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
冰冷的空气重新灌入灼痛的肺叶。身体像是散了架,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灵力枯竭,经脉刺痛。眼前是模糊摇晃的树影和灰蒙蒙的天空。我重重地摔在一片松软的、带着腐叶气息的地上,溅起冰冷的泥水。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如同潮水般袭来,视线迅速被黑暗吞噬。最后一点模糊的意识里,似乎看到前方不远处,影影绰绰的,有一座被篱笆围着的小木屋,暖黄色的灯光,从糊着素纸的窗格里透出来…
…
“谁人敢杀我?!我父亲是胧玉真人胧玄明!”
猛的,在噩梦中我惊醒了,可身体像碎了一样疼。
“呀…你醒了?”
一个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温软,柔和,如同春日里融化的第一捧雪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奇异力量。
我努力聚焦视线,循声望去。
一个身影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背对着烛光。光晕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而温柔的轮廓。她似乎正在捣弄着什么,一只素白的手握着小小的石杵,在陶钵里轻轻研磨,发出细微而规律的沙沙声。
听到我的动静,她停下动作,转过身来,氛围带着点尴尬。
烛光跳跃着,终于照亮了她的面容。
那一瞬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黯淡了下去,只剩下她。
银色的长发,比我自己的色泽更深沉些,眼型是温柔的凤眸,瞳孔的颜色是极其罕见的、近乎透明的浅琉璃色,那清澈的眼底深处,似乎萦绕着淡淡的…哀愁。
让人看一眼,心尖就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又酸又软,忍不住想伸手去抚平。
她身上穿着一件样式极其简单的素色麻布长裙,宽宽松松,却掩不住那身段惊人的美好。饱满的胸脯在素衣下勾勒出浑圆诱人的弧线,腰肢却纤细得不盈一握,再往下…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
“你伤得很重,”她微微倾身靠近,那股淡淡的、如同冷月清辉混合着幽谷兰芷般的香气便幽幽地钻入我的鼻端,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挠得人心痒痒的。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轻柔地探了探我的额头,琉璃色的眼眸里满是关切,“烧退了就好。别乱动,伤口会疼的。”
她的指尖拂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般的酥麻。我愣愣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那完美的下颌线,那形状优美的、微微抿着的淡粉色唇瓣…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好美…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神仙姐姐?
后背的剧痛,枯竭的灵力,还有那个该死的陷阱…瞬间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这里暖和,安静,还有这么个温柔漂亮、香香软软的神仙姐姐!谁还急着疗伤?谁还想着回去?回去干嘛?对着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杂鱼徒弟生闷气吗?说好了要宠我的,她不敢碰我,还不许我找个温柔乡躺躺?
“多…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厉害,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乖巧无害的笑容。银灰色的眼睛眨巴着,直勾勾地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和…依赖。“姐姐…你好香啊…” 我吸了吸鼻子,那萦绕在鼻端的冷香越发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熟悉感,“…好像…有我很怀念的味道?” 我歪了歪头,努力在混沌的记忆里搜寻这熟悉感的来源。
她正在研磨药草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瞬间的凝滞极其短暂,若非我一直盯着她,几乎无法察觉。随即,她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快得像错觉。
“是吗?” 她声音依旧轻柔,若无其事地端起旁边矮几上温着的药碗,用小勺舀起一勺浓黑的药汁,轻轻吹了吹气,递到我唇边。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停顿从未发生。“许是这屋外的草木,或是熬药的香气吧。来,先把药喝了,对伤势好。”
药汁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我却觉得这苦味都带着点甜丝丝的感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她真好看。每一根线条都长在我的心尖上。那偶尔流露出的、如同迷途小鹿般的哀伤神色,更是勾得人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把她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谁说我只喜欢当受?面对这样惹人怜惜的神仙姐姐,我也可以当攻的嘛!
“姐姐…” 我咽下药汁,声音放得更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感觉…好安静,又好温暖。” 我环顾了一下这间不大的木屋。陈设简单到了极致,一床,一桌,两凳,一个燃烧着木柴、上面架着药罐的泥炉。墙壁是原木的,带着天然的纹理,角落里堆着一些晒干的草药。一切都干净、整洁,透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安宁。奇怪的是,这简陋的布置,这原木的色泽,甚至那扇糊着素纸的格子窗…都给我一种莫名的、熨帖的熟悉感,仿佛在梦里见过无数次。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在谁面前胡乱画过这样的房子?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用小勺搅动着碗里剩余的药汁,琉璃色的眼眸望着跳跃的火焰,眼神有些空茫,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很安静。一个人待久了,有时…会觉得像是在一个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里,只有自己的影子作伴。” 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寂寥,那层笼罩在她眉宇间的薄雾似乎又浓重了几分。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就是这种神情!这种被无边孤寂笼罩、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的神情!和我在孤峰之巅,对着水月镜流泪时何其相似!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想要靠近、想要温暖她的冲动瞬间涌了上来。身体快于思考,我忍着牵动伤口的疼痛,猛地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将脸埋进她带着冷香和药草清苦气息的怀里。
“姐姐不怕!” 我的声音闷闷地从她怀里传出来,带着点孩子气的固执,“以后我陪着你!迷宫里也有伴儿了!影子打不过我们两个!” 脸颊蹭着她柔软的衣料,感受着那惊人饱满弧线下的温软和弹性,心里那点旖旎的小心思又悄悄冒了头。至于那个还在洞府里闷头苦修的杂鱼徒弟?哼,暂时忘掉好了。反正…是她自己不要的。
被我突然抱住,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端着药碗的手悬在半空。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过了几息,她才缓缓地、极其轻柔地放松下来,那只空着的手,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珍重,轻轻地、一下下地,抚摸着我的头顶,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
“…傻孩子。” 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种难以分辨的、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像叹息,又像是哽咽。药碗被她轻轻放在了矮几上,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窗外,夜色浓重。木屋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她轻柔的、带着无限包容的抚摸。暖意融融,药香袅袅。我窝在她怀里,鼻尖萦绕着那令人心安的、带着熟悉感的冷香,后背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一种懒洋洋的、被宠溺着的满足感,如同温水般包裹了全身。
神仙姐姐的怀抱…真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