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梦瑶第六天一早醒来，看见慕小雪给自己发的那些消息，不由得陷入沉思。
她既然已经看出来自己是被沈清清胁迫来找她的了，于是段梦瑶就申请让她和自己私底下聊天。
但是，她心中也有些纠结。慕小雪对沈清清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情，自己真的还要包庇慕小雪吗？
而且，段梦瑶也想到，如果段梦瑶没有做到这件事的话，沈清清肯定还会引导其他人来达成她的目的。
段梦瑶把这件事的顾虑告诉了慕小雪，而她过了很久，才打字回复说：既然这样，我还是和她见一面，让我和她做一个了断吧
段梦瑶：好的，我知道了，非常感谢您的理解
慕小雪在约稿平台上发了她们见面的地方，段梦瑶把之前她私聊自己的消息都删除，拿着电脑过去找沈清清。
沈清清看了这条消息：“她答应和你见面了？”
段梦瑶点头，沈清清就笑道：“你真是太厉害啦。对了，要跟着我一起去吗？”
段梦瑶点头，“嗯。不过其实我很想知道您之前说的，您对慕小雪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沈清清看着段梦瑶“嗯…”了一声，随后说：“现在不太方便说，我和她见面了再告诉你吧。”
段梦瑶深呼吸一口气，让暗中保护自己的保镖做好准备，和沈清清一起去相约公园见面。
火红的枫叶晕染着油柏路，而慕小雪便站在那树叶之间，静静等待着她们。
慕小雪长得确实很漂亮。27岁的她看起来依旧年轻貌美，她剪了一头短发，穿着黑色宽大的毛衣，眼神淡漠地看向远处，随后，眼神便锁定在了靠近她的段梦瑶和沈清清。
慕小雪的指节被她自己捏的泛白，但是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对沈清清说：“你一直想要来找我，是什么事？”
沈清清看着枫叶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随后和慕小雪对上视线，“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想问问，你究竟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慕小雪看着她的脸说：“你没有化妆啊。”
段梦瑶看向慕小雪，发现她画了一个很完美的妆容，将她五官的优秀完全展示了出来，而沈清清的素颜面容却依旧可以和她不相上下。
沈清清接住飘落的一片枫叶，“嗯，毕竟我也不喜欢化妆。”
她捏着枫叶的叶柄转了转，微笑着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慕小雪低下头，压着自己的情绪说道：“这还用说吗……”
不过慕小雪还是吐出一口浊气，“一开始，我其实也根本没有注意到你，但是那次钢琴比赛明明我们都落选了，你却因为违反规定弹琴出名了，我妈就经常拿你来给我作比较。”
慕小雪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忘记过那些创伤。她眼眶发红，却强忍着没让泪流下来，“为什么你什么都能做得这么好？为什么你画画也会比我好？为什么连所有人都会更喜欢你？”
慕小雪低垂着眼睛哭泣，“这根本就不公平啊……为什么我的人生一直要和你这种天才比……”
沈清清深呼吸一口气，解释道：“那次那个比赛，我在淘汰之前，其实根本就没有上台演奏过。”
慕小雪愣住了，沈清清继续说：“因为那时候我在后台无意间听到了。听到有个关系户对工作人员说只能让她的侄女过这次选拔。她们发现我，为了保密，我连上台资格都没有，直接被推下台了。”
沈清清的眼睛在那瞬间忽然变得浑浊，像蒙了层血雾，慕小雪和段梦瑶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沈清清还是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其实从很小的时候，都是会被选剩下的一个。为了不让我变成这样，我只能自己做出选择。”
沈清清向慕小雪走近了一步，“因为你一直被父母的对比打压式教育洗脑，所以你开始讨厌我，因为别人总拿你和我作比较，所以你开始恨我。”
“你被剥夺了选择，但是你也没有主动去做出选择。”
沈清清拿着枫叶的手松开，向慕小雪进一步靠近时，枫叶踩在了她的脚下，叶肉被碾进柏油路的缝隙里，渗出暗红的汁，像谁没擦干净的血。
“这才是你最大的失败。”
“因为你毁坏了那时我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我恨你，因为你无时不刻地想要贬低我，所以我恨你。不过……”
她这么说着的同时，却抱住了慕小雪，“你依旧还是我的朋友啊。”
慕小雪感受着这个怀里温柔的怀抱，僵硬的身躯放松了下来。
“我们以前都做错了一些事。但是，我会和你一起走下去的，请选择为自己而活吧。”
那些曾经莫名陷入的悲伤之情，那些无法言说的执念，此刻都因为这些话语，像冰融化了一般，让慕小雪的眼角流下温热的眼泪。
慕小雪的眼泪彻底决堤，妆容也因为她的哭泣花掉了：“对，对不起……我，我之前不该做这种事的……我真的很对不起…”
她回抱住沈清清，将头深深埋在她的肩膀处，不断抽噎。
而段梦瑶在隔着她们两米的距离，看见了沈清清的神情。沈清清脸上的笑意还没散，睫毛垂下的阴影里，那双眼睛却亮得发冷。
不是悲伤，不是释怀，是一种近乎残忍冰冷的狠意，像猎人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终于露出了藏在温柔皮毛下的獠牙。
那眼神却只停留了半秒，快得像是段梦瑶的错觉，随即又被温柔的笑意覆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阳光折射的幻影。
只有段梦瑶知道，这不是幻影。
等到她们分别，沈清清和段梦瑶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沈清清忽然想起来了，“对了，你问之前问我，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对吧？”
段梦瑶看向她，沈清清就笑着给出了她的答案，“总而言之，就是我仗着自己的精神疾病，给她肚子捅了一刀。”
段梦瑶眨了眨眼睛，颤抖着声音说：“这，这样啊……”
沈清清看着发抖的段梦瑶，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放心，我现在病已经好啦，不会动不动就杀人的。”
原来抑郁症也会这么有攻击性的吗……段梦瑶心想，看向沈清清时，她正在抬头望向上方火红的枫叶。
“真漂亮啊。”
段梦瑶听见她这么呢喃着，忽然觉得，她或许不是真的被治愈，而是转而向另外一个更偏执的方向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