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黄昏,夕阳的余晖将戌元山脉染上一层暖金色。沈岩结束了一日的吐纳,感受着体内又壮大了一丝的戌土灵力,缓缓收功。他舒展了一下筋骨,习惯性地看向洞府门口的石台。
“枸儿,走,出去溜溜。” 他轻声唤道。
黄枸立刻从假寐中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轻盈地跳下石台,甩了甩尾巴,准备跟上。
就在这时,洞府外传来一个洪亮、中气十足,如同敲打岩石般的声音:
“沈岩师弟!沈岩师弟在吗?俺是你二师兄,崔铁!刚从黑风沼泽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钻出来,听师父他老人家念叨新收了个宝贝疙瘩,俺就赶紧滚过来认门儿啦!”
声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堵在了洞府门口,几乎将夕阳的光线都遮去大半。
来人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汉子,皮肤黝黑发亮,仿佛常年被烈日和风沙打磨过。他身形异常结实魁梧,肌肉虬结,将一身普通的灰色弟子袍撑得鼓鼓囊囊。一头短发根根竖起,如同钢针。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容爽朗又带着一股子粗犷的野性。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就给人一种山岳般沉稳、磐石般厚重的感觉。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气和隐约的血煞气,显然是刚从险地历练归来不久。
“二师兄?” 沈岩微微一怔,随即想起天遁老祖提过,他前面还有两位师兄,大师兄常年闭关冲击元婴,二师兄崔铁则是个闲不住的,常年在外游历。他连忙拱手行礼:“师弟沈岩,见过崔师兄。”
“哈哈!免礼免礼!” 崔铁大步走进洞府,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了拍沈岩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沈岩感觉像是被一块巨石撞了一下,脚下都晃了晃。“好小子!身子骨挺结实!不愧是咱戌土灵体!师父那老……咳,老人家眼光就是毒!”
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洞府内部。当看到石桌上、墙角边堆积如小山般的各种玉简、兽皮卷、纸质典籍时,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猛地一亮!
“嚯!这么多书?!” 崔铁的声音充满了惊喜,他几步跨到书堆前,如同发现宝藏的矿工,伸出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几本明显被翻旧了的典籍,“《地脉元力初解》!《戊土符箓基础三千问》!还有这本……《上古土行异兽考》!哈哈!好东西啊!都是俺当年入门时翻烂了的宝贝!师弟你也喜欢看这些?”
沈岩看着崔铁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遇到知己般的兴奋光芒,心中那点因被打扰而生的不快瞬间消散,也露出一丝笑容:“是,师弟初入仙门,见识浅薄,便想着多读些典籍,也好少走些弯路。”
“对!太对了!” 崔铁一拍大腿,声震洞府,震得角落里的灰尘都簌簌落下。“俺当年也是这么想的!这些书,看着枯燥,可都是实打实的根基!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法术强多了!来来来,师弟,俺跟你说,这本《地脉元力初解》第三章关于‘地窍共鸣’的说法,俺在黑风沼泽里可是亲自验证过,那感觉……”
崔铁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拉着沈岩就在书堆旁坐下,唾沫横飞地讲起了他如何根据书中的理论,在险地中感知地脉、规避凶险、甚至借用地力反杀了一头难缠的沼泽毒蜥的经历。他讲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粗犷中带着一种朴实的智慧和对大地力量的深刻理解。
沈岩听得聚精会神,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两人越聊越投机,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黄枸则安静地趴在沈岩脚边,竖着耳朵听着,内心默默吐槽:
【这二师兄嗓门真大,跟打雷似的。不过那黑风沼泽,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聊了约莫半个时辰,崔铁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他猛地一拍脑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瞧俺这记性!光顾着唠嗑了!忘了正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从腰间那个看起来同样饱经风霜的储物袋里往外掏东西。哗啦啦一阵响,几样东西被他大大咧咧地摆在了石桌上:
一块拳头大小、通体乌黑发亮、隐隐有金属光泽流转的矿石;
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温润土黄色光晕、内部仿佛有流沙涌动的浑圆珠子;
还有一本用某种坚韧兽皮装订、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厚实册子。
“来来来,小师弟,初次见面,师兄我也没啥好东西,这几样玩意儿你拿着!” 崔铁指着桌上的东西,豪爽地说道,“这块乌金沉铁,是俺在黑风沼泽深处挖到的,质地坚硬无比,还蕴含一丝地煞金气,等你以后学炼器了,掺一点进去,保准让你的法器沉凝厚重,破防一流!”
“这小土灵珠嘛,是在一处地脉节点上捡的,聚拢土灵气的效果还行,你修炼时放在身边,能快上一丝丝!”
“还有这本,” 他拿起那本兽皮册子,脸上露出一点难得的不好意思,“是俺这些年东奔西跑瞎琢磨记下来的,里面有些关于土遁术的小技巧、辨识土属性灵材的土法子、还有在野外怎么利用地形保命之类的野路子,上不得大台面,但胜在实用!你没事翻翻,就当看个乐呵,说不定啥时候能用上!”
这几样东西,尤其是前两样,对于练气期的沈岩来说,绝对算得上珍贵!但他心中尤为看重的是师兄崔铁历练手札,绝对能使他在未来某些地方少走一些弯路。沈岩心中感动,连忙摆手推辞:“崔师兄,这太贵重了!师弟受之有愧!”
“嗨!跟师兄客气啥!” 崔铁眼睛一瞪,故作不悦,“给你就拿着!磨磨唧唧不像咱戌土宗的汉子!师父那老抠门估计就给了你功法,这些零碎玩意儿还得靠师兄们给你攒!拿着拿着!”
见崔铁态度坚决,沈岩知道再推辞反而显得生分,也寒了这位热情师兄的心。他略一沉吟,脸上露出认真郑重的神色,双手捧起那本兽皮册子,深深一礼:“多谢师兄厚爱!师兄游历四方,经验宝贵,这本手札对师弟而言,价值更胜灵珠奇矿!师弟便厚颜收下此物,定当仔细研读,不负师兄期望!”
沈岩这番话说得真诚,既接受了心意,又突出了自己最看重的是师兄的经验传承,让崔铁听得大为受用,脸上笑开了花:“哈哈!好!师弟有眼光!这破本子能入你眼,也算没白写!那两样你也收着,别嫌差!”
沈岩这才将乌金沉铁和小土灵珠也小心收好。
气氛更加融洽。沈岩看着崔铁爽朗的笑容,心中一动,机会难得。他看了一眼脚边安静趴着的黄枸,斟酌着开口:“崔师兄,师弟还有一事相询,不知师兄可有门路?”
“哦?啥事?尽管说!只要师兄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崔铁拍着胸脯。
“是这样,” 沈岩指了指黄枸,“此犬名唤黄枸,自幼伴我长大,情同家人。师弟翻阅典籍,发现其体内可能蕴含一丝极其微弱的妖犬血脉。师弟不忍其终为凡犬,想助其踏入修行之路。只是那启灵丹,效力似乎有限。不知师兄可曾听闻,有何他法能更有效地激发其血脉,助其启灵?”
“哦?你这狗儿还有这来历?” 崔铁闻言,浓眉一挑,饶有兴致地看向黄枸。黄枸感受到那审视的目光,立刻坐直了身体,努力让自己显得“根骨清奇”一些。
崔铁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动用了某种探查秘术,片刻后点点头:“嗯!确实有一丝极其稀薄的异种土系血脉,驳杂微弱,但根基尚存!启灵丹那玩意儿,对普通野兽还行,对这种有根脚的,效果确实微乎其微,跟挠痒痒差不多。”
他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茬,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嘿!别说!还真有门道!”
他看向沈岩,压低了一点声音:“师弟,你可听说过‘驭灵宗’?”
沈岩心中一动,他在典籍中见过这个名字,是南疆一个以驭使培育灵兽闻名的中型宗门,虽不及戌土宗这等庞然大物,但在灵兽一道上颇有独到之处。
“略有耳闻。”
“俺有个过命的交情,就在驭灵宗内门!叫赵莽,人如其名,是个莽夫,但心眼实诚,在培育灵兽、激发血脉这方面,很有一手!” 崔铁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俺上次去南疆,帮他宰了一头找他麻烦的赤磷蟒,他欠俺老大一个人情!他们驭灵宗有一种秘传的‘兽血引灵散’,据说对激发上古异兽的稀薄血脉有奇效!比那劳什子启灵丹强百倍!”
“兽血引灵散?” 沈岩眼中燃起希望。
“对!不过嘛……” 崔铁话锋一转,眉头微皱,“这玩意儿炼制不易,主药是一种叫‘血骨参’的灵药,生长在妖兽盘踞的险地,年份要求高,还带着股子血腥煞气,很难搞。赵莽那小子自己估计也存货不多。” 他看了一眼满眼期待的沈岩和黄枸,一拍大腿,“这样!俺给你写个信物!你拿着俺的信,还有……嗯,最好能弄点咱戌土宗特产的、年份足的上好‘地元茯苓’当敲门砖,那玩意儿温养气血,对他们那些驭兽也有点用。俺回头跟赵莽通个气儿,你抽空亲自跑一趟南疆驭灵宗找他!有俺的面子,加上礼数到了,他应该不会推辞!”
峰回路转!沈岩心中大喜!这远比他自己在宗门内慢慢摸索强太多了!他连忙深深一揖:“多谢师兄指点迷津!此恩师弟铭记于心!”
“哈哈!小事一桩!帮自家师弟,天经地义!” 崔铁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等你修为再稳固些,跑一趟南疆就当历练了!不过南疆那地方毒虫瘴气多,乱七八糟的妖兽和巫蛊部落也不少,你自己可得当心点!”
他又跟沈岩闲聊了几句,约定改日再一起探讨那本地脉元力的书,便风风火火地告辞了,留下满洞府爽朗的笑声余韵。
洞府内恢复了安静。沈岩看着石桌上崔铁留下的信物——一块刻着奇异兽纹的黑铁令牌和那几样宝物,心中暖流涌动。这位二师兄,虽然粗犷,却是个热心肠的真性情。
他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黄枸毛茸茸的脑袋,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光亮和决心:“枸儿,听到了吗?有法子了。南疆驭灵宗,地元茯苓,血骨参这些我会想办法的。总有一天,让你也能踏上修行之路。”
黄枸仰起头,用湿润的鼻子蹭了蹭沈岩的手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仿佛回应般的呜咽。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沈岩坚定的脸庞,也燃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微光。
【南疆听起来好远好危险,而这驭灵宗的兽血引灵散,沈岩这傻小子为了我还得去冒险什么真让人担心。】
【不行!本姑娘,不对,本狗爷得争气点!】
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吸灵气要更认真一点!起码是大口大口吸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