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秘密访客

作者:愤怒鸟 更新时间:2025/8/14 16:49:12 字数:3551

暮色镇的晨雾刚漫过青石巷,荆棘药坊的木门就被 “吱呀” 推开。阿布勒拎着空药篓站在台阶上,喉间溢出的低哑咳嗽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 这是圣银毒留下的后遗症,每逢阴雨天便准时发作。

“磨蹭什么?” 二楼窗棂后传来莉娜塔的声音,她正用银簪挑起一片干枯的曼陀罗花瓣,“今天要是采不到冥界苔藓,你的换药费就再涨五十金币。”

阿布勒回头瞪了一眼,红瞳在雾中亮得像两簇跳动的烛火。这一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 “债主式关怀”。从最初被锁在阁楼的阶下囚,到如今能在镇上自由走动的 “药坊杂役”,他用无数个被莉娜塔支使的清晨,换来了锁魔镣铐的解除,以及 —— 一个能暂时安身的屋檐。

他转身拐进巷尾的密林,指尖却悄悄摩挲着袖中藏着的铜片。那是上周在酒馆墙角捡到的,上面刻着半朵冰晶玫瑰 —— 安德莉亚家族的徽记,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蓝血。

圣银毒的余威仍在,他的魔力只能恢复三成,连召唤最低阶的魔使都做不到。但这枚铜片像颗火种,让他在每个被莉娜塔用 “欠款清单” 砸醒的清晨,都能想起安德莉亚最后那道精神烙印的灼热。

“找到她之前,不能死。” 他对着掌心的铜片低语,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树枝上,一片沾着露水的叶子正悄然结冰 —— 那是某种高阶追踪魔法的痕迹。

***

药坊的阁楼被改造成了临时诊室。莉娜塔蹲在解剖台前,用银刀划开魔界雪蜥的腹腔,墨绿色的胆汁滴在瓷盘里,发出细碎的 “滋滋” 声。

“阿布,把防腐粉递过来。” 她头也不抬,白大褂前襟沾着的血渍已凝固成暗褐色。

没人回应。她回头时,只看见窗边的藤椅空着,窗台上放着半块没吃完的燕麦饼 —— 这是阿布勒的习惯,每次偷偷溜出去前,总会留下点 “我还会回来” 的痕迹。

莉娜塔啧了一声,将雪蜥的心脏泡进药剂瓶。她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这一年来,他总会借采草药的名义跑到镇西的破酒馆,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听那些佣兵吹嘘 “斩杀魔族余孽” 的战功;会趁她给病人看诊时,偷偷临摹布告栏上安德莉亚的通缉令,把画像上被血污遮住的半张脸补全;甚至会在深夜对着月亮发呆,颈间的魔纹会泛起淡淡的红光 —— 那是魔族情绪激动时的征兆。

“傻子。” 她拿起那块燕麦饼,咬了一口。饼有点干,是她昨天烤糊的,他却总说 “比魔界的黑面包好吃”。

墙角的水晶球突然泛起微光,映出镇东布告栏前的画面:阿布勒正站在新贴的通缉令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画像上的安德莉亚换了新造型,短发,皮甲,腰间别着把陌生的弯刀,悬赏金额已涨到三十万金币。

回到药坊的阿布勒把药篓放在柜台上,“今天采到的苔藓成色不错。” ,掌心的铜片被他攥得发烫。他在布告栏前看到了安德莉亚的新画像,那双眼睛里的倔强,和十年前她第一次披上银甲时一模一样。

莉娜塔瞥了眼药篓里的冥界苔藓,根茎处沾着的泥土带着硫磺味 —— 那是镇东火山岩的特征,离采草药的密林至少有十里路。

“多跑了冤枉路,扣你三个银币。” 她拿出账本,用炭笔在 “阿布欠款” 那一栏又添了一笔,“另外,镇长的老寒腿又犯了,今晚去给他针灸。”

阿布勒的肩膀垮了下来。他最怕给人类做治疗,那些脆弱的血肉之躯总让他想起铁岩堡的焦尸,尤其是镇长那条布满冻疮的腿,青紫的颜色像极了亲卫军流淌的蓝血。

“能不能不去?” 他试图讨价还价,“我可以帮你炼制药剂,三倍效率。”

“你炼的药剂能让镇长走路不瘸?” 莉娜塔挑眉,指尖敲了敲账本上 “欠款一千五” 的数字,“还是说,镇西酒馆的麦酒比我这的苔藓汤好喝?”

阿布勒的动作僵住了。他捏着药篓的手指猛地收紧,冥界苔藓的刺扎进掌心 —— 她怎么知道自己常去镇西酒馆?他每次都绕路从后门进,坐在最暗的角落,连酒杯都只敢用布巾擦三遍。

“我只是…… 去打听草药行情。” 他含糊地辩解,目光飘向窗外,不敢看莉娜塔的眼睛。这一年来,这个女人像揣着面魔镜,总能照出他藏在 “阿布” 这个名字下的小动作:他偷偷临摹通缉令时,她会突然把药粉撒在纸上;他对着月亮运气时,她会扔来件厚披风,说 “着凉了医药费翻倍”;现在,连他去酒馆的事都知道了。

莉娜塔从柜台下慢慢抽出条细链,指尖轻轻捻着。黑曜石吊坠雕着半朵冰晶玫瑰,链扣缠了圈极细的黑发,发梢还沾着点干硬的泥土 —— 上周阿布勒撞翻药架时掉的,他蹲下去捡药罐时,鞋跟刚好把它蹭到了柜台底。

她捏着链尾晃了晃,声音平得像摊静水:“这是你的?”

阿布勒抬头,视线刚落在吊坠上,手就猛地收紧了。那是安德莉亚升上副官那年,他用碎魔晶磨的,她束发时总爱把链尾绕在指尖,黑发散下来能遮住半块吊坠。他慌忙伸手去接,指腹触到那圈黑发时,喉间突然发紧:“不… 不是,捡的。”

“捡的?” 莉娜塔把项链递过去,目光轻轻扫过他颈间 —— 那里的魔纹比平时亮了点,像被火星燎过的红,“链上缠着头发呢。你有喜欢的女生?”

她的声音很轻,尾音微微顿了下,像是说完就有点后悔,垂下眼去捡地上的银针,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吊坠上的刻痕。

阿布勒攥着项链往袖里塞,指节都在抖。那圈黑发是安德莉亚突围时被斧风削断的,混着血粘在链上,他一直没舍得摘。“就… 看着好看,随便捡的。” 他转身往阁楼走,脚步快得有点乱,“镇长的腿… 我去准备针。”

莉娜塔没再问,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捻了捻刚才触过发丝的地方。那头发又黑又硬,发梢带着点熟悉的硝烟味 —— 和她去年冬天在镇外捡到的、沾着蓝血的碎布片上的味道,有点像。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屋檐,远处传来酒馆的喧哗声。莉娜塔低头继续研磨草药,嘴角却悄悄勾起个细微的弧度 —— 她当然知道他在找什么,就像知道他每次偷偷藏起的魔晶碎片,知道他临摹通缉令时总把安德莉亚的眼睛画得太亮,知道他颈间的魔纹只有在念某个名字时,才会泛起那样温柔的红光。

但急什么呢?反正他欠的债还没还清,反正这暮色镇的雾,还能困住他一阵子。

***

暮色镇的炊烟升起时,安德莉亚坐在铁匠铺对面的长椅上,假装擦拭腰间的弯刀。她的皮靴里藏着枚碎裂的魔晶,是从铁岩堡废墟里找到的,每当靠近阿布勒的气息,魔晶就会发出微弱的震颤。

这一年来,她从铁岩堡逃到霜谷,再辗转至暮色镇,换过七次身份,砍过十二波追杀她的佣兵。银甲早就换成了粗布衣裳,长发剪短,连说话的声音都刻意压得沙哑,只有那双眼睛,还保持着当年在魔王城时的锐利。

魔晶的震颤突然变得剧烈。她猛地抬头,目光穿过喧闹的集市,落在巷尾那栋挂着紫罗兰徽记的木屋上。那股气息很淡,被药草和消毒水的味道掩盖着,却像烙印般刻在她的灵魂里 —— 是阿布勒的魔力,带着圣银毒特有的焦味,却比她想象中要稳定得多。

她起身时,腰间的弯刀不小心撞到长椅,发出清脆的响声。铁匠铺的学徒探出头看了一眼,被她用眼神逼了回去 —— 这一年来,她学会了用人类的方式隐藏杀气,却忘不掉如何用眼神威慑旁人。

走到药坊门口时,她犹豫了。魔晶的震颤几乎要让她握不住刀,可门楣上的紫罗兰徽记让她莫名不安。那是某种古老巫术的象征,她在魔王城的禁书里见过,据说能屏蔽一切魔力探测。

“他真的在这里吗?” 她对着门板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刀鞘上的冰晶玫瑰 —— 这是阿布勒当年亲手为她锻造的,说 “只有冰能锁住火焰的狂傲”。

深吸一口气,她抬手叩响了木门。

阁楼里,阿布勒正给镇长的腿扎针,听见敲门声时手一抖,银针差点刺偏。镇长 “嘶” 了一声:“小伙子,手抖什么?怕我赖账?”

“不是。” 阿布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楼下,颈间的魔纹突然发烫。这感觉很熟悉,像每次安德莉亚站在他身后时,魔力场产生的共振。

莉娜塔放下手里的坩埚,走到窗边往下看。晨光里,那个短发女人正站在门阶上,皮靴上沾着赶路的泥尘,腰间的弯刀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 刀鞘上的冰晶玫瑰,和她水晶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回头看了眼阁楼的方向,阿布勒正背对着她,给镇长拔针的手明显在用力,指节泛白。

“我去开门。” 莉娜塔拿起门边的淬毒匕首,藏在袖中。她不喜欢意外访客,尤其是这种带着刀、还能让阿布勒失态的访客。

门 “咔嗒” 一声开了。安德莉亚抬头的瞬间,与莉娜塔的目光撞在一起 —— 那双灰瞳像冰封的湖泊,和她在通缉令上见过的任何一张脸都不同,却带着某种让她警惕的压迫感。

“请问,” 安德莉亚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目光越过莉娜塔往屋里瞟,“这里有没有一位…… 特殊的客人?”

莉娜塔靠在门框上,指尖把玩着门环,语气懒懒散散:“特殊的客人?每天来我这儿买泻药的酒鬼算不算?”

安德莉亚的手按在刀柄上,魔晶的震颤越来越清晰,就在这扇门后,隔着不到十步的距离。她看着莉娜塔白大褂上沾着的墨绿色药剂,突然笑了 —— 那是用魔界雪蜥胆汁调的,除了她和阿布勒,只有王室药剂师才知道配方。

“或许算。” 安德莉亚向前半步,灰纱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他是不是红眼睛?”

阁楼里的阿布勒猛地站起身,镇长的惨叫声和银针落地的脆响混在一起。他冲向楼梯时,听见莉娜塔轻笑了一声,像猫抓住老鼠时的那种愉悦。

“红眼睛的客人啊……” 莉娜塔侧身让出半步,露出屋内昏暗的走廊,“进来看看?”

门后的风卷起地上的药渣,带着冥界苔藓的硫磺味,和某种属于冰晶魔法的冷意,在门槛处交织成无形的网。安德莉亚抬脚的瞬间,听见阁楼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十年前无数次那样,带着点笨拙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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