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调侃

作者:Departurs 更新时间:2025/8/31 11:39:15 字数:4757

湖边的枫林小楼隔绝了校园的喧嚣,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冷香,驱散了青铜城的铁锈与硝烟气息。

沈镜溟轻轻带上大门,将清晨那场闹哄哄的“凯旋欢迎仪式”彻底关在门外。

一楼静悄悄的。

她抬眼望去,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在晨光中投下柔和的弧线。沈镜溟微微颔首,心下了然——零已经被希尔薇娅妥帖地安置在了她的卧室里,正在进行必要的疗伤准备。

她没作声,径直走向自己位于二楼的专属器械室兼炼金储藏间。这里放着沈家提供的设备支撑点,确保她能独立处理各种复杂的伤势。

她熟练地开启生物识别锁,走了进去,冰凉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

内置光源逐一亮起,照亮了排列整齐的各种精密仪器、药剂柜以及封存在特殊水晶容器中的药材。

沈镜溟的视线快速扫过:几支封印着生命树嫩芽萃取液的墨绿水晶柱,一盒来自沈家祖地寒潭深处的“九玄冰玉髓”,几卷镶嵌着细密银色龙文的“织命缎”敷料……这些都是沈家秘传,对龙息灼伤及内腑震荡损伤有着奇效,但同样代价不菲。

她毫不犹豫地将所需的物品放入一个特制的低温提箱中。

关上器械室的门,她提着箱子走向二楼。

推开自己卧室的橡木门,眼前景象映入眼帘。

零已经褪去了执行部的作战服,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背心和宽松的运动短裤。

她半倚在沈镜溟那张宽大的丝绒床靠背上,希尔薇娅正小心翼翼地将固定板从她受伤的左臂上解开。

零身上的绷带还没完全拆除,大面积的深色烧伤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颈肩处的皮肉尤其狰狞。

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不属于自己。

希尔薇娅的动作非常轻柔,生怕牵动她的伤势,薄唇抿得紧紧的,那双熔金眼瞳里只剩下全神贯注的呵护,偶尔掠过一丝心疼。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抬头。

沈镜溟对上希尔薇娅的目光,无声地点了点头。

希尔薇娅紧绷的肩膀松懈了一瞬,眼神交汇间,默契不言而喻:准备就绪,后面交给你了。

她给零的后背塞了一个软枕,确保支撑稳固,然后无声地站起来,深深看了沈镜溟一眼,才退到一边的扶手椅坐下。

她的存在感依然强烈,像一尊沉默但不容忽视的守护石像。

“感觉还行?”沈镜溟走到床边,将低温提箱放在一旁的矮柜上,打开。

冰冷的雾气丝丝缕缕溢出。

“嗯。”零的声音带着点虚弱,但很清晰。

她看着沈镜溟戴上薄如蝉翼的手套,眼神深处似乎有微光闪烁,如同冰封湖面下的暗流。

“忍着点,我要仔细检查一下你的伤处情况。龙息灼伤不像普通烧伤,必须完全清理干净渗入的能量残留,否则后患无穷。后续才能精准用药,确保不留疤痕。”

沈镜溟一边用消毒液擦拭手指,一边简洁地说明,语气平稳专业。

就在沈镜溟准备靠近,目光落在零的颈肩和上臂缠着的绷带时,零那缺乏起伏的嗓音却突然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疑惑:

“镜溟学姐。”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沈镜溟。

“嗯?”

“你…这样脱我衣服,检查我的身体,”

零微微停顿了一下,视线极其自然地瞟过坐在角落里,如同隐形却又存在感爆棚的希尔薇娅,

“希尔薇娅……不会吃醋吗?”

话音落下,卧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几秒。

角落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像是被自己口水呛到的倒吸冷气声。

沈镜溟正在用无菌镊子夹取一块浸润着特殊清洁药液的薄纱,闻言动作猛地一顿,差点把那块薄纱戳穿。

她抬起头,隔着半米的距离,正好撞进零那双冰蓝得纯粹、却隐隐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促狭”意味的眼眸里。

沈镜溟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用一种带着明显无奈和斩钉截铁的口吻,一字一句地回应道:

“都是女生。她吃哪门子醋?”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清晰无比,带着点被戳破某种微妙氛围的懊恼和对零这种时刻还要“腹黑”一把的气结。

然而,零显然不打算就此作罢。

冰蓝的瞳孔微微眯起,仿佛一条发现了有趣猎物的小冰蛇。

她的目光甚至大胆地在沈镜溟和脸色瞬间黑得像锅底的希尔薇娅之间来回溜了一圈,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不到1度,那点弧度却足以让熟悉她的人心头发毛。

她再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刀,精准地戳在某个核心点上:“我看不像……你们互相看的眼神,”

她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信息量很大呢。需不需要我……帮你们‘助攻’一下?”

最后的助攻二字,她说得异常清晰,甚至带上了一丝慵懒的调子,像是在谈论一件最普通不过的日常小事。

“噗——咳咳咳!!!”

角落里的希尔薇娅终于没忍住,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脸涨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熔金眼瞳死死瞪着零,里面混杂着震惊、羞恼、不可思议和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慌乱,简直想立刻扑过来捂住零那张能气死人的嘴。

沈镜溟则感觉一股热气“轰”地一下冲上头顶,耳朵尖都在发烫。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想把棉纱堵零嘴里的冲动,用一种近乎“恶狠狠”的眼神瞪了零一眼,语气比刚才更加冷淡,带着明显的“威胁”:“你——!”

她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狠话,但最终目光落在零身上那些刺眼的伤痕上,尤其是肩颈那片几乎深可见骨、还残留着可怕暗金火气的狰狞伤口,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气急败坏的、恨铁不成钢的迁怒:

“你还是先把自己管好吧!伤成这样还有心情想东想西?!要没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去,你‘老板’心疼得都要跳龙门了!”

她特意加重了“老板”两个字,既是回敬零刚才的调侃,也暗暗点明路鸣泽的存在——她确信零听懂了,但零显然毫不在意,冰蓝色的眼瞳甚至因为听到某个名字而更加亮了几分。

零无辜地眨了眨眼,没再说话,但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如同小狐狸得逞般的光芒逃不过沈镜溟的眼睛。

沈镜溟闭了闭眼,强行调整呼吸,压下翻腾的情绪。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疗。

她重新集中精神,眼神恢复成冰湖般的沉静。

“别动,会很痛。”她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动作轻柔但果断地绕到零身后,避开受伤的左臂,开始小心翼翼地解开零颈肩和后背那些粘在伤口处的绷带。

即便她动作再轻柔,剥离焦痂和粘连的纱布所带来的疼痛也是钻心的。零的身体瞬间绷紧,放在身侧的右手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溢出一丝微不可闻的抽气声,额角有冷汗渗出,但她硬是没发出一声喊叫。

只有越来越急促却竭力压抑的呼吸声,暴露了她承受的极致痛苦。

最后一块粘着焦糊皮肉的纱布被剥离,零上半身可怖的伤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冷白色的灯光下,少女精瘦的上身遍布着大片深红色的烧伤区域。左半边的颈肩和左上臂的伤处最为严重:皮肉如同被高温犁过,呈现出一种焦黑、暗红、糜烂交织的恐怖状态,边缘卷曲外翻,仿佛仍在散发着微弱的灼热气息。

深可见骨的坑洼处,甚至能看到一些附着在骨头和筋腱上的、如同微小蠕虫般的暗金能量残留物在微微蠕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左臂上狰狞的伤痕一直延伸到肘部以上,破坏性龙息的力量似乎曾试图彻底吞噬这条手臂。

背后脊椎骨附近也有一道巨大的撕裂伤,肌肉纹理被暴力撕扯变形,是近距离硬撼活体龙侍冲击波留下的印记。

室内另外两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希尔薇娅的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看着那些伤口的眼神像是要将那些残留的暗金能量生吞活剥。

沈镜溟的熔金眼瞳骤然收缩,里面冰封着翻涌的怒火——怒火的矛头指向那造成这一切的龙侍,指向布置下绝杀陷阱的诺顿,甚至指向让她涉险的自己。

但同时,一股更加纯粹冷冽的力量开始在她眼底凝聚。

她没有耽搁。再次从低温提箱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几样东西:一小瓶墨绿色的粘稠药液,闪烁着微弱的自然萤光;一柄边缘打磨得异常锋利的玉质小铲;还有一支装满了银蓝色液体、针头闪烁着寒芒的注射器。

“这瓶是‘生命萃取’,能灭活龙息能量并催生健康肌体。这玉铲要刮掉附着在骨肉上的残渣。这支是强效冰封镇痛的针剂,但注射瞬间会非常疼,忍一下。”

沈镜溟快速解释,语气冰冷平稳,像是在陈述实验流程。

她先将那闪烁着萤光的墨绿色药液滴在一小块特质棉片上,然后用棉片轻轻擦拭那些暗金能量蠕动的骨肉边缘。

嘶……药液接触的瞬间,如同冷水浇上烧红的烙铁,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那些残留的暗金能量仿佛遇到了克星,疯狂扭曲挣扎,冒出丝丝黑烟,迅速变得暗淡、枯萎。

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大颗大颗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碎发和后背,她牙关紧咬,嘴唇已被咬破渗出鲜红,喉咙深处溢出压抑不住的、小兽般的呜咽。

希尔薇娅猛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但仅仅隔了一秒又强迫自己睁开,紧紧盯着。

沈镜溟动作丝毫不乱,眼神锐利如手术刀,精准控制着药液的剂量和覆盖范围。

接着是玉铲刮骨。这一步更加考验施术者的心性和腕力。

玉铲的冰寒能短暂麻痹痛觉神经,但也无法完全消除刮骨带来的恐怖触感和剧痛。

沈镜溟屏住呼吸,手腕稳定得如同磐石。

每一次下铲都极其微小、精准无比,挑出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暗金碎屑,同时尽量避免损伤健康的骨膜和神经。

玉质铲刃刮过骨面的声音,细碎而瘆人,与零越来越急促、近乎破碎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零的脸色在极度的痛苦下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每一次刮擦都像用钢锉狠狠锉过她的神经末梢。

她的指节攥得太紧,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带血的月牙印。

冰蓝色的眼瞳失去了焦距,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但愣是倔强地睁着,不肯晕过去。

就在零的忍耐力快要到达崩溃边缘,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沈镜溟放下了玉铲,拿起了那支闪烁着冷光的针剂。

“最后一步了,零!挺住!”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和…请求?

冰蓝色的瞳孔似乎恢复了一点神采,零极其微弱地点了一下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仿佛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噗嗤。

冰冷的针尖刺入零颈侧某处穴位。沈镜溟猛地推动活塞!

“呃——啊!!!!”

一种无法形容的、冻结灵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零的全身!

就像无数根烧红的冰针猛地扎入了她的骨髓、神经和大脑!零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弓起身体,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几乎不属于她的惨嚎!

那声音里饱含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让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骤降了几分。

但这恐怖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那银蓝色的液体注入,极致的冰冷瞬间取代了灼烧般的剧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零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松弛,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剧烈的颤抖迅速平息,只余下细微的痉挛。

她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眼睫沉重地颤动着,在极度痛苦的宣泄和药力的作用下,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缓缓阖上,陷入了短暂的、自我保护性的昏迷。

唯有微蹙的眉头和掌心的血迹,昭示着她刚刚经历了多么可怕的折磨。

沈镜溟轻轻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注射器。

看着零昏睡过去却终于不再因疼痛而扭曲的容颜,以及自己颈侧也因过度集中和紧张而渗出的细密汗珠。

她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创面,用蕴含着强大治愈能量的“九玄冰玉髓”粉末覆盖伤口,再轻柔地敷上柔软的“织命缎”敷料,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最珍稀的易碎品。

这些顶级药材接触创面后,散发出淡淡的冰莲清香,让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都纯净了一丝。

确认敷料完全覆盖并稳定后,她才彻底放松下来,但眼神依旧停留在零那被层层包裹的肩颈和手臂上。

她的目光深邃而复杂,像是透过眼前这张苍白的小脸,看到了青铜城里的血火,看到了参孙冰冷的竖瞳,也看到了……路鸣泽那双带着笑意的暗金色眼睛。

良久,她才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责任。

希尔薇娅此时也终于从椅子上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床边。

她看着零昏睡中平静下来的面容,熔金眼瞳里的煎熬并未消散,只是由剧烈的疼惜转为了沉重的守护决心。

她又看了一眼专注地清理着桌上使用过的器具的沈镜溟,后者也正好抬起头。

四目相对。沈镜溟眼中的冰封似乎在这一刻微微融解,流露出一丝询问和疲惫。

希尔薇娅读懂了其中的含义,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放松,缓缓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无声的回应:你做得很好,接下来有我。

她默默地走到零的另一边床边坐下,伸手,极其轻柔地用毛巾拭去零鬓角未干的冷汗。

沈镜溟收回目光,不再多言,将清理好的物品一件件放回低温提箱。室内只剩下零轻浅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微风拂过枫叶的沙沙声。

那场惊心动魄的夔门之战带来的伤口,在这片湖光林影的静谧中,开始走向真正的愈合。而楼下车库传来的轻微脚步声,预示着属于“归渊之巢”的日常又将恢复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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