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许跟为师说话!”我气呼呼地跳下床,迅速整理好自己凌乱的中衣,胡乱套上外袍。一眼瞥见床头柜上放着几本基础的引气法诀,随手抓起最上面那本《玄水真解》,看也不看,带着一股恶狠狠的风,“嗖”地一下朝还缩在床角的弦月心砸了过去!
“砰!”书册不偏不倚砸在她怀里。
“给为师好好修炼!没引气入体之前,不准出来烦我!”丢下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像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门,还泄愤般地狠狠把门带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留下弦月心一个人抱着那本《玄水真解》,坐在凌乱的床铺上,捂着还有点疼的屁股,小脸上写满了无辜和茫然。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书,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委屈地扁了扁嘴,最终只能认命地翻开书页,试图从那密密麻麻的字迹里寻找一点慰藉。
……
水泽大城中心,一片占地极广的灵秀山脉脚下。云雾缭绕间,可见无数精致的亭台楼阁掩映于青翠之中,飞檐翘角,仙气盎然。山门由整块巨大的温润白玉雕琢而成,气势恢宏,其上龙飞凤舞地镌刻着三个飘逸灵动的古篆大字——
圣女宫
我站在山门前那条长长的、由洁白灵玉铺就的台阶下,仰头望着那高耸的山门,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唉……”第无数次叹气。
真不想来。每次踏入这地方,都像主动踏入盘丝洞。尤其想到那个每次见面都恨不得贴到我身上、笑得风情万种又让人头皮发麻的女人——大圣女苏挽云。那简直就是个行走的、专吸萝莉精气的痴女!
踌躇,徘徊。脚下的玉阶都快被我磨掉一层了,还是没勇气踏上去。
不行,师门任务要紧。那件“月华凝魄盏”必须拿回去。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赴死的决心。目光一转,落在那扇紧闭的客栈房门上——有了!
我几步冲回客栈,“哐当”一声推开房门。
房间里,弦月心正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小脸绷得紧紧的,周身有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水蓝色灵气光点在极其缓慢地汇聚,显然正艰难地试图引气入体。被我粗暴的开门声惊扰,她猛地睁开眼,脸上掠过一丝被打断修炼的不悦,但看清是我后,那点不悦立刻被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取代。
“师……”
“别师了!”我没好气地打断她,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走,跟为师出门办事!”
“啊?可是师傅……弟子……弟子好像快……”弦月心被我拽得一个踉跄,试图辩解自己修炼到了关键处。
“快什么快!引气入体哪有那么容易?先跟为师去见见世面!”我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几乎是拖着她,一路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客栈,再次杀回圣女宫山门下。
“站……站好!”我清了清嗓子,努力挺直自己娇小的身板,试图营造一点威严感。然后,在弦月心茫然的目光中,我极其自然地、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她的身后,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在了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之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警惕地观察着山门的方向。
“师……师傅?”弦月心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又侧头看看几乎贴在她后背的我,满眼困惑。
“咳,”我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压低声音,“别问!待会儿进去,你就走为师前面!一步都不准落下!听到没?”活像个即将踏入魔窟,需要肉盾开道的怂包。
弦月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在我们这“叠罗汉”的诡异姿势刚摆好不久,圣女宫那巨大的白玉山门无声地滑开了。
两队身着统一月白色宫装、容貌姣好的女弟子鱼贯而出,分列两旁,动作整齐划一,姿态优雅。紧接着,一阵香风袭来,浓郁却不显俗艳,带着清雅的莲韵。
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来人一身繁复华丽的曳地宫装,以银线绣着大朵大朵的莲花暗纹,行走间流光溢彩。云鬓高耸,簪着点翠步摇,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那张脸,堪称艳光四射,眉目如画,琼鼻高挺,红唇饱满,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更添几分慵懒妩媚的风情。她身量极高,体态丰腴婀娜,每一步都带着成熟女子特有的风情,气场强大。
正是圣女宫大圣女,苏挽云。
她目光扫过山门,瞬间就精准地捕捉到了躲在弦月心背后的我,那双妩媚的桃花眼立刻弯成了月牙儿,红唇勾起一个足以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的迷人笑容,声音更是甜腻得能滴出蜜来:
“哎呀呀~我说今早怎么听见喜鹊在枝头叫个不停呢,原来是我们胧月小乖乖大驾光临啦!”她无视了挡在前面的弦月心,莲步轻移,径直朝着我走来,目标明确。
我头皮一炸,抓着弦月心后背衣料的手猛地收紧,几乎要把她衣服抓破,身体更是下意识地往后缩,恨不得原地消失!
苏挽云像是完全没看到我的抗拒,带着一阵香风已经走到近前。她微微俯身,那张艳光逼人的脸凑近,目光灼灼地落在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爱和……垂涎?
“小胧月~真是越长越可人疼了~”她伸出一根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指,眼看就要朝我的脸颊捏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唔?”
她的指尖,在距离我脸蛋还有零点零一公分的地方,被一只突然横亘出来的、略显苍白的小手挡住了。
弦月心不知何时微微侧过一步,正好挡在了我和苏挽云之间。她仰着小脸,清澈的大眼睛看着苏挽云,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平静无波:“前辈,请自重。”
苏挽云动作一顿,那双妩媚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第一次将目光正式落在这个被她忽略的、瘦弱的小姑娘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则大大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徒弟挺直的脊背。好险!
苏挽云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只是那甜腻的语调淡了些许:“哦?这位是……”
“这是晚辈新收的弟子,弦月心。”我赶紧从徒弟背后探出头,飞快地介绍,同时用力把弦月心往前推了推,“月心,还不快拜见圣女宫苏大圣女!”
弦月心依言,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弟子礼:“晚辈弦月心,拜见苏前辈。”
“哦?原来是胧月妹妹的高徒呀?”苏挽云的目光在弦月心身上停留了几秒,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些,随即又化开,重新落回我身上,笑容又变得热切起来,“真是个灵秀的孩子呢。别在这山门口站着了,快请进,姐姐早就备好了你最喜欢的‘雪顶含翠’和‘玉露酥’!”
她热情地侧身相让,目光却始终黏在我身上,仿佛恨不得亲自把我“请”进去。
进入圣女宫内部,气氛更是“热情”得让人窒息。
精美绝伦的待客花厅内,苏挽云几乎无视了主客的礼仪,硬是把我按在了她身边的主位上,自己则紧挨着我坐下。那丰腴柔软的身体几乎半边都贴了过来,浓郁的莲香将我包裹。她亲自执壶,为我斟茶,那纤纤玉指“不经意”地拂过我的手背;她拈起点心,非要亲手喂到我嘴边,美其名曰“小胧月手短够不着”;她说话时,气息更是有意无意地喷洒在我耳廓……
“小胧月尝尝这个,姐姐特意为你留的……”
“这茶水温可还合适?要不要姐姐帮你吹吹?”
“哎呀,看你头发都乱了,姐姐帮你理理……”
我如坐针毡,浑身僵硬,小脸憋得通红,像只被大灰狼按在爪子下的可怜小白兔,只能不断往旁边缩,恨不得把自己嵌进椅背里。眼神频频向坐在下首、安静捧着茶杯的弦月心发出求救信号。
弦月心安静地坐在那里,小口啜饮着杯中的清茶,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仿佛对师傅的窘境毫无所觉。
就在苏挽云又一次试图把一块点心塞进我嘴里,而我忍无可忍地偏头躲开时,弦月心突然放下了茶杯。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苏挽云那张过分热情洋溢的艳丽脸庞上,然后,用一种近乎天真无邪的语气,清晰地、脆生生地说道:
“师傅,这位苏前辈……虽然比较热情,但好像真的很喜欢您呢。”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花厅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对您真好,是好人。”
噗——!
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这傻徒弟!你哪只眼睛看出她是好人了?!
苏挽云闻言,动作也是一顿,随即脸上笑容更盛,带着几分得意和玩味看向我,仿佛在说“看吧,连你徒弟都看出来了”。
我气得牙痒痒,扭过头,狠狠瞪了弦月心一眼。对上她那依旧清澈无辜、仿佛只是陈述事实的眼神,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股莫名的、带着点赌气和恶作剧的冲动涌上心头。
我撇了撇嘴,故意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整个花厅都听清的音量,凉凉地、意有所指地回了一句:
“哦?她这么喜欢我?那要是她把我拐去给她当伴侣了,月心你也觉得挺好,是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花厅里那虚假的、粘稠的热情氛围骤然一滞。
苏挽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愕然和深意,随即又化为更浓烈的兴味,红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比她的反应更快的是——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瓷器磕碰的脆响。
一直安静坐着的弦月心,手中的白瓷茶杯,杯底轻轻磕在了光滑的檀木茶几上。那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根针,突兀地刺破了凝滞的空气。
她猛地抬起头!
方才那双清澈如泉、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震惊、茫然、难以置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般剧烈翻涌,随即,一股冰冷刺骨的、近乎实质的敌意,如同寒冬腊月的暴风雪,轰然爆发!那目光不再是无害的小鹿,而是瞬间亮出了獠牙、锁定了猎物的幼狼!
她死死地、毫不掩饰地盯住苏挽云那张艳丽的脸庞,小小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周身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引气期灵气,此刻都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变得紊乱躁动起来。那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警惕、排斥,以及一种被侵犯了领地的凶狠。
花厅里,落针可闻。
苏挽云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淡去,她微微眯起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迎上弦月心那毫不退缩的、充满攻击性的目光。红唇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杯沿,没有说话。
我很是开心,这个傻徒儿知道为自己吃醋了,这是一项大进步,不然连自己伴侣都安心送出去的人,我怎么可能跟她结婚?
我感觉场面的冰冷表面露出尴尬,内心则笑嘻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