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裹住了暮色镇外的荒野。阿布勒背着布囊，快步走在龟裂的土路上，粗布衣下摆扫过路边的枯草，带起细碎的尘埃。他没走瓦洛公国的商道 —— 戈伦的关卡和追影犬都在那边，而是选了条通往东部沼泽的捷径，路面布满碎石，硌得鞋底发疼，却比商道快了近一半。
风里已经能闻到沼泽的腥气，远处的灰喉隘方向，隐约传来投石机的轰鸣，比夜里更密集了 —— 凯洛斯的处境恐怕更糟。阿布勒攥紧了布囊里的短刃，指腹摩挲着刀柄上的魔纹，心里却在盘算：按这个速度，赶到枯骨礁至少要一天，可墨的精神屏障撑不了那么久，凯洛斯的火蝠骑兵也快扛不住戈伦的锁喉阵。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片荒芜的乱石岗上。月光透过云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的沼泽泛着淡淡的瘴气，像幽灵的呼吸。阿布勒叹了口气，指尖从布囊深处摸出个黑色的卷轴 —— 不是之前藏在柴房的龙契卷轴，而是用邪龙鳞片鞣制的暗纹卷轴，边缘绣着扭曲的骷髅与龙爪，是魔界最禁忌的召唤信物。
“终究还是要欠这个人情。” 他低声自语，指腹拂过卷轴上的暗纹。这是他和邪龙尼德霍格的秘密合约，当年在魔界深渊的 “骨冢殿” 签订 —— 尼德霍格承诺，在他最危难时无条件帮一次，而他则需在未来某一天，帮尼德霍格达成一个 愿望。这份合约连安德莉亚和凯洛斯都不知道，是只有 “魔王” 这个身份才能接触的秘密，毕竟尼德霍格的存在，对现世的魔族而言，等同于 “灭世传说”。
阿布勒没有犹豫，指尖注入一丝魔力。暗纹卷轴瞬间亮起暗红色的光，卷轴上的龙爪图案像是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钻进他的血脉里。下一秒，整个魔界的魔力都震颤了 —— 从灰喉隘的火山岩到枯骨礁的瘴气层，从魔王城的断壁到北境冰原的冻土，所有魔族都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向天空，眼里满是恐惧。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的压迫感，像有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头，连呼吸都觉得沉重。凯洛斯营地里，正在厮杀的戈伦重甲步兵突然僵住，手里的武器 “哐当” 落地；枯骨礁上，蚀影的暗卫们脸色惨白，连手里的毒针都握不住；暮色镇的安德莉亚猛地抬头，颈间的魔纹剧烈发烫，她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魔力 —— 那不是魔族的气息，更不是龙族的，是一种更古老、更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力量。
乱石岗上，地面突然开裂，暗红色的岩浆从裂缝里涌出来，带着硫磺的灼热气息。天空被染成暗紫色，云层扭曲成巨龙的形状，一道黑色的闪电劈下来，落在裂缝中央。紧接着，一只覆盖着黑曜石鳞片的巨爪从裂缝里伸出来，指甲比骑士团的长枪还长，落地时震得乱石岗的碎石都跳了起来。
邪龙尼德霍格降临了。
他的体型比传说中的冰霜巨龙还要庞大三倍，翅膀展开时遮天蔽日，把整片荒野都罩在阴影里。鳞片泛着冷硬的光泽，每一片都像用魔界最坚硬的黑曜石锻造，龙角弯曲着指向天空，上面缠绕着暗紫色的闪电。他的眼睛是两团燃烧的黑火，扫过地面时，连枯草都瞬间枯萎，龙息喷吐时，空气都被灼得扭曲，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吾友，很久不见。” 尼德霍格的声音像惊雷般炸响，却带着点慵懒的沙哑，仿佛刚从沉睡中醒来，“我还在深渊里睡大觉呢，怎么突然召唤我了？这么急，是想跟我叙旧？”
他低下头，巨大的头颅凑到阿布勒面前，黑火般的眼睛里映出阿布勒的身影，带着点调侃：“怎么不见你昔日的王者姿态？身上的魔力弱了这么多，连统领魔界时的一成力气都没有了。”
龙息喷在阿布勒身边，带着灼热的气流，要是换了其他魔族，早就被这股气流吹飞，连骨头都不剩。可阿布勒只是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先收起你的能量，太吸引注意了。” 他指了指远处的天空，已经有零星的魔力波动往这边赶 —— 是附近的魔族被刚才的震颤惊动了，“你想让整个魔界都知道你醒了？”
尼德霍格嗤笑一声，翅膀轻轻扇了扇，周围的暗紫色闪电瞬间消失，岩浆裂缝也慢慢合拢，只剩下地面残留的灼热痕迹。他身上的压迫感收敛了大半，却仍让空气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说吧，找我来做什么。你从来不是会轻易求人帮忙的性子，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阿布勒拿出那枚裂成碎片的传讯晶，注入一丝魔力。凯洛斯的嘶吼、戈伦的呐喊、蚀影的冷笑，还有墨的喘息声，都清晰地传进尼德霍格的耳朵里。尼德霍格的黑火眼睛微微眯起，龙角上的闪电又亮了点：“戈伦那个叛徒，还有克罗格的狗腿子蚀影？你居然被这些货**到要找我帮忙？”
“我现在的兵力不足。” 阿布勒收起传讯晶，语气平静，“凯洛斯被戈伦困在灰喉隘，墨在枯骨礁快被蚀影抓住，我需要你帮我解围。”
尼德霍格沉默了一会儿，巨大的头颅轻轻点了点：“当年的合约里说过，危难时我无条件帮你一次。不过，你要的恐怕不只是解围吧？” 他伸出爪子，指尖凝聚出一团暗黑色的光球，光球里缠绕着细小的黑纹，散发着毁灭的气息，“你想要这个，对不对？”
阿布勒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是尼德霍格的独门禁术 ——“暗陨”，威力堪比人类传说中的 “核弹”，能在瞬间摧毁一座城池，而且只会对指定目标生效，不会伤及无辜。这种魔法，连魔界的长老都没听说过，只有历代魔王和尼德霍格本人能接触。
“这是‘暗陨’，只有我能掌握。” 尼德霍格把光球递到阿布勒面前，黑火眼睛里带着点深意，“我授权你使用一次，能帮你解决枯骨礁和灰喉隘的麻烦。不过，你要记住，你现在欠我个人情。”
阿布勒接过光球，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握着一团凝固的黑暗。他点点头：“我知道。”
“好了，我该走了。” 尼德霍格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卷轴的召唤时间快到了，“深渊里还有我的睡眠，被你吵醒，得回去补觉。” 他顿了顿，黑火眼睛扫过阿布勒的胸口，那里藏着莉娜塔缝的外套，“对了，你最近好像变了。”
阿布勒愣了一下：“什么？”
“身上有了活人的温度。” 尼德霍格笑了，声音里带着点了然，“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倒像是…… 找到了能让你牵挂的人。” 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只剩下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看来你找到爱人了啊，吾友。下次见面，记得介绍给我认识。”
话音落下，尼德霍格的身影彻底消失，只剩下地面残留的灼热痕迹，还有阿布勒手里的 “暗陨” 光球。荒野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邪龙从未出现过。
阿布勒握紧手里的光球，抬头望向枯骨礁的方向。夜色依旧浓重，但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他把光球收进布囊，快步往沼泽方向走 —— 有了 “暗陨”，蚀影的暗卫、戈伦的重甲步兵，都不再是难题。
远处的枯骨礁，瘴气层里的蚀影还在指挥暗卫攻击墨的精神屏障，他不知道，一场足以毁灭他的 “暗陨”，正在向他靠近。而灰喉隘的戈伦，还在为攻破凯洛斯的营地沾沾自喜，完全没察觉，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头顶。
阿布勒的身影消失在沼泽的瘴气里，手里的 “暗陨” 光球泛着淡淡的黑光，像一颗藏在黑暗里的核弹，正等着在最关键的时刻，绽放出毁灭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