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得有些讽刺,仿佛在嘲笑沈镜溟此刻顶着两个巨大黑眼圈的憔悴。
她站在零的僻静小楼的橡木门前,银发简单束在脑后,一身利落的黑色常服掩盖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绝不是软弱。
相反,她脸上挂着一个精心调整过的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堪称教科书级完美,只是那双熔金眼瞳微微眯起,像锁定猎物的雪豹,透着一股让零寒毛直竖的“核善”气息。
笃。
笃。
笃。
三下,清晰、平稳,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门内静默了几秒,如同里面空无一人。沈镜溟耐心十足,继续保持着她的“完美核善笑”。
终于,极其轻微的“咔嗒”声响起,厚重的橡木门向内开了一条窄缝。
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探出来,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平静无波——至少在看清门外人脸色的瞬间之前。
零的表情管理向来是顶级的。
然而,当门缝里那张顶着巨大黑眼圈却挂着瘆人笑容的沈镜溟映入眼帘时,冰雕玉琢般精致的脸蛋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堪称“天崩地裂”级别的惊悚!
冰蓝瞳孔猛地一缩,扶着门框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这表情……比昨晚那个喷火的小太阳康斯坦丁还吓人!
“早啊,零~”
沈镜溟开口了。
声音像是含了蜜糖,刻意放得又轻又软,甚至带着点甜腻腻的拐弯儿,标准的夹子音。
她熔金的眸子弯成月牙,笑容又扩大了一分,
“不请我进去坐坐嘛?”
这调调,活脱脱刚从惊悚片现场录完配音回来的。
零的大脑瞬间警铃大作!
昨晚她干了什么她自己清楚!
看到沈镜溟这副笑容,她唯一的冲动就是立刻、马上、关!门!
说干就干!零纤细的手指瞬间发力,厚重的橡木门带着一股劲风就要拍上!
然而,沈镜溟那白皙修长的手,此刻却如同最精密的液压钳,
“嘭”地一声稳稳地卡在了门缝之间,轻松抵住了零全力回推的沉重门板!
巨大的力量撞击在手掌上,连空气都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响,沈镜溟脸上的“核善笑容”却纹丝不动。
僵持不到半秒,零果断放弃——徒劳!
就在门板失去对抗力量的瞬间,沈镜溟已如一道滑溜的影子,夹着她的“核善微笑”挤了进来,完全无视了玄关那冷硬的一尘不染的地板。
她熟门熟路地走向客厅中央那张灰色布艺沙发,姿态优雅地坐下,顺势翘起修长的二郎腿。
那架势,仿佛她才是这屋子的主人,而零只是个没付房费的租客。
零沉默地关上门,“咔哒”落锁,隔绝了外面虚假的阳光。
她走到沈镜溟斜对面,没有坐,只是像一尊精致的人偶般安静站着,冰蓝眼眸低垂,拒绝与那双熔金眼睛对视。
沈镜溟身体微微前倾,将笑容精准投向零的脸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清冷,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重量,如同冰棱砸在地板上:
“有什么想说的吗?”
零抬起头,冰蓝色的瞳孔里写满了足以欺骗测谎仪的专业级无辜与茫然,语调平板无波:“我不明白学姐的意思。有什么事需要我协助的吗?”
装傻!极其专业且不要脸的装傻!
那空茫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是谁?我在哪儿?你又是谁?
沈镜溟轻轻“呵”了一声,尾音拉得悠长,不但没生气,嘴角的“核善”弧度反而加深了几分。
她慵懒地向后靠去,倚在沙发靠背上。
“很好,零。”
沈镜溟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欣赏小白鼠般的奇异温柔,
“既然不明白,那就等你想明白再说。没关系~”
她顿了顿,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零那纹丝不动的面瘫脸,声音陡然变得无比“轻柔”:
“我今天——”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布,“推掉了!所有!的邀请!与!事务!”
她优雅的摆了摆手,“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磨。”
零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空气彻底凝固了。
墙上一个古朴的挂钟发出“嗒…嗒…嗒…”的声音,每一声都精准地切割着紧绷的神经。
客厅里只剩下钟摆的滴答,和沈镜溟指尖在膝盖上轻轻轮敲的、同样精准的“嗒…嗒…嗒…”,完美合拍,比魔鬼的催命曲还磨人。
沈镜溟的目光如同强力探照灯,全方位无死角地笼罩着零。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什么都知道。
零站着军姿,背脊挺直如同标枪,纹丝不动。
冰蓝色的眼眸继续保持45°角平视虚空的三无模式,面无表情,连呼吸都控制得如同精密仪器。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缓缓爬行。
光影从东边的窗缝溜到茶几边缘,照亮了那只透明的、意义不明的量筒。
半个小时……沈镜溟指尖的节奏丝毫未乱。
一个小时……零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因为僵持久了有点发酸。
两个小时……零开始回忆自己昨晚具体下了多少剂量……老板给的瓶子好像是无色无味的……但效果……嗯……好像确实有点强?
看看沈镜溟那黑眼圈……
“嘀嗒!”
一滴冷汗,极其微小,几乎是分子级别的,贴着零精致冷白鬓角滑落,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白色丝质家居裙的领口。
冰封湖面下,裂开了一道纳米级的缝隙。
沈镜溟的指尖在“嗒”声最高点时,精准地悬停。
寂静陡然被放大了一百倍。
沈镜溟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激光束射向零:
“昨晚的晚宴,气氛不错。”她声音轻柔得像在回味,
“尤其是我那杯特调饮品……回味悠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