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狼章:野狗不需要墓碑,只需奔跑至腐烂

作者:还我漂漂鲨 更新时间:2025/8/14 16:34:24 字数:15755

(建议在第8章阅读完成后进行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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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颜料与光

席尔瓦·沃尔夫永远记得那种气味。

松节油微刺的清香,混合着丙烯颜料甜腻的暖意,像一层看不见的、温热的纱,轻轻笼罩着她们家那间小小的、永远向阳的房间。阳光穿过擦得透亮的窗户,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跳舞。

母亲海伦娜就坐在那片光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柔韧的芦苇。她微微低着头,几缕浅棕色的发丝垂落在颊边,神情是席尔瓦见过最专注的模样。

海伦娜的手指,是席尔瓦童年最神奇的造物主。它们并不纤细白皙,甚至指节处因为常年劳作带着薄茧,却异常灵巧稳定

。此刻,它们正捏着一柄细如发丝的刻刀,在一块不起眼的深色软陶上轻轻游走。刀尖落下,带起几乎看不见的碎屑,一条流畅而充满力量的盔甲轮廓便渐渐显形。

“看这里,我的小狼崽,”海伦娜的声音温柔得像拂过窗纱的风,带着高卢语特有的韵律。

她稍稍侧过身,让席尔瓦能更清楚地看到她的动作。女孩趴在她身边的矮几上,下巴垫着交叠的手臂,黑色的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指尖的魔法。“骑士的肩甲弧度很重要,要像保护雏鸟的翅膀,刚硬里藏着弧度。太直了就显得笨,太弯了就没有力量……”刀尖微微调整角度,一个完美的、带着微妙弧线的肩甲边缘便诞生了。

席尔瓦屏住呼吸,仿佛怕惊扰了这神圣的创造时刻。桌上散落着各种奇异的“宝藏”:废弃的电路板上拆下的亮闪闪贴片成了骑士胸甲上的徽章;一根染成金色的细铜丝被巧妙弯折成头盔上的羽饰;最神奇的是,母亲不知从哪里找来两粒极其微小的、切割不规则的深蓝色宝石碎片——据说是某块廉价表盘上的“蓝宝石玻璃”——此刻正被一点点镶嵌进软陶捏成的骑士头盔眼缝位置。

那是《星空骑士》(异世界假面骑士)里主角罗兰的标志性装备,席尔瓦最近痴迷的动画片。她曾无数次向母亲描绘那个在星海间惩恶扬善、守护弱小的孤独骑士,他盔甲上流动的星光,他深邃如星空的蓝色眼眸。

“妈妈,他的眼睛……真的会像星星一样亮吗?”席尔瓦小声问,带着孩子气的、不容置疑的期待。

海伦娜笑了,眼角漾开细细的笑纹。她拿起一支极细的勾线笔,蘸取了一点点调好的、近乎透明的荧光蓝颜料,极其小心地点染在那两粒深蓝宝石的底部。“当然,我的小星星。”她的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拂过,“看,当光从这里透进去……”

她调整了一下骑士头部的位置,让窗外的阳光恰好以一个角度射入那两点深蓝。

刹那间,那两粒微小的、深沉的蓝,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幽蓝的光芒在深处晕染开来,带着星云般的深邃和点点荧光,如同将一片微缩的宇宙囚禁在了骑士的眼眸之中。冰冷坚硬的盔甲,因为这双被赋予“灵魂”的眼睛,瞬间有了温度,有了故事,有了席尔瓦梦中那个孤独骑士看向无尽星海时的全部神采。

“哇——!”席尔瓦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小手捂住嘴巴,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惊叹和崇拜。“妈妈!你是魔法师!你一定是魔法师!”

海伦娜放下笔,轻轻捏了捏女儿因为兴奋而泛红的小脸蛋,指尖还带着一点点颜料的微凉。“魔法师可做不了这个,小傻瓜。这需要耐心,需要爱,需要……”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席尔瓦脸上,“需要想象你想要守护的人眼中,应该盛着怎样的光。”

她拿起旁边一块柔软的绒布,开始仔细擦拭骑士盔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阳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柔和而坚定。房间里只剩下刻刀偶尔划过软陶的细微沙沙声,画笔蘸取颜料的轻响,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时间仿佛被松节油和阳光浸泡得缓慢而粘稠,凝固成一块名为“幸福”的琥珀,将小小的席尔瓦温柔地包裹其中。

席尔瓦伸出小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碰了碰骑士冰凉的金属(其实是涂了金属漆的软陶)臂甲。一种奇异的联系感从指尖传来,仿佛通过母亲的手,通过这尊小小的骑士,她触摸到了那个浩瀚星海里的英雄,触摸到了某种关于守护和勇气的模糊而巨大的承诺。她抬起头,看着母亲在阳光里低垂的、温柔的侧脸,一个稚嫩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她也要成为这样的人。像罗兰骑士一样强大,像妈妈一样,能用双手创造出温暖和光。

这间弥漫着颜料气息、洒满阳光的小屋,是席尔瓦·沃尔夫整个童年最坚固的堡垒,最璀璨的星空。海伦娜用那些廉价的边角料和无穷的想象力,为她搭建起一个远比现实更瑰丽、更安全的世界。每一个精心制作的手办,都是一句无声的告白:无论世界如何,你都被深深爱着,我的小狼崽。

席尔瓦十二岁生日那天,海伦娜送给她一个特别的礼物。不再是动画角色,而是一个小小的、穿着简单练功服的红发女孩手办。

女孩扎着利落的马尾,眼神倔强,微微扬着下巴,摆着一个略显笨拙但充满力量的出拳姿势。女孩的眉眼,依稀有着席尔瓦的影子。

“这是‘小红狼’,”海伦娜将手办放在席尔瓦摊开的掌心,笑容里带着鼓励,“她可能没有罗兰骑士那么厉害,但她很勇敢,她在学习用自己的拳头保护重要的人。就像我的小狼崽一样。”

席尔瓦紧紧握住那个小小的、温热的“自己”,感受着母亲指尖残留的温度。阳光正好,颜料的气息依旧温暖。她用力点头,冰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莫名的力量。

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因为她有妈妈,有这间充满魔法的小屋,有掌心里这个小小的、勇敢的“小红狼”。

堡垒崩塌的时刻,往往毫无预兆。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阳光依旧慷慨地洒满小屋,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安静地弥漫。

海伦娜正在为“小红狼”手办打磨最后一点细节,想让女儿放学回来能看到一个更完美的“自己”。席尔瓦则在客厅的小书桌前,咬着笔头,和一道数学题较劲,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告诉妈妈自己体育课又跑了第一。

突然,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悸的撞击声从工作室传来。

不是刻刀掉落,不是工具盒翻倒。是某种沉重的东西,毫无缓冲地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席尔瓦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说不出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丢下笔冲进工作室。

时间在那一刻被拉长、扭曲。

她看到母亲海伦娜倒在地上,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剧烈的频率抽搐着。像被无形的电流反复击打。她原本握着刻刀的手无力地张开,那柄细小的刀掉落在不远处,旁边是那个即将完成的“小红狼”手办。盛放着各色颜料的调色盘翻倒在她身侧,粘稠的钴蓝、猩红、翠绿……泼洒在光洁的木地板上

这个原本充满和谐的房间,第1次有了他的不和谐音,如同打翻了一整个混乱而残酷的调色盘,刺目得令人眩晕。那滩肆意流淌、互相浸染的浓烈色彩,比任何鲜血都更让席尔瓦感到恐惧和窒息。

海伦娜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已经渗出血丝,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嗬嗬”声。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却失去了焦距,茫然地对着天花板,里面只有一片空白的痛苦和生理性的泪水。

“妈……妈妈?!”席尔瓦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她扑过去,想扶起母亲,想阻止那可怕的抽搐,可她的手刚碰到母亲滚烫的手臂,就被那剧烈的痉挛猛地弹开。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只能跪在旁边,徒劳地喊着,小手颤抖着想去擦母亲嘴角的血,却沾了满手冰凉滑腻的颜料。

颜料的气味从未如此刺鼻,混合着母亲痛苦挣扎时散发的汗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绝望的气息。阳光依旧灿烂地照进来,落在那片狼藉的颜料上,反射出诡异的光泽,落在母亲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显得那么冰冷,那么讽刺。

那个被颜料溅污了半边身子的“小红狼”手办,就躺在母亲的指尖旁。

它微微扬起的倔强下巴,此刻沾满了猩红的颜料,像一道狰狞的伤口。席尔瓦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它,又看向母亲抽搐的身体,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颜料在流淌,抽搐在持续,时间在凝固。席尔瓦·沃尔夫童年那座用阳光、松节油和母爱构筑的、坚不可摧的堡垒,在那个颜料泼洒的下午,轰然坍塌。碎片尖锐,染着刺目的红与蓝,深深扎进了她十二岁的心底,留下了第一道名为“绝望”的、终生无法愈合的伤痕。

第二幕 数字的重量

哈夫克医疗部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冰冷气息,混合着一种更难以言喻的、属于疾病和绝望的沉重味道。惨白的灯光打在光可鉴人的走廊地砖上,反射出模糊而扭曲的人影,脚步声在这里都显得格外空洞压抑。

席尔瓦独自坐在冰冷的金属排椅上,双手紧紧攥着膝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身上还沾着下午那场混乱留下的点点颜料污渍,像无法洗刷的耻辱印记。

冰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空洞的茫然和未干的泪痕,死死盯着对面诊室紧闭的、沉重的金属门。门上亮着一个刺眼的红色指示灯——“诊断中”。

时间像是被冻结的凝胶,每一秒都粘稠得难以流动。脑海里反复闪回着母亲倒在地上抽搐的画面,那颜料泼洒的声音,那压抑痛苦的“嗬嗬”声,像魔咒一样缠绕着她。她想起母亲温柔专注的侧脸,想起骑士盔甲上流转的星光,想起“小红狼”倔强的眼神……所有温暖的碎片,此刻都被那滩刺目的颜料和诊室门上冰冷的红光碾得粉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那沉重的金属门终于无声地滑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混合着疲惫和公式化同情的表情。他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电子诊断书,屏幕的冷光映在他镜片上。

“凯・席尔瓦?”医生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席尔瓦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快眼前黑了一下。她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椅背才站稳,急切地看向医生,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诊断书,语调平板地宣读着判决:“海伦娜·沃尔夫女士。初步诊断为:重度产后子痫遗留脑损伤并发顽固性神经痛综合征,以及继发性癫痫。”一个个冰冷拗口的医学术语砸下来,像沉重的冰雹。

“简单说,”医生似乎看出了女孩的茫然,语气稍微放缓,但内容依旧残酷,“这是当年生育留下的严重后遗症。大脑负责抑制疼痛和调控神经的区域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她的大脑会持续发送错误的、剧烈的疼痛信号,同时伴随癫痫发作。发作频率和强度……会随时间推移逐渐加重。”

席尔瓦感觉脚下的地面在塌陷。她努力抓住医生话语里的关键:“那……能治好吗?妈妈会好起来的,对吗?”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最后的、微弱的希冀。

医生沉默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代表学术的专业 “有根治方案,哈夫克的科技无所不能,但你需要承担后续的代价。”

他调出诊断书后面的治疗计划,“长期使用特效神经抑制剂和强效抗癫痫药物,配合定期的神经修复介入治疗,能有效降低发作频率和强度,最终完全治愈”

他顿了顿,报出了一个数字。

“初期治疗和第一个疗程的药物、设备、监测费用,保守估计,需要六百万哈夫币,即便你没有能够拿出这些钱财的能力,哈夫克也会尽力的吊住他的生命,但想要彻底根治并解决你母亲痛苦,仍然需要你的努力”

六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席尔瓦的听觉神经上,瞬间在她空白一片的脑海里烙下焦黑的印记。她眼前一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医生后面关于医疗方面的专业术语,都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

六百万哈夫币。

对于她们这个单亲家庭来说,这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一个足以压垮任何脊梁的恐怖重量。席尔瓦甚至无法在脑海中具象化这笔钱能堆成多高。她只知道,家里的存折上,那个可怜的数字后面,连一个零头都不到。

颜料的气味仿佛又弥漫开来,混合着消毒水的冰冷。母亲痛苦抽搐的身体,诊室门上刺目的红灯,医生平板宣读的判决,还有这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六百万”……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在她脑中疯狂搅动、旋转、炸裂!

“不……”

一声破碎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席尔瓦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她把脸深深埋进沾着颜料的膝盖里,瘦小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冰蓝色的眼睛里,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汹涌而出,砸在光洁冰冷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那不是委屈的哭泣,而是幼兽面对无法抗衡的绝境时,发出的绝望悲鸣。

堡垒坍塌后露出的不是废墟,而是深不见底的、名为“现实”的冰冷深渊,即便是乌托邦造就的世界,也仍然带有世界最本质的一抹痛苦,十二岁的席尔瓦·沃尔夫,第一次清晰地、无比残酷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重量。那重量,叫六百万哈夫币,叫母亲的痛苦

深渊之下,并非永恒的黑暗。绝望的尽头,有时会滋生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带着血腥味的“希望”

席尔瓦没有选择。哈夫克的催款通知单像冰冷的刀片,定期割裂着她们母女本就贫瘠的生活。亲戚们有限的接济如同杯水车薪,很快就在庞大的医疗数字面前蒸发殆尽。

看着母亲海伦娜在药物间隙期依旧被神经痛折磨得辗转反侧,看着她在短暂清醒时望向自己眼中那份深沉的歉疚和无力,席尔瓦冰蓝色的眼底,属于孩子的天真和柔软被一寸寸剥离、冻结。

她开始寻找任何能快速获得庞大金钱的途径。而答案也如同他最初的想法一样简单,一个名字带着硝烟和血腥气息的选项,如同深渊里唯一垂下的、布满荆棘的绳索,是世界意志给予走投无路之人最后的选择——三角洲行动游戏场。

年龄?规则?死亡模拟带来的痛苦?在母亲持续的痛苦和天文数字的债务面前,这些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尘埃。这是席尔瓦的孤注一掷,以“凯・席尔瓦”的本名注册了GTI干员资格。

第一次踏入那个虚拟战场,巨大的零号大坝如同冰冷的钢铁巨兽匍匐在眼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铁锈和淡淡的血腥味(虚拟的)。震耳欲聋的枪声、爆炸声、濒死的惨叫瞬间将她淹没。

席尔瓦穿着系统初始配发新兵制试卷,防御力可怜的二级甲,端着一把沉重陌生的突击步枪,笨拙地躲在掩体后,身边的机枪声,犹如沉重的怒吼,黑色的眼眸里只剩下纯粹的、生理性的恐惧和茫然。她像一只误入斗兽场的幼兽,瑟瑟发抖。

“滚开!别挡道!运气真差,又匹到一个萌新”一个暴躁的女声在通讯频道里炸响,伴随着一串子弹打在附近掩体上溅起的火花。席尔瓦吓得猛地一缩头,头盔重重磕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啧,又是这种起一把新兵制式券的菜鸟!”另一个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看她那身板,能扛住一枪吗?浪费匹配队友名额!”

“喂!那个红头发的!发什么呆!去前面探点!这样我们说不定还能活着出去,不至于说被堵在这里!”又一个命令砸过来。

席尔瓦咬紧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几乎要让她窒息。她不想去,她害怕那些呼啸的子弹,害怕死亡模拟带来的剧痛。但母亲的影像,海伦娜痛苦蹙起的眉头和诊单上那个冰冷的“6000000”,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退缩的神经上。

去!必须去!为了钱!打赢了,哪怕随便拿两个进保险箱也是血赚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蓝色的眼眸里爆发出一种近乎自毁的狠厉。她不再看通讯频道里滚动的嘲讽,端着枪,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从掩体后冲了出去!

哒哒哒哒——!

迎接她的,是侧面毫无征兆泼洒过来的弹雨!虚拟护甲发出刺耳的警报,瞬间破碎!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刺穿她的肩膀和腹部!席尔瓦惨叫一声,视角不受控制地旋转、坠落,最后定格在自己角色倒地的尸体上,头盔上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

【被击倒】

“呵,连探点都看不明白,好在他冲出去的距离不远,你去看看能不能把它背回来”

“不行啊,老大,对面火力太猛了,普通大坝起三级弹m250,疯了吗,子弹像不要钱的一样扫,我们完全救不下来,我们队伍里没有烟啊”

“……放弃他吧,对面摆明了要守尸体,我们就跟他拖吧,待会儿我用队长权限往他保险箱里塞两个我摸到的小蓝吧,也算是对他探出信息的奖赏”

随后冰冷的提示刺痛视网膜。紧接着,是排山倒海般袭来的、模拟死亡的真实剧痛!仿佛全身的骨骼被碾碎,内脏被撕裂!远比游戏中弹的反馈强烈百倍!席尔瓦在特勤处里蜷缩成一团,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嘶吼,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服。

痛!太痛了!

可当那剧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脱感时,席尔瓦挣扎着坐起,第一件事就是调出结算界面。

【撤离失败,本场收益:哈夫币 16123.75】

少得可怜,而这也是他唯一拆进保险箱里的两个小蓝所带来的收益

泪水再次涌上眼眶,混合着汗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屈辱、痛苦、绝望……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她狠狠一拳砸在游戏舱冰冷的内壁上,指骨传来钻心的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废物……”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我就是个废物……”

然而,当结算界面关闭,再次浮现出母亲海伦娜那张即使在病痛中也依旧温柔望着她的照片时,席尔瓦眼中的泪水被一种更深的、更坚硬的东西取代了。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寒冰在凝结,火焰在灼烧。

不!不能放弃!那副眼泪能做得到什么?懦弱者才有的东西!

她抹了一把脸,再次点开了匹配按钮。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茫然,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劲。

她开始强迫自己观察那些“强者”的走位,学习他们利用掩体的技巧,分析地图的资源点分布。每一次死亡带来的剧痛,都成了刻骨铭心的教训。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在血与火的残酷课堂里,疯狂汲取着生存和杀戮的知识。

不知死了多少次,忍受了多少次模拟死亡的痛苦折磨后,席尔瓦发现自己变了。当子弹再次呼啸而来时,她的身体会先于意识做出规避动作;当敌人暴露在视野中时,她的手指会本能地扣下扳机,瞄准的不再是空气,而是致命的要害。恐惧依旧存在,但被一种更强大的东西压制着——那是对金钱的极度渴望,是支撑母亲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开始研究装备,研究技能。工程系的笨重盾牌不适合她,侦察系的潜行需要天赋。最终,她选择了突击位。投掷物的烟雾弹能够让他借着烟雾的掩护冲锋,被动技能加强35%基础移速,让他的突击快到极致,精一的“手炮”给予远程压制和对掩体后敌人特攻,精二的“超载模式”更是能将外骨骼性能压榨到极致。她需要这种瞬间的暴力,需要这种撕裂防线的力量。

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和复生中,席尔瓦·沃尔夫消失了。一个眼神凶狠如狼、打法激进嗜血的红发女性形象——“红狼”——在三角洲的硝烟中冉冉升起。

她不再被动等待,不再龟缩防守。她研究地图刷新点,研究高价值物资箱,她像最耐心的掠食者,潜伏在猎物(携带高价值物资的玩家)撤离的必经之路上,或是等待一个幸运儿来开启高价值物资,当目标出现,手中的g18瞄准腿部瞬间开火,随后将击倒的敌人补掉,然后丢出烟雾掩护自己,随后扒掉头,甲,枪,胸挂,背包,外骨骼启动(花来),“超载模式”开启,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冲出!火红的定制裙甲在高速移动中拉出一道刺目的流光!

快!准!狠!

目标往往来不及反应,生命值瞬间清零!整个过程如电光火石,残酷而高效。夺舍完以后,立刻加速跑路,时不时穿插滑铲跳,头也不回地冲向最近的撤离点!身后只留下敌人愤怒的咒骂

“夺舍流”——玩家们给这种打法起了个形象又残酷的名字。夺走别人辛苦搜刮的成果,和装备,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愤怒的盒子。

“操!又是红狼!她是随机刷新在高价值物资箱的周围吗”

“妈的,老娘好不容易起的战备啊”

“还得排点!还蹲撤离点!拉闸点也有”

公共频道里充满了对她的咒骂和恐惧。席尔瓦,不,红狼,对此充耳不闻。结算界面弹出的哈夫币数字,才是她唯一关注的东西。看着那个数字一点点跳动、累积,向着“6000k”的目标艰难爬升,她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麻木的冰冷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每一次成功的“夺舍”,都意味着一次虚拟的杀戮和真实的收益。每一次收益的增长,都意味着母亲彻底摆脱痛苦的距离,红狼便能多维持一天相对安稳的睡眠。她将内心的痛苦、对世界的愤怒、对自身遭遇的不甘,全部倾泻在虚拟的战场上,转化为撕裂敌人防线的动力。她像一匹伤痕累累却更加凶狠的独狼,在三角洲的钢铁丛林里,用獠牙和利爪为自己和母亲撕咬出一线生机。

汗水、血水(虚拟的)、硝烟浸透了她的红色裙甲。模拟死亡带来的剧痛成了家常便饭。她的眼神越来越冷,操作越来越狠辣,在三角洲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臭。她不在乎。她只需要钱。需要那该死的、救命的六百万。

当个人账户的余额终于艰难地、颤颤巍巍地跳过了那个梦寐以求的数字——“5,000k”时,席尔瓦独自坐在安全区的角落,看着那个数字,久久没有动弹。

只差一百万了。

冰封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涌动、挣扎。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绝境裂缝里透出的一缕阳光,艰难地刺破了厚重的麻木和冰冷。一百万,对于现在的“红狼”来说,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也许只需要再成功“夺舍”一次,就可以了

母亲痛苦的脸庞似乎清晰了一瞬,被一种名为“希望”的微弱光亮柔和了棱角。席尔瓦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划过账户界面,仿佛隔着冰冷的屏幕,触摸到了那个即将到来的、母亲不再被痛苦折磨的未来。

她甚至允许自己,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疲惫到极致,却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弧度。

希望,如同悬崖边绽放的脆弱花朵。

第三幕 断裂的休止符

希望的气泡,往往在升到最高点时,被最锋利的现实之针刺破

那天,天气好得近乎残忍。阳光是金色的蜜糖,均匀地涂抹在炎国东部沿海特区繁华的街道上,空气里飘荡着刚出炉面包的甜香和咖啡的醇厚气息。连续几天高强度直播和“夺舍”带来的疲惫,让席尔瓦的精神有些恍惚。账户里那触手可及的“5,000k”像一块温暖的磁石,吸引着她全部的注意力,让她对周遭的环境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疏离感。她只想着快点去哈夫克医疗中心缴费,预约下一个疗程。

她站在十字路口,人行道的绿灯亮起。周围的上班族、学生、提着购物袋的主妇,汇成一股熙攘的人流,涌向马路对面。席尔瓦下意识地跟着迈开脚步,冰蓝色的眼眸有些失焦地望着前方医疗中心那栋熟悉的、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的巨大建筑轮廓。母亲的微笑,摆脱痛苦后的轻松生活……这些画面在她疲惫的脑海里模糊地闪现。

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尖锐、撕裂空气的、不属于这个和谐街景的恐怖噪音,如同巨兽濒死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狠狠撞进她的耳膜!

吱嘎——!!!!!

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与撕裂声!

席尔瓦甚至来不及回头。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到极致的力量,哈夫克试运营的人工智能汽车因为被黑客干扰,如同高速行驶的火车头,狠狠撞在她的身体左侧!

时间在那一瞬被无限拉长、凝固。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腿的骨骼,在巨大的冲击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枯枝被踩断的“咔嚓”脆响!那声音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实,甚至压过了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和周围人群骤然爆发的惊恐尖叫。

剧痛!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剧痛,瞬间从左腿爆炸开来,席卷了全身每一个细胞!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白光吞噬,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凌空飞起!世界在她眼中疯狂地旋转、颠倒——金色的阳光,湛蓝的天空,路人惊骇扭曲的脸,一辆失控般斜冲上人行道、车头严重变形的狰狞轮廓……

砰!!!

身体重重砸在坚硬的人行道路面上,巨大的震动让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左腿传来的是彻底麻木后的、一种诡异的空洞感,紧随其后的,是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的、足以淹没一切意识的剧痛狂潮!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席尔瓦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痉挛抽搐。

汗水、泪水、还有口中涌出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沫,瞬间糊满了她的脸。她死死抱住自己那条已经完全扭曲变形、以一种不可能角度弯折的左腿,冰蓝色的眼睛因为极致的痛苦而瞪大到极限,瞳孔涣散,里面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发生了什么?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

我的身体轻飘飘的……我可能要死了

钱……妈妈……

混乱的念头如同沸腾的泥浆在她脑中翻滚。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如同濒死的鼓点,敲打着她的意识边缘。

刺耳的急救悬浮车警笛声由远及近,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晃动。有人试图按住她抽搐的身体,有人在对着通讯器急促地喊话。剧烈的疼痛中,她只捕捉到几个冰冷的、如同丧钟般的词语:

“……全身粉碎性骨折……开放性……神经血管严重损伤……”

“……传统手术方案……预后极差……极高截肢风险……生命体征无法保证”

“……唯一可行方案:哈夫克第七代‘猎影’神经交互式外骨骼肢体系统……重建神经通路,模拟生物力学支撑……”

意识沉浮间,那个如同魔鬼低语般的数字,再次精准地、冷酷地钻进她的耳朵:

“……全套植入手术及终身维护费用……三亿哈夫币,哈夫克已经在帮您追踪那位干扰哈夫克人工智能试运营车的黑客,但一无所获,哈夫克可以友情提供100万哈夫币的人道主义赔偿”

“很抱歉女士,我们擅自自作主张的为你使用了医疗技术,因为世界意志与我们哈夫克之间的合约,导致我们必须救治每一个即将陷入死亡患者,您在当时已经进入全身粉碎性骨折,五脏六腑都已破裂的不成样子,所幸哈夫克医疗技术足够无所不能,才保住了您的一条命”

三亿。

比之前的六百万,多出了两个令人绝望的零。

剧痛、冰冷的地面、扭曲变形的左腿和轻飘飘的身体,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急救人员模糊的脸……所有的感官输入都汇聚成一个冰冷、黑暗的漩涡,将席尔瓦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彻底吞噬。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涣散的瞳孔似乎倒映着医疗中心大楼在阳光下冰冷的反光。那反光里,没有母亲康复的希望,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名为“三亿”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深渊。

账户里那曾让她看到曙光的“5,000k”,此刻像一个最恶毒的嘲讽,被碾碎在货车的轮胎和粉碎的腿骨之下。

希望,碎裂的声音,比骨骼的断裂更清脆,更彻底。

第四幕 狼的枷锁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海底,每一次挣扎着想要上浮,都被左腿那持续不断的、钻心蚀骨的剧痛狠狠拖拽回去。那痛楚并非尖锐的撕裂感,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金属锈蚀气味的钝痛,深深嵌在骨髓里,随着每一次微弱的心跳而搏动、扩散

席尔瓦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被一片模糊的白色占据。浓烈的消毒水气味霸道地钻进鼻腔,刺激着脆弱的神经。她转动干涩的眼球,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盖在白色无菌被下的身体轮廓。目光艰难地向下移动——

左腿的位置,被子被支架微微撑起。那里不再是熟悉的肢体形状,而是被厚厚的、洁白的绷带包裹成一个僵硬的、巨大的纺锤体。绷带边缘,裸露的膝盖上方皮肤一片青紫肿胀,几道狰狞的手术缝合线如同丑陋的蜈蚣趴伏其上。

而他的身体也充满着破碎般的余痛,全身上下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外骨骼装甲

她尝试着动一下脚趾……毫无反应。仿佛那条腿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只剩下一个源源不断输送痛苦的冰冷源头。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主治医生和一位穿着哈夫克高级定制西装、表情一丝不苟如同精密仪器的财务专员走了进来。医生例行公事地检查了监测仪器的数据,又看了看席尔瓦毫无血色的脸,公式化地开口:“凯・席尔瓦小姐,手术很成功,‘猎影VII型’外骨骼装甲基础植入体已经完成,神经驳接初步稳定。你现在感受到的疼痛和失控是正常排异反应和神经信号重建过程,需要时间适应。”

成功?席尔瓦扯了扯嘴角,尝到一丝苦涩。她感觉不到任何“成功”,只有沉重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西装革履的财务专员适时上前一步,脸上挂着标准的、毫无温度的职业化微笑,如同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他手腕一抖,展开一份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电子合同,虚拟投影悬浮在席尔瓦病床前。

“席尔瓦·沃尔夫女士,根据哈夫克医疗紧急救助条例第37款,治疗方案,现将相关费用清单及债务合同向您确认”专员的声音清晰、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在宣读一份产品说明书“我知道这些债务太过于庞大,但哈夫克依旧会保证你的基础生命体征,请您尽情放心”

虚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如同蚁群般滚动。最顶端,那个血红色的、加粗放大的数字瞬间攫住了席尔瓦全部的视线:

【总债务: 300,000,000 哈夫币】

三亿。后面跟着八个零,像八只冰冷的眼睛,嘲弄地注视着她。

下面罗列着令人窒息的分项:

* 猎影VII型外骨骼装置系统(基础植入体): 250,000,000

* 神经通路重建及骨骼脏器修复手术费: 30,000,000

* 术后终身维护包(基础): 15,000,000

* 高级镇痛及抗排异药物: 5,000,000

* ……

专员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滑动,调出合同的核心条款:“根据哈夫克集团标准债务协议,此笔债务适用‘终身及继承制’。还款额度低于总额25%(即75,000,000哈夫币)前,您名下所有非必要生存资产将被冻结并强制划扣用于还债。

哈夫克集团将每日为您提供基础营养配给,保障最低生存需求,当哈夫克追踪到那名干扰人工智能试运营车的元凶时,他的赔偿将会抵扣你的债务”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席尔瓦缠满绷带的左腿上,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猎影’系统核心芯片已绑定您的生物信息及债务账户。系统运行及维护所需能量,将直接从您的劳动所得中优先扣除。若还款长期停滞或归零,系统将自动进入最低功率维持状态,仅保障基本移动功能,以督促债务人积极履行还款义务”

冰冷的条款,如同一条条带着倒刺的锁链,随着专员毫无感情的声音,缠绕上席尔瓦的脖颈、四肢,最后紧紧勒住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终身制……继承制……强制划扣……最低功率

这不是救助合同。这是卖身契。是将她的未来、她的自由、甚至她的痛苦,都因为一场意外被明码标价,彻底抵押给了哈夫克这个庞大的、冰冷的机器。

席尔瓦的嘴唇颤抖着,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三个亿,瞳孔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收缩。她想怒吼,想撕碎这份该死的合同。

她想痛斥。痛斥命运为何如此不公!想把眼前这个冰冷的专员连同这间病房一起砸烂!但左腿传来的、那仿佛有无数根烧红钢针在骨髓里搅动的剧痛,瞬间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最终,她只是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般,抬起没有打点滴的右手。那只手瘦削、苍白,还带着车祸留下的擦伤。她的食指,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的绝望,颤抖着,点在虚拟合同末尾那闪烁的【信息确认】区域

指尖传来微弱的生物电流扫描感。

滴。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如同丧钟敲响。

【债务人:凯·席尔瓦,债务绑定确认。协议生效。】

财务专员脸上露出一丝程式化的微笑,收起虚拟合同投影。

“感谢您的配合,女士。祝您早日康复,积极履行债务。”

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皮鞋踩在光洁地板上发出规律的、令人心烦的哒哒声,财务专员早已见证过无数因为意外的到来而感到痛苦的人们,他的心也已经麻木了,他所能为此做出的唯一仁慈,就是在履行完自己的工作以后快速离开,留给那些厄运儿们一个单独的空间

最后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单调滴答声和席尔瓦粗重压抑的喘息。她颓然倒在枕头上,冰蓝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泪水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鬓角。不是因为腿痛,而是因为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绝望——一种灵魂被套上沉重枷锁,永世不得超生的绝望。

母亲海伦娜的医疗费,在她昏迷期间,按照她的第一愿望,已经被哈夫克“高效”地从她账户里划走了,账户余额瞬间清零,甚至还产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手续费欠额。母亲安全了,但代价是她席尔瓦·沃尔夫,彻底坠入了三亿的债务深渊。

康复的过程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酷刑。

物理复健室的器械冰冷坚硬。每一次尝试用那条不属于自己的“腿”站立、挪动,都伴随着剧烈的、仿佛要将神经扯断的剧痛和强烈的排异眩晕感。植入体内部的微型电机和液压装置发出低沉的嗡鸣,传导到骨骼和神经末梢,带来一种诡异的、令人作呕的异物感和摩擦感。

“用力!踩下去!感受神经信号!想象那是你自己的腿!”复健师严厉的指令在耳边响起。

席尔瓦咬着牙,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脸色惨白如纸。她将全身的重量压在那条包裹着金属和复合材料的“左腿”上。嗡——!一股强烈的电流失控感瞬间从腰椎窜上大脑,伴随着植入体关节处传来的、如同生锈齿轮强行咬合的“咔哒”闷响!剧痛让她眼前一黑,膝盖一软,整个人重重摔在柔软的防护垫上。

“呃……”她蜷缩着,身体因为剧痛和强烈的排异反应而剧烈颤抖,胃里翻江倒海。

“起来!再来!”复健师不为所动,“‘猎影’不是摆设!想走路,想还债,就得驯服它!把它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走出那一步,想想你的家人!他们也不希望看见你这副样子”

债务……家人

这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席尔瓦的神经上。她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爆发出骇人的凶光,那里面燃烧的不再是绝望,而是被逼到绝境后的、孤狼般的凶狠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对哈夫克的憎恨,对命运不公的愤怒,对那三亿枷锁的极端反抗意志,在这一刻彻底点燃,压倒了肉体的痛苦!

“啊——!!!”她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双手猛地撑地,借助腰腹和右腿的力量,硬生生将自己再次拽了起来!无视左腿传来的、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剧痛和失控感,她死死盯着前方的平衡杠,眼中只有一片焚尽一切的赤红!

一步!金属足底踏在复健室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非人的撞击声。关节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又一步!身体剧烈摇晃,排异反应带来的眩晕让她视野发黑,但她死死抓住平衡杠,指关节捏得发白。

再一步!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意志的堤坝,汗水浸透了病号服。

她不是在复健。她是在用意志和怒火,强行驯服这条套在她身上的、价值三亿的钢铁枷锁!每一次落足,都像是用灵魂在践踏哈夫克的冰冷条款!每一次剧痛的冲击,都让她心底那头名为“红狼”的凶兽,更加饥饿,更加嗜血!

当席尔瓦终于能拖着那条沉重、僵硬、不断传来剧痛和嗡鸣的金属左腿,踉跄却坚定地走出哈夫克康复中心的大门时,午后的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她没有回家。她拖着那条价值三亿的腿,一步一步,沉重而坚定地,走向了那个熟悉的、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地方——三角洲行动游戏场接入中心。

特殊通道的灯光幽蓝。当意识再次链接,虚拟的魔法形象再次出现,沉重的外骨骼也如同它的现实一同装备,虚拟载入光效亮起时,出现在零号大坝冰冷钢铁丛林中的,不再是那个迷茫的少女席尔瓦。

而是一头眼中燃烧着焚天之火、拖着一条价值三亿枷锁的复仇凶兽——红狼!

她身上的红色定制裙甲似乎更加猩红刺目,如同凝固的鲜血。精二强化的外骨骼装甲线条更加狰狞,包裹着那条虚拟映射下依旧沉重、却蕴含着爆炸力量的机械左腿。她抬起手,看着虚拟界面上那个刺目的【债务总额:299,874,561.33 哈夫币】,冰蓝色的瞳孔缩成危险的针尖,嘴角咧开一个毫无温度、充满血腥味的狞笑。

“俱乐部?”她的声音在头盔内响起,冰冷而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直播合约,我签了。抽成?无所谓。我要最高风险的任务,战备最高的目标!现在!立刻!马上!”

债务的枷锁在现实中沉重冰冷,但在三角洲的虚拟战场,这条价值三亿的“猎影”机械腿和外骨骼装家,在精二“超载模式”的驱动下,将成为她撕裂一切阻碍、疯狂攫取哈夫币的最强武器!

红狼的传奇,以更加血腥、更加激进、更加不择手段的姿态,在三角洲的钢铁与火焰中,浴火重生。

这一次,她的利爪和獠牙,将只为撕碎那三亿的枷锁而挥舞。每一次成功的“夺舍”,每一次引领团队的“狩猎”,每一笔入账的哈夫币,都是她向那冰冷债务挥出的一记记带血的复仇之拳!

第5幕 正在进行时

加入俱乐部给他带来了固定的队伍,即便他有些时候会去单人夺舍挣外快,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跟随队伍,通过直播等打出节目效果。

同样隶属于俱乐部的蛊和露娜还有一位临时加入的深蓝,他的队友都是好人,红狼不会这么说,但他的心中永远认可这一个理念

这个队伍中有3个被命运诅咒的厄运儿,蛊,佐亚(不是错字)基因的不稳固,使得她的病背上了50亿的欠债,露娜,他的父母也同样需要两个哈夫克脑机来需求治愈,负债5,000万,自己。则处于他们中间,因为外骨骼装甲负债三个亿,他们同病相怜,至于那最后一个?……那是一个被她那沉重的爱所拖垮的天使,他没有什么痛苦的经历,只是为了救赎我们这些被命运诅咒的厄运而而来到这里的

一开始见到深蓝的时候,她很奇怪,来到这个游戏的,大部分都是被命运所诅咒的厄运儿,而她则遵守着一个自己都不明白的规则,靠着心中的那股守护的执念去面对那铁与火呼啸的战场

,但在与她的相处中默默感受着她如细水长流般的温柔,红狼也逐渐明白了属于深蓝的意志

“深蓝,干的不错!”红狼少见的没有批评深蓝的移动速度,她夸赞守住了身后并打掉两个人的深蓝“这两个包我们都没有贡献,你自己吃吧,我们吃剩饭好了”

“没事,我刚刚刮了一堆物资箱,已经吃得很饱了,你们先吃吧,我吃点剩饭就行了”深蓝摆摆手拒绝了红狼的提议,他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已经得到了允许后的蛊和露娜,她们挑拣包里的装备,将枪械中有价值的配件扒拉下来,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开出小金的喜悦。

红狼见过那样的眼神,小时候他的妈妈在做好一个手工艺品以后,也是用这样慈爱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她呆愣在原地,似乎看到深蓝与某个身影重合……

但她又晃了晃神,丢掉那些浪费时间效率的幻想,开始寻找包里有用的装备和物资,债务仍然是隐藏在他背后的枷锁……

“行政楼外有2个脚步,那队人剩下的2个人应该回来寻仇了”深蓝冷静的声音充斥在内部频道,让正在挑选装备,有说有笑的蛊和露娜瞬间打起警惕,也打断了正在沉思的红狼,露娜抬手一发电箭,扫到了一个四头四甲的身影

“装备压制,先道具消耗,露娜继续灌道具,”红狼那充满冷酷的声音,从内部频道里传来,指挥着队伍的行动,同时他的手上也没闲着,三联榴弹快速发射,压迫着对方的位置

“深蓝你的任务一如既往,守住后门,防止偷屁股,露娜,你和深蓝一样继续留守,蛊开启肾上腺素,我们从2楼窗户翻出去,直接突他们脸上,记住打腿!”

“可是红狼你已经一倒了,如果再倒地被补掉的话”

深蓝挽留的话还没出来便被红狼打断

“别整这些婆婆妈妈的,时间就是金钱,蛊跟我冲”

随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红狼开启超载那宛若红色的旋风的身影,瞬间冲出了了行政楼,敌方干员被这从天降正义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疯狂的弹雨倾泻在他的腿部下,瞬间将她的生命值清零。

但远处的,另一位敌方干员也迅速反应过来,并且开枪,即便露娜的雷已经命中,但红狼的护甲完全不足以抵挡,三级弹的伤害使人他瞬间倒地,蛊反应过来,立即举枪攻击那个干员,但是敌方干员好像知道红狼已经击倒过的信息,准备将其补掉……

呼啸而来的三级弹在红狼的眼中是那么缓慢,死亡惩罚的痛苦对于红狼来说早已习惯,但他舍不得这一背包的装备,那价值40万。哈夫币的撤离物资,但眼下已经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了

“算了,反正队友还能把我的一些装备带回撤勤处,也算是弥补损失了”

红狼就这样想着准备坦然接受自己虚拟形象的死亡,迎来死亡时的痛苦,就在这时,2楼传来了一道碎玻璃的声音,一只勾爪勾中了他身上沉重的外骨骼装备,红狼震惊的看向那个在自己指令中,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位置的人,原本应该留守后方的『深蓝』

钩爪将他快速的拉到2楼,避开了那些呼啸而来的三级子弹,随后蛊的子弹也顺利的打在敌方干员身上,孤立无援的他被击倒以后立即变成了盒子。

而在被钩爪拉起的那一刻,红狼觉得,他仿佛看到了一位天使向着已经深陷泥潭,愿意接受自己死亡的求死者伸出了一道救命的绳索……

深蓝在这个位置本来就是集火点,哪怕她拥有着如此强大的减伤,这也不是她乱来的理由,万一有一队埋伏被集火了,她也会死,可她还是做了为了救自己,这个因为他打不出作用而批评她的队长……

在这个被哈夫币异化的世界,每个人都只想着怎么带回更多属于自己的哈夫币,一切战术都是为了哈夫币服务的世界,也就只有她能够将这些视若无物,于危险中豁出生命拯救队友吧……

这可真是……爱着世间的天使啊,就好像母亲的光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

在极大的落差下,红狼似是在将他此刻的救世主定义,亦或是开启了万花筒老花眼()

“妈?!”

“红狼,你还是瓦学妹呀,都叫上妈了,说了不要让你去,要不是我钩爪来的及时,你早就倒了,还要我把你救起来,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莽了,唉,算了,赶紧吃你的包去”

伴随着深蓝日常的吐槽,红狼这才回过神来接受着深蓝的治疗,她细细的盯着深蓝那冰蓝色的瞳孔,似乎是要要从中里面看懂深蓝这个人,但她所看到的唯有承载着的爱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这么慢,原来她的爱这么沉重啊……在救援的行动下,红狼的躯体与深蓝的躯体。隔着一层战术裙装相贴着,她能感受到自己胸口那份温暖,也能感受到深蓝那颗为守护而跳动的心,在此刻红狼便意识到

“我们这些被命运诅咒的厄运儿们,是不配拥有天使的荣光的,她的理念,她的想法应该在现实世界里去发光发热!我绝对不能,也绝对不可以再给一个自由的天使上枷锁!”

一场扭曲的守护,在红狼的内心中悄然发芽,她要把那迷路到人间的天使,是以他属于这个世界的部分痛苦,这样天使自然会回到属于她的天界,做回属于那耀眼的神明,或许他在现实生活中也能成为那种偶像般的角色,作为大明星活跃在舞台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太好了,但是深蓝绝对不应该属于我们这片烂泥地里,绝对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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