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寿子臣二人后,沈岩带着黄枸回到了客栈。推开雕花木门,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岩刚想盘坐在床榻上吐纳调息,衣袖却被轻轻扯住。
"沈岩..."黄枸的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带着些许扭捏,犬齿小心翼翼地咬住他的衣角,生怕扯破,"我那个...到了..."
朝夕相处十三载,沈岩立刻会意。他屈指一算,确实到了时节,每年春秋两季,黄枸总会经历一段特殊时期,那是犬类天性中最强烈的繁育冲动。往年此时,都是他帮忙纾解。
黄枸已经摆好了姿势:前爪优雅地交叠趴下,尾巴向一侧微微翘起,毛茸茸的耳朵不自觉地抖动。"我已做好准备,来吧。"她的声音里混杂着羞涩与期待。
沈岩早已驾轻就熟。他挽起袖口,手法娴熟地开始了"安塞腰鼓"的演奏。多年的经验让他深谙其中诀窍:力道要恰到好处,既不能伤及鼓面,又要奏出令人满意的韵律。
"嗯...就是那边的鼓面..."黄枸的尾巴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爪子在地板上抓出几道浅浅的痕迹。与往年不同的是,如今她的横骨化了,能够口吐人言,那些原本只能化作汪汪声的赞叹,此刻全都变成了清晰的人语:"再...再用力拍...鼓声会更响更好听..."
沈岩的手突然僵住了。十三岁少年的耳根瞬间红得滴血,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别停!"黄枸急得后腿直蹬,那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就像憋了一整天终于找到茅厕,却发现门被锁死一般难受。她扭过头,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控诉:"沈岩!你这是要我的狗命..."
沈岩手忙脚乱地从行囊里翻出一团软布,不由分说塞进黄枸嘴里:"咬...咬住这个!"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未完的演奏。布团后传来闷闷的呜咽声,反倒让少年的脸颊更烫了几分。
曲终收拨,沈岩额上已沁出细汗。他轻柔地将黄枸放平,掌心凝聚着温厚的戌土灵力,缓缓抚过她的腹部,帮助纾解余韵。随后取来温水,仔细擦拭着地面上盆中不慎洒落的水渍。
黄枸早已把自己整个埋进被褥,只露出一截微微颤抖的尾巴尖。往年的汪汪声沈岩听不懂也就罢了,如今那些令人羞耻心爆棚的话语全被听了个真切,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枸儿。"沈岩强作镇定地拍拍那团"被子卷",声音却比平时高了个七到八度,"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呃...身体调理,对,就是身体调理。只不过..."他顿了顿,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这次你的声音有点像...喵叫?"
被团里猛地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黄枸龇着牙正要反驳,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房间里某个地方,顿时噗嗤笑出声:"沈先生,请你正经讲话的时候..."她故意拖长声调,眼睛眯成两道月牙,"把你那不小心高高竖起的旗竿放下去。"
"咳咳!"沈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转身盘坐在地,默念起清心诀。背后传来黄枸得逞的窃笑声。
为了转移话题,沈岩突然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每到春天,我总要拿根长长的棍子。"他的声音里带着怀念,"每次你对着院门口龇牙咧嘴,我常常都会替你赶走院门口那群狂蜂浪蝶。"
"那时候还不是他们想要欺负我!"黄枸从被窝里完全钻出来,前爪交叠趴在床沿,"你个小屁孩也胆大,要不是你娘举着锄头在后面,我还咬掉他们几块皮,你早就被咬得找不着北了!"
沈岩转过身来,盘腿与她面对面:"你还说我?进了仙门后,每到春秋季,你都要蹭树。"他眼中闪着促狭的光,"要不是我那次恶作剧打了你后边一下,你也不会每次都把屁股对着我,非要挨一下才肯走。"
"我那是不舒服嘛!"黄枸的耳朵瞬间贴平,眼神飘忽,"只有...只有听你打鼓,我才会好受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嘀咕。
沈岩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湿漉漉的鼻头:"话说...其他狗子也会用这种方法纾解吗?"这个问题直击灵魂。
黄枸瞬间缩回被窝,活像只受惊的乌龟:"这我哪知道!也许...也许不同狗有不同方法..."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却仍能感觉到沈岩灼灼的目光"盯"着被团。
见黄枸打定主意要做缩头乌龟,沈岩也不再逗她。他席地而坐,开始吐纳调息。没过多久,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温暖的"被团"悄悄靠上了他的后背,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响起。
而在客栈地底的某处,崔铁正捧着一碗过桥米线大快朵颐。作为护道人,他本应时刻关注小师弟的安危,但当神识捕捉到楼上那些动静时,这位糙汉子果断将感知范围在客栈外边绕成一个圆环,至于里边发生了个啥,他一概不知。
"玩得真花..."崔铁往热腾腾的汤里又加了勺辣椒面,摇头晃脑地感叹,"还是凡俗的吃食实在。"他已经很久没尝过这般烟火气了,吸溜面条的声音在寂静的地底格外响亮。
竖日,晨雾未散,哀牢城外的青石板上还凝着露水。沈岩舒展筋骨,胸前灵兽袋中的黄枸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他轻拍袋面,嘴角微扬:"再睡会儿,等出了城再叫你。"
行至十里亭,沈岩从储物袋取出一顶青篾斗笠。斗笠边缘垂着的薄纱在晨风中轻晃,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他的面容。指尖轻叩,坤极刀上布条自解,寒芒乍现。少年纵身踏刀,衣袂翻飞间已化作天边一道流光。
他脑海中浮现崔铁留下的南疆地图,下一站,是东北方三百里的"千花谷"。
三日后,哀牢城东市。
一位白衣少女翩然而至,腰间银铃随着轻盈的步履叮咚作响。她身材娇小胸前挂着两团巨大邪恶,肤若新雪,杏眼含春,其左眼角一滴泪痣平添三分妩媚。正是那七香天罗教的休萝。
"这位阿叔~"休萝拦住一个卖糖人的老汉,纤纤玉指展开画像,嗓音甜得能沁出蜜来,"可曾见过这位公子?"
画像上的少年眉目清朗,正是沈岩。
见老汉摇头,休萝眼中瞬间蒙上水雾,樱唇轻颤:"他...他原是我未婚夫婿。只因家道中落..."说着竟哽咽起来,从袖中抽出绣着鸳鸯的帕子拭泪。
周围很快聚起看热闹的百姓。一个卖绢花的大娘愤愤道:"看着挺周正的小郎君,竟是这等负心汉!"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更是拍着胸脯要替休萝讨公道。
人群中却有修士脸色骤变,悄悄后退。"是七香天罗教那个毒罗刹'.."其中一人低声道,"被这妖女盯上,这小子实乃倒霉蛋也,之后恐怕凶多吉少。"
正午时分,城西老槐树上倒吊着七八个赤条条的汉子,个个鼻青脸肿,只因这些人以知道沈岩在哪,想要哄骗休萝行不轨之事。而树下一个肥胖臃肿的妇人正头下脚上地推磨,双手早已血肉模糊,却不敢停歇,稍一迟缓,其鞭影便挟着破空声抽在她的身上,激起阵阵哀嚎,只因此妇人原想将休萝卖去青楼,结果被休萝戏耍一番,被捆在这推磨。。
休萝慵懒地倚在茶楼飞檐上,雪白的赤足悬空轻晃,趾尖染着凤仙花汁。她手中把玩着蛇纹长鞭,鞭梢血迹未干。
"无趣。"她撇撇嘴,目光落在膝头画像上时又泛起涟漪,指尖轻轻描摹画中人的轮廓,"还是小哥哥你..."忽然吃吃笑起来,粉舌舔过嫣红的下唇,"捉迷藏的游戏,我最喜欢了。"
一阵风过,掀起她轻薄的裙裾。树上汉子刚偷瞥一眼,"啪啪"几声脆响,几人脸上顿时皮开肉绽。
"眼珠子喂狗可好?"休萝笑吟吟地问,嗓音甜腻如蜜,眼神却冷得渗人。
日影西斜,休萝坐在客栈屋顶,晃着双腿啃糖葫芦。她面前摊着南疆地形图,几个朱砂标记格外刺目。
"千花谷...老骨洞...清山苗寨..."她咬着糖渍喃喃自语,忽然眼睛一亮,"对了!紫瘴泽!"
前日她在茶肆听得几个散修议论,说紫瘴泽近来异象频生,似有古修遗迹现世。这等热闹,那个爱凑趣的小郎君岂会错过?
将地图一卷,休萝轻盈跃下屋檐。路过槐树时信手一挥,银光闪过,绳索应声而断,七八个汉子"扑通"栽进臭水沟。
"滚吧。"她头也不回地摆手,"你们身上已被我种下蛊虫,倘若你们又欺男霸女,那小虫儿便会将你们心肝都吃掉哦!"后半句化作一声轻笑,却让几人抖如筛糠。
那推磨的妇人早已昏死过去。休萝瞥了一眼,屈指弹出一粒药丸落在那张油腻的胖脸上:"看你醒来敢不敢吃,反正也没几年活头了。"
暮色四合,白衣少女哼着俚曲往西南方行去,银铃声渐渐融入蛙鸣。她腰间新挂了枚青铜罗盘,指针正指向紫瘴泽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