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昂热的谈话结束后,便是休养的时间。
卡塞尔学院的能力,处理雨夜的事件和善后自然令人放心,楚天骄这个名字完全的被抹去了,而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除了沈镜溟和楚子航,其他普通人都不知道,楚子航回学校时,同学和老师们只以为他是前往美国参加了什么学科竞赛,而沈镜溟的伤势重的多,则被学院转入了本市最好的医院的特殊病房。
在清醒过来后时间里,沈镜溟无事可做,不是回忆尼伯龙根的一切,就是在回忆过去的原身的身份,既然她穿越到了这里,总得先融入这个少女的身份中。不过,原身的身份属实让她有些意外,首先是父母不知所踪,据说是去参与了高度保密的项目,其次,她的家族很有钱,虽然她没什么概念,但是豪宅公司豪车都是少不了的,自己从小就被按照豪门继承人的身份培养,自然是精通各种事务礼仪,这也解释了兰博基尼的来历,按记忆来看,那辆损毁的兰博基尼只能算是自己地下车库中普通的一辆代步车。
随着她进入医院的消息传出,首先是家族里的人直接接管了医院的这一层,沈镜溟第一次感受到,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家族里的人本来想让她直接住进家族旗下的高级私人医院,但担心她在转移的过程中出事,于是,顶尖的医疗团队加上家里佣人女仆全部都被派到了这一层,几乎把所有的位置都占满了。只要她稍微一动,立刻就会有面带甜美微笑的女仆和护士上前查看,病房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轮班,本来伤都好差不多的沈镜溟甚至感觉自己就像被送进icu一样,不,ICU都没这服务。
雨夜以后,手机自然是毁坏的无法再用了,所以家族里的人直接送来了最新款的手机和其他电子设备。按照记忆,沈镜溟登上了自己的社交账号,登上的瞬间,即使最新款的手机都被潮涌般的消息冲击的卡顿了片刻,来自不同同学,老师,各种认识的人的关心的消息,让沈镜溟看的眼都花了。她完全没想到,按原身的记忆里,自己虽然家世显赫,但平常也不多好友,更多人都畏于她沈家大小姐的派头,只有一些小有身世的女生,会和她说几句话,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什么,弄的她只觉得无聊,不耐烦的眼神变让她们也只能讪笑着离开,久而久之,她就成了一个神秘又高冷的存在。
沈镜溟扶额,感觉按原主那种性格,估计完全不屑于和这些人交谈,翻看聊天记录的时候发现几乎每个对话自己都只会回几个字“嗯,对,好,哦,额……”翻了几条就没有在读下去的欲望。
她不需要了解原主是这个什么样的人,她只需要了解在别人眼中,这位沈氏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于是她直接退出了聊天软件,想了想,打开了贴吧。
指尖划过冰冷光滑的屏幕,沈镜溟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图标——贴吧。相比于充斥着无意义寒暄和小心翼翼问候的即时通讯软件,贴吧里相对匿名的环境让她感觉稍微自在了那么一点点,至少这里没有那么多需要她本人费力维持“沈大小姐”体面的社交压力,虽然家族已经把整个病房打造成了一个高级堡垒,外面挤满了随时待命的人员。
登录帐号的过程很简单,她的ID是“溟溟之中”一个在曾经的她看来还算有点冷冽又带点神秘感的昵称。屏幕刷新,熟悉的吧界面铺开,然而映入眼帘的热榜却让她瞳孔骤然一缩。
置顶的、爆红加精的帖子和后面跟着一大串的“Hot”标识,几乎毫无例外地都与同一个地点有关:
“深夜惊雷!跨海高架出口昨夜为何巨响不断?网友目击天空异象!”
“劲爆!有图!滨海市跨海大桥出口发生离奇车祸,现场残留大量不明灼烧痕迹!”
“最新!内部人员透露,昨夜巨响事件疑为燃气管道爆炸,但现场为何封锁如此严密?”
“灵异直播?昨夜暴雨倾盆,我家摄像头拍到跨海高速出口方向有诡异白光多次闪烁!视频为证!”
一个又一个标题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沈镜溟的视线。她的指尖变得有些冰凉,呼吸也无意识地屏住了。虽然卡塞尔学院和她的家族势力显然已经进行了最高效的善后处理,将事件性质尽可能“合理化”,比如“燃气管道爆炸”、“特种车辆演习事故”,但那个雨夜造成的动静太大太诡异了!破碎的隔音墙、被焚毁灼烧的焦黑地面、巨大的撞击和爆炸声(君焰残留的巨大破坏力即使在雨夜也难以完全掩盖),甚至在事发时段偶然经过的车辆和附近居民都可能捕捉到一些难以解释的异象——那些非比寻常的能量爆发产生的光芒。
这些帖子下的讨论更是如同沸腾的油锅,充满了各种猜测、阴谋论和亲眼(或声称亲眼)所见的描述:
“我就在附近小区!那几声巨响,玻璃都嗡嗡响,绝对不是什么管道爆炸!感觉地面都在震!”
“燃气爆炸能弄出那种鬼火一样冲天的金色闪光?开什么玩笑!视频里那光球一样的玩意儿看见没?”
“听说开进去的是辆豪车,出来的时候都成废铁了,跟被外星人攻击了似的!”
“楼上说外星人扯淡,但我觉得像…陨石?不过那落点太巧了。”
“有没有可能是什么武器试验?军方演习?不然为啥封锁那么快?”
“我朋友是医院的护工,偷偷告诉我,抬出来的那个白发女孩,身上伤痕累累,根本不是寻常车祸伤,看着吓人!另一个男孩昏迷不醒,发着高烧,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听不懂的话…”
“对对对!我亲戚在交通队,说现场残留的碎片里有奇怪的焦化物,像是烧焦的骨头,但又不太像人的…后来都被上面派人全部清走了,一点痕迹没留。”
“细思极恐!绝对有大事发生!”
各种或接近真相、或捕风捉影、或完全跑偏的言论混杂在一起,不断刷新着页面。沈镜溟一条条快速浏览着,心头沉甸甸的。家族和卡塞尔学院的能量再大,也难以在信息爆炸的时代完全抹去“异常”留下的所有涟漪。楚子航和她那夜的经历,如同在一潭深水中投入了一颗核弹,即便官方编织了完美的水面,暗涌激起的泡沫和震荡仍然无法彻底平息。
这就是隐藏在世界真实之下的代价吗?普通人生活在看似平静的表层,却总会被偶尔泄露的冰山一角所惊扰,从而滋生出无数想象和恐惧。而他们这些混血种,只能在这些裂缝之间竭力修补,却永远无法真正弥合。
沈镜溟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不仅仅来自身体的尚未完全康复,更源自于一种对未来难以名状的忧思。她正要关掉这些让她心烦意乱的帖子,打开仕兰中学的贴吧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原主的痕迹。但病房门却在这时从外面被礼貌而克制地敲响了。
笃笃笃。
还没等她回应,病房门已经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少年人的焦急。是楚子航!
他看起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连帽卫衣,显得清瘦而沉默。那双曾燃烧如熔金的黄金瞳,此刻已恢复成普通的深黑,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沉淀了更多沉重的东西,像是暴风雨后浑浊的海水。
“沈镜溟,”楚子航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走到床边,目光先是落在沈镜溟身上,确认了她的状况,随后又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她手中亮着的手机屏幕,“你……还好吗?”楚子航移开目光,视线扫过床边复杂的医疗仪器和连接在她身上的管线,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关切:“我听说你伤得很重。”
沈镜溟看着他略显局促的样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一开口,“那晚上,我很抱歉……”
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心电监护仪“滴…滴…”的稳定声响和消毒水淡淡的冰冷气味。窗外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痕,却无法驱散此刻笼罩在两人之间。
楚子航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不,我应该感谢你,如果没有你,那个晚上我可能都无法活着出来……”
沈镜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无法告诉面前这个男孩,其实她知道雨夜里的一切,但她又没能改变结局,因为自己的无能……
楚子航的开口打破的沉默,“我想加入卡塞尔学院,但他们以我年龄不够为理由拒绝了。但你能,你会去卡塞尔学院吗?”
“会,我会查清事情的真相,和你一起,找到那个东西,报仇。”
楚子航嘴角勾出一丝无声的笑意,点了点头,“谢谢你,学姐!”
沈镜溟挑了挑眉,问道,“你和我很熟吗?哦不是,那个其实我失忆了,我想知道,我在其他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子航皱起了眉头,“失忆?严重吗?”
“事实上我现在只记得雨夜和之后的事。不过其他方面倒是没什么影响。”
“我不怎么关注学校的这些东西,但是学姐你在学校可算是风云人物,从初一到高三,没有人不知道沈大小姐。大家都说你是高岭之花,高冷女神。”楚子航挠挠头,“你可以看看贴吧或者论坛,你这么久没去学校,肯定一堆人都在讨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