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的声音在寂静的校长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回响。那熔金色的瞳孔中跳动的光芒平息下来,恢复成深邃难测的古井,但其中蕴含的重量,却沉沉地压在沈镜溟的心头。他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表达惊疑。
她的确没有言灵。所有力量仿佛都源自血脉深处那团原始的、混沌的火焰,强大而难以约束,却独独缺失了混血种力量体系中最标志性、最可控的那把“钥匙”。
短暂的沉默后,昂热放下茶杯,动作依旧优雅得无可挑剔。他站起身,绕过大桌,走向墙边一处内嵌式的保险柜。虹膜扫描、指纹确认、古老机括的咔哒声依次响起。他从里面取出一个金属手提箱,打开,里面是复杂的隔层和精密仪器。
“按照约定,这是弗拉梅尔需要的。”昂热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他取出一个特殊的采血套装,针筒和试管都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深紫色光泽,上面隐约刻有炼金符文。“介意吗?”
沈镜溟看着他,摇了摇头。她走到昂热指定的椅子旁坐下,伸出左臂。冰冷的消毒棉球擦拭过皮肤,随即是针尖刺入的细微刺痛。与之前在希尔薇娅监督下的采样不同,昂热的动作极其精准、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暗红中带着丝丝金色的血液顺着针管流入采血管,在柔和的灯光下呈现出浓稠如活物般的质感,仿佛封印着某种沉睡的力量。
昂热的视线没有离开那缓缓流动的血液,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当采血管盛满,他迅速拔针,用一种类似凝胶的材料按压在针眼上。那凝胶瞬间凝结,无痛且高效地止了血。
他将那管仿佛凝固着深渊的血液仔细收纳入特制的保温箱中,锁好。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重新看向沈镜溟,脸上再次浮现那温和却毫无破绽的微笑。
“镜溟,”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长辈的宽厚,眼神却锐利如刀锋,“你对龙族历史、炼金术、力量掌控的潜力,都非同寻常。虽然……暂时没有言灵的表现形式,但你的‘本源’力量,远非寻常言灵可比,拥有巨大的未知价值。”
他顿了顿,熔金的瞳孔深深注视着沈镜溟燃烧的金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学生。不是普通的教导,而是…一起探寻那被你血脉引出的、颠覆我们认知的‘深渊’。有些课题,可能只有你和我,才能触碰核心。”
成为昂热的学生?这等同于直接进入了秘党核心传承的最顶层!沈镜溟的心脏猛地一跳。校长亲自指导,意味着最顶级的资源、最危险的知识、和最直接的接触秘党核心秘密的机会。这与加入学生会或狮心会截然不同,是另一条更幽深、更莫测的道路。
她需要力量,需要理解自己,需要对抗那如影随形般出现在灵视中的黑王。昂热的提议,是诱惑,也是责任。几乎没有犹豫,沈镜溟迎着昂热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愿意。校长。”
离开校长室那厚重、充满压迫感的木门,外界清冷的空气涌入肺叶,沈镜溟才感觉肩上的重量轻了一些。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左臂针眼的位置,那凝合的凝胶触感微凉,而血管深处,似乎还残留着被抽离某种重要之物的微弱虚弱感。
昂热那句“有意思”还在耳边回响,与体内龙血躁动后的疲惫交织在一起。校长亲自教导,探寻血脉深渊——这个决定来得突然,意义重大,但此刻,更实际的困扰是回去的路。
独立建社。
这个念头在狮心会冲突后的回程路上,此刻像一枚投入深水的石子,在她疲惫的心湖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回到远离学院喧嚣的双层小楼,推开门,迎接她的是一片寂静。希尔薇娅尚未归来,空旷的房间只有恒温系统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席地而坐,任由窗外暮色深沉的天空和远处模糊的山影将自己笼罩。
昂热的收徒和弗拉梅尔的血液研究,意味着她将被更深地卷入秘党高层的漩涡。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的空间,在此刻显得尤为必要。这里可以是一个避风港,一个能让她不必时刻扮演S级怪物的净土,也能是……一个按照她自己意志组建力量的据点。学生会是王座,狮心会是战场,但她并不需要,她所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巢穴。
希尔薇娅关于核心创始成员的要求清晰地浮现——“至少五个本校学生,信息录入,宁缺毋滥”。这并非易事。卡塞尔的学生不是普通大学生,他们背景各异,实力强大,眼光挑剔。
虽然自己有S级血统的威慑力,昂热亲传学生的身份,在学生会展现的艺术才能,在狮心会展露的力量,但自己毕竟初来乍到,和学院里学生们互相之间并不熟悉,现在自己对于他们来说是恐怖的不可靠近的存在,必须真正让他们感受到自己并非触不可及的存在,同时她也需要更亲身的接触才能选出自己需要的人选。
机会……她需要机会,更密切的和学院的学生们接触,找到自己需要的苗子。
沈镜溟思考着,想到了希尔薇娅……对了!执行部!任务!
执行部的任务几乎都在出生入死,在这种任务的压力下,既可以积累起袍泽般的情谊,又能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更清楚深刻的认识一个人!
但执行部不会允许一个大一的新生加入,她首先必须表现的足够可靠,可控,又有强大的能力!
沈镜溟心下慢慢有了思量,前路迷茫,目标似乎遥不可及。但沈镜溟的手指,下意识地摸索着冰冷光滑的地面,仿佛在触摸着那并不在身边的承影剑鞘。那份共鸣的脉动暂时缺席,但那份在灵魂深处建立的羁绊感,支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