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梦瑶再次来到L国，是被沈清清胁迫着来的。
沈清清的游戏发布的同时也揭露了另外一个游戏制作人，除了段梦瑶之外的所有人都在惊讶居然是那个惊病恐惧的游戏作者。
沈清清也兑现了诺言，将她这个香饽饽分给段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有给他们所有商品版权。段家本就是娱乐公司发家，此刻抓紧机会，现在更是混的风生水起，段梦瑶也开始跟着父母学习经营公司了。
而段梦瑶这次被沈清清带到L国，是被沈清清拉去参加承家家宴的，就是Ca他家。
沈清清在这件事没骗她，Ca的家族确实富足且庞大，而沈清清带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参加世交家族的家宴，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才怪。
段梦瑶真的不懂，自己怎么就算是沈清清最好的朋友，然后莫名去参加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家宴了。
但是她还是在沈清清的软磨硬泡下答应下来，因为段梦瑶本来心就软，沈清清还是一个撒娇起来就不讲理的主，段梦瑶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去到L国之后，段梦瑶首先做的是去见一面秀娜。
一年过去，秀娜的精神气明显比段梦瑶刚见她的时候好了很多。两人一直在网络上也有联系，她顺利离婚，靠段梦瑶资助她的钱平常幸福生活着。
段梦瑶见到她时便笑了起来，秀娜也牵住她的手，用着已经熟练的中文说：“梦瑶，我们又见面啦。”
段梦瑶也笑：“嗯。你说想当面找我说件事，我当然要来了。”
秀娜连忙把她往里面招呼，她的女儿也怯生生地向段梦瑶问好，段梦瑶便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秀娜招呼着女儿先去房间里面待一会，随后给段梦瑶沏了杯茶，然后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出了那件事。
“其实，Ca的那件事，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段梦瑶听到她说，Ca曾经劈腿是因为想要杀了慕小雪时，彻底沉默了。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随后便想到，他估计是知道了慕小雪曾经对沈清清做过的那些事情，于是下了杀心。
而段梦瑶没过多久，也想出来了秀娜为什么之前不透露这件事。毕竟他们之间的恩怨，一旦缠上，就会变得和慕小雪一样凄惨。
段梦瑶隔了半分钟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了，随后心疼地握住了秀娜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秀娜惊讶于她只是听到这样一句话就已经理解了事情的全貌，不由得摇头笑道：“我没想到梦瑶居然这么聪明。也还是要多谢你，让我有机会能够脱离苦海。”
段梦瑶面上对着秀娜笑着，心里却不由得想起沈清清。
她知道这件事吗？
从她把慕小雪和Ca一起报复来看，她应该是不知道的。而段梦瑶有点不敢想，要是沈清清知道这件事后，她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一开始是被胁迫着当的朋友，但是沈清清确实一直都对段梦瑶很好，段梦瑶也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对自己的，所以段梦瑶还是单纯为自己的一个朋友担心。
段梦瑶在秀娜家里聊了会天后，便收拾收拾自己去了承家晚宴。
沈清清穿了一身红色的修身晚礼服，难得画了个全妆，看见远处的段梦瑶就开始大幅度招手。
段梦瑶被她这吸引人的举动弄得害臊，连忙向她走过来道：“你别这样！”
沈清清挽着她的手臂笑嘻嘻说：“不要这样嘛，我今天就指望你给我撑腰了。”
段梦瑶红着脸嘟嘴，“你为什么不找你的逸阳好哥哥给你撑腰呢？”
“哎呀，他很忙的，没空啦。”
沈清清随口说着，挽着段梦瑶的手就进入了那金碧辉煌的会场。
段梦瑶看着这么多人，心中还是有了些许怯意，而沈清清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从容不迫地笑着和他人交谈。
段梦瑶就知道了，沈清清完全不需要自己，她只是要个陪衬而已。
段梦瑶捏着高脚杯和沈清清在会场里走来走去，等到终于和所有人打完招呼后，段梦瑶脚后跟被高跟鞋磨的发疼，笑容也变得不太体面了。
沈清清带着她去角落休息了一阵，段梦瑶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Ca在里面吗？”
沈清清依旧保持着笑容，坐在段梦瑶旁边说：“他没来，而且他一般是不允许来这种场合的，因为…嗯，你知道的，精神疾病。”
段梦瑶有些困惑：“他现在都还没好吗？”
沈清清想了想怎么形容，“也不算是没好吧，就是和人说话还会被看做是怪人的程度，但是已经能够正常生活了。”
段梦瑶也能理解，毕竟这种家宴换而言之就是商业场，要是一不小心因为说错话导致家族有不好的传闻，这对谁来说都不好。
段梦瑶喝了口杯子里面摇曳的红酒，斟酌着语句说：“你是因为什么才想要报复他的？”
沈清清却依旧只是笑着：“我从来都没有想报复过他啊。”
段梦瑶不解了：“那你为什么要在网上这么捏造他？还说他是反社会人格之类的。”
那个视频一经发，Ca家也试图把这件事压下来，但视频备份也已经被留存了很多版本，就算把段梦瑶那个账号的删掉了也没有任何用处，只能退而求其次爆出来了他的精神疾病史。
沈清清依旧是毫不在意的语气说着：“我本来也不算造谣吧，我只是挑了一点大众想听的真相告诉他们而已。”
段梦瑶深吸一口气，然后问她：“如果当时Ca接近慕小雪是因为他想要报复慕小雪，你会怎么想？”
沈清清笑了笑，“能怎么想，就那样呗。”
段梦瑶皱起眉头：“你之前知道这件事吗？”
沈清清叹了口气说：“我已经很久没和他有过现实的联系了，我最多就是给他评论一下而已，别猜了。”
段梦瑶了然，“就是说你不知道了。”
沈清清支着头懒洋洋道：“你说得像是真的有这么回事一样，你有什么证据吗？”
段梦瑶被哽住，她也没有录音之类的，秀娜估计也是怕聊天记录被监控才想私下和她说这件事。
沈清清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便笑着说：“好啦好啦，先不说这个了，这种事早就过去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段梦瑶叹口气，也不再深究，和她聊起其他的东西。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Ca决定在这个举办家宴的夜晚，和慕小雪同归于尽。
承佑正站在慕小雪公寓那扇紧闭的门前。他的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燃烧殆尽，只余下冰冷的灰烬，和执行最终计划的执念。
慕小雪看到是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下意识地想关门，但承佑的力气却远大于她。
慕小雪的声音尖锐而颤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来干什么？！”
他走进屋内，反手关上了门。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确认目标。
“清清讨厌我了。”
他终于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知道。”
慕小雪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极致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丝扭曲的勇气，她尖声道：“对！她讨厌你！她把你塑造成了一个怪物！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是她不要的垃圾！”
“我知道。”
承佑重复了一遍，仿佛是已经被接纳的微不足道的事，“所以，只要解决你，我再解决我自己，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句话里的逻辑冰冷而疯狂，让慕小雪彻底明白了他的来意。他不是来理论的，他是来执行一个他自认为能终结所有痛苦的方案。
“你疯了，承佑，你真的疯了！”
慕小雪尖叫着，求生本能让她猛地抓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砸向他，而他偏头躲过，玻璃杯在墙上碎裂。
这短暂的干扰给了慕小雪一丝机会，她立刻冲向门口，而承佑立刻追了上去。
狭窄的公寓楼道里上演了一场沉默而绝望的追逐。慕小雪慌不择路，本能地向着更高的地方跑。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城市遥远的霓虹像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这里。
慕小雪跑到栏杆边缘，猛地转身，而承佑紧随其后，一步步逼近。
慕小雪绝望地喊道，声音被风得支离破碎：“你别过来！”
而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他加快了脚步，猛地向前一扑。
慕小雪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试图向旁边躲闪，但承佑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巨大的冲力让两人一起撞向了天台边缘那低矮的护栏。
巨大的撞击力让慕小雪感觉肋骨都要断裂，下一秒，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便猛地攫住了她。
承佑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了出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慕小雪的身体像一片断线的风筝，向后飘落，急速下坠的风声灌满她的耳朵，盖过了一切尖叫。
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她看到的不是承佑面无表情的脸，也不是城市冰冷的灯光。
她看到的，是很多年前，那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在教室里，沈清清第一次转学来时，那双安静又漂亮，让她第一眼就莫名在意，最终却燃起了无尽嫉妒和执念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
无数个念头如同流星般划过她即将熄灭的意识，随即，一切归于虚无。
楼下传来沉闷撞击声，以及随后响起的遥远而模糊的汽车警报和人群惊呼。
承佑站在天台边缘，俯视着下方迅速汇聚的人群和那个不再动弹的身影。
任务完成了一半。
他越过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像一个幽灵般穿过街道，径直走向那灯火辉煌的家宴场所。
承佑停在门口，鎏金的大门衬得他一身暗色格外突兀。
而他越过所有觥筹交错的人影，精准地捕捉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
沈清清艳丽得像是一朵花，在人群里谈笑风生。而她也注意到了承佑的视线，回眸望向他。
两人的视线跨越了十四年的光阴与恩怨，再次交织在一起。
沈清清却只是散下她伪装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后便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而承佑为此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解脱。他苍白的面容上，缓缓绽开一个带着几分稚气的笑容，干净得与他身后的罪孽毫不相干。
他安静地离开，回到了那个他们存有共同记忆的房间。
那里有沈清清留下的旧玩偶，有他们一起画的歪歪扭扭的画，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属于过去的虚幻的气味。
永别了。
沈清清在移开视线后，依旧和他人谈笑着，却在某个瞬间突然愣住。
别人问她：“小姐，你怎么了？”
沈清清想再次堆起一个笑容，但是面前却忽然溢出了模糊的色块。
“诶？”
段梦瑶惊讶地看向正在流泪的沈清清，而沈清清自己好像都对此毫无察觉。
她只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无法理解眼前为何会变得一片模糊，无法理解心脏为何会莫名空了一块。
段梦瑶现在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而沈清清却突然间冲出了会场。
而同时间，承佑缓缓从口袋里掏出那冰冷的手术刀。他低头看着它，眼神里没有任何对生命的留恋，只有一种即将解脱的平静。
他抬起手，缓慢地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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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佑并没有迎接想象中的死亡的触感，他在医院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沈清清的面容。
彻底清醒过来时，他就看见沈清清轻握着他割腕的那只手，看见她浑浊地吐出一口气。
沈清清卸下伪装自己的笑容，只是皱着眉头说：“杀了人之后跑自己房间里自杀，也只有你干的出来这种事了。”
这样的语气让承佑不由得想起十几年前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光，而承佑只是低下头道：“对不起，我没死掉。”
沈清清问他：“我为什么要盼着你死？”
“因为你讨厌我了。”
沈清清平静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讨厌你。”
承佑问：“真的吗？”
“真的。”
承佑笑了，然后又低头说：“对不起，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沈清清呵笑了一声，“要是我没来你的房间救你，确实不可能有这种事了。”
承佑低头说：“我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这样是哪样？”
承佑拿着没割脉的手指了指她握着的自己的手，沈清清就平静道：“他跟我提分手了，因为我一直没给他名分，还和你藕断丝连。”
承佑愣住了，“哦……”
沈清清生气了：“你只会说哦？”
承佑的脸被她捏住，口齿不清道：“我需要嗦什么？”
沈清清就说：“我等了你十四年，就为了等你做出一个选择，然后你给我选了一个杀了慕小雪然后自己也死，你想和她搞殉情？”
承佑默了默，随后反驳道：“我没有和她死一起……”
“哦。”
沈清清垂着眼睛不理他了，但是手指还是不停摩挲着他手臂上的纱布，“你要是穿新郎服的话，这里缠着纱布还会凸起一块，怪难看的。”
“我为什么要穿新郎服？”
沈清清说：“因为你32岁了，我26岁了。”
沈清清抬眼看向他：“我在问你的选择。我之前因为慕小雪毁坏我们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我不能够对你做选择了，所以你今后想怎么和我相处？”
承佑沉默了很久，才说：“我现在不怕肢体接触了，我可以抱抱你吗？”
“……嗯”
两人便逐渐靠近，相互落入了那个温暖，也怀恋已久的拥抱。
承佑说：“我想选择和你一直在一起。”
沈清清真心实意地笑了：“好。”
沈清清对段梦瑶说没过多久就结婚，婚确实结了，但是新郎换人了。
段梦瑶现在还沉浸在沈清清前天才告诉她和Ca在一起，然后今天就参加他们婚礼的诡异感。
沈清清捏着她的鼻子说：“我都要结婚了，你不高兴啊？”
“我不是不高兴，我是觉得，这太诡异了……”段梦瑶揉了揉脑袋，“慕小雪的死被判成自杀，然后Ca一出院你们俩就结婚领证办婚礼了？你和逸阳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么快吧？”
沈清清捂着嘴笑，仿佛逗着段梦瑶玩就是她最大的乐趣，“那当然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想过和他结婚啊。”
段梦瑶眨了眨眼，然后反应过来了。沈清清确实一直都没有和逸阳结婚的打算，他们的相处也仅限于牵手拥抱，甚至连家宴都是邀请段梦瑶而不是逸阳。
她来家宴，估计也只是抱着点可以见到承佑的期望才每年都来的。
段梦瑶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沈清清耍得团团转，于是愤怒道：“沈，清，请！”
“哎呀，我错啦，别掐我嘛……”
沈清清的行为动机或许很简单。她至始至终都只是在排除挡在她和承佑面前的阻碍——慕小雪。而她“抹黑”承佑，也只是想要他自己独属于自己，不能有任何在角落里觊觎他的人。
她在刺激完慕小雪后依旧没有选择和逸阳分手是因为，她也想趁机刺激承佑，看他究竟是什么反应。
她认为排除慕小雪这个阻碍的唯一方式和承佑想的一样，只要杀了她，让慕小雪这个人再也不复存在，他们就能够重新在一起。
他们无需向对方解释自己的疯狂和罪恶，因为彼此就是同类，完全理解并接纳对方的一切。.
而现在，血肉铸成的甜美婚礼正在拉开帷幕，他们即将奔向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