最终停在某个身影上——
梦遥穿着白色连衣裙，发梢还滴着水，像是刚淋过雨。她左手提着便利店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盒草莓大福。右手腕内侧有个淡红色月牙痕，和雨霖记忆中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雨霖的喉咙发紧，"记得..."
"记得某个笨蛋在东京站哭得鼻涕都蹭到我衣服上。"梦遥走近一步，睫毛在绿光中投下颤动的阴影，"记得有人说过要带我看槌头鲨。"
河对岸突然亮起一点微光。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成群的萤火虫从防洪堤缝隙中涌出，像被击碎的星河倾泻而下。
雨霖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她看见光点落在梦遥肩头，看见对方耳垂上若隐若现的纸鹤耳钉，看见连衣裙领口露出的锁骨。
"要重新自我介绍吗？"梦遥弯腰捡起手电筒，绿光映亮她含泪的笑脸，"青叶大学二年级，林梦遥。"
萤火虫在她们之间织成光的河流。远处传来夜班电车的轰鸣，像某个轮回开始时的背景音。雨霖想说很多话，却只是紧紧抱住了对方——这个拥抱跨越了五个轮回的虚妄与真实，带着草莓大福的甜香和泪水的咸涩。
“她得到了呀，神明投下的视线。”
梦精灵璃星在树梢上看着这一切，静静的融入夏夜暮色的背景里。它真诚的笑出来，对着星空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那里有两颗靠得极近的星星，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笨蛋…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雨霖哽咽着，“害怕你不记得我…害怕你把这一切真的当做一场梦。”
“那让我慢慢说，慢慢告诉你我的一切……”梦遥眼含热泪，宠溺的梳理着雨霖的长发。
白色的天花板。这是梦遥恢复意识后看到的第一样东西。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静脉输液管连接着她的手臂。
梦遥眨了眨眼，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她试图抬起手遮挡刺眼的光线，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
"林小姐？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一张陌生的女性面孔进入她的视野，白大褂，听诊器，严肃而关切的表情。梦遥的喉咙干得发疼，只能微微点头。
"太好了。我是你的监护医生，您已经昏迷了三个月十七天。"医生检查着监护仪上的数据，"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林...梦遥。"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
"今天是几月几日？"
梦遥的思绪一片混沌。她最后的记忆是什么？刺眼的车灯，尖叫的孩子，自己扑出去的瞬间...然后呢？然后是一片黑暗，接着是无数个轮回的梦泡世界，还有...雨霖。
在最后，一切撕裂的时候，她想起来了每一个轮回的事情，一共一百零八个轮回。
可是真正让她记住所有事件的，只有最后那五个轮回。
只有五个轮回，和她的短暂时光，却成为了自己昏迷期间绝大部分的回忆。
只是……
她…雨霖，是真实存在的吗？
还是真的只是昏迷时的自己，不切实际虚构出来的妄想呢？
林梦遥并不知道。
她想起在最后，
“伟大的全知全能的神啊，我向你发问。”梦中的自己无比虔诚的说，“落雨霖，在是我处在的宇宙时空上，在地球上真实客观存在的独立的个体吗？”
【■■■■■回答：是】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我昏迷前是五月份。"
医生露出满意的微笑："今天是九月三日。认知功能没有明显受损，这是个好兆头。"她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我们需要做一系列检查，但首先，有两个人非常想见您。"
当医生离开后，梦遥尝试着活动手指和脚趾。除了肌肉无力外，似乎没有永久性的损伤。她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束新鲜的白色马蹄莲，旁边是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和奶奶的合影。谁把这些带来的？
门再次打开时，走进来的是一对她从未见过的夫妇。男人约莫五十岁，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装，面容严肃却透着疲惫；女人看起来年轻些，一袭米色连衣裙，眼睛红肿，手里紧攥着一条手帕。
"林小姐！"女人一看到梦遥就冲了过来，却在病床前刹住脚步，像是怕碰碎什么珍贵物品，"您终于醒了...我们每天都来，每天都祈祷..."
男人站在妻子身后，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开口："我是山本健太郎，这是我妻子由纪子。您救下的...是我们的儿子翔太。"
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合。那个在马路中间捡球的小男孩，刺耳的刹车声，自己冲出去的瞬间...梦遥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还好吗？"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由纪子的眼泪夺眶而出："一点擦伤都没有！多亏了您...医生说如果不是您推开他，车子会直接..."她说不下去了，用手帕捂住嘴。
山本先生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梦遥："这是上周拍的。"
照片上的小男孩约莫五六岁，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手里举着一个手工制作的牌子，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谢谢梦遥姐姐"。
"他很想亲自来，但医院规定儿童不能进入重症监护区。"山本先生的声音有些哽咽，"林小姐，我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三个月来…真的感谢您…您不用担心医疗费用，我们全部承担了。医生说您的康复情况是个奇迹。"
梦遥轻轻抚摸着照片，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问道："今天...今天是九月三日？具体几点？"
由纪子看了看腕表："下午四点二十分。怎么了？"
梦遥的心跳骤然加速，监护仪上的呼吸曲线跟着剧烈波动。
如果雨霖真的存在，如果她和自己同一天醒来…那么今天晚上，青叶川，萤火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