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很难向你讲述这段经历,以现实的痛苦,所死于的过去的,早就是一颗冰冷的心,但我曾幻想过,倘若他的正义必然伴随孤独的话,那么一位没有力量的圣人,又何以走在属于他正确的道路上呢,与此,第1幕故事便能给予我真正的答案
禹鸢,她即是“完美”之人,从小便出现于同学的家长口中,成为那完美的榜样与典范,他所赢得的便都是肯定,她是造物主精心捏制的勇者,多数人口中的“主角”。
她的性格外向,喜爱帮助他人,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吐槽欲,但是却能够在关键时刻瞬间化为那冰冷的决断者,说给出一个让众人信服的答案,那种莫名其妙的守护欲便是她意志的由来。
倘若世间有,那她是那绝对的『圣人』,一切的道理由她口中说出,便能被她践行,你所能看到他的意志从来没有变动过分毫,可是她又是如何承受孤独的呢?很抱歉,我这位旁白有些话太多了,请原谅我的一些过于明显的偏爱,现在请见证属于“非力量者”的救世主故事的开幕,亦是第1场演出:
禹鸢这个名字,在初中的校园里,几乎等同于一个行走的标杆。
“你看看人家禹鸢!”
这几乎是所有老师训诫学生时的开场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她的名字被镶嵌在每一张成绩单的顶端,红榜第一的位置仿佛是她专属的王座。
年级大会上,她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声音清亮,逻辑清晰,从不需要稿子,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笃定。
她提出的“互助学习小组”方案,被教导主任如获至宝地推广到全年级,效率显著提升。运动会上,她跑完八百米,脸色微白却依旧能挂着得体的微笑,将班级的接力棒稳稳交到下一人手中,最终逆转夺冠。
她甚至能在混乱的课间,用三言两语平息一场即将爆发的男生斗殴,理由简单却让人无法反驳:“打输住院,打赢处分,你们图什么?还要再打的话,那么我就只能给你们发零食释兵权了”
她是造物主精心捏制的“勇者”,是多数人眼中理所当然的“主角”。
阳光似乎格外偏爱她,总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浅金。她性格外向,笑容明亮,像一颗永不疲倦的小太阳,自然而然地吸引着周围的人,也照亮着那些角落里的阴影。
帮助他人对她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帮学习吃力的同学讲解习题,替值日生打扫卫生,甚至帮隔壁班忘记带饭卡的同学刷一顿午餐,都是她日常的一部分。只是,在这份近乎完美的外壳下,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怪癖”——一种极其旺盛、不分场合的吐槽欲。
“老班今天这发型,是昨晚被台风刮过还是被门夹了?地中海非要倔强地留几缕呆毛,风一吹就跳海草舞,太有碍观瞻了!”
课间,她一边帮同桌整理错题集,一边对着窗外路过的班主任背影小声嘀咕,语速飞快,表情却一本正经,惹得同桌憋笑憋得肩膀直抖,但随后两支粉笔就成为了吐槽与嘲笑的代价
“食堂这红烧肉,确定不是用老陈醋和酱油精勾兑的工业废料?吃了感觉能直接去申请工伤鉴定。”
午餐时,她对着餐盘里的“艺术品”皱眉,精准的毒舌引得周围一圈人默默放下了筷子
,吓得隔壁桌正在接待领导的校长冷汗直流
“这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出题老师是跟人类有仇还是跟牛顿有仇?这弯绕得,九曲十八弯,比我家楼下王大爷的肠梗阻还复杂!”
考完试,她对着试卷指点江山,明明自己拿了满分,吐槽起来却毫不留情。
这些吐槽,如同完美瓷器上细小的冰裂纹,非但没有破坏她的形象,反而增添了一种奇异的真实感和反差萌。同学们私下里叫她“吐槽女神”,她的吐槽语录甚至被好事者偷偷记录下来,在班级小范围流传。
然而,最核心的,是她那近乎本能的守护欲。这欲望根植于她强大的共情能力和一种近乎自负的责任感,她便是那拯救世人与泥潭中的白骑士
她觉得自己有能力,也有义务,去庇护那些在她看来“需要”庇护的人,这种出自本能的善良,不需要任何理由
有一次当班级里那个总是怯生生、的女生被班主任对于成绩的批评吓哭时,是禹鸢第一个站出来,用清晰冷静、条理分明的几句话,在帮助了因为自己的话语没调整好轻重而有些不知所措的班主任解围的同时,也为那个女孩用温柔的声音去潜移默化地将道理隐于安慰的话中,来说服地止住害怕的抽泣
禹鸢站在班主任和那个女孩的中间,有如天使的降临,甚至连那个在办公室里古板的历史老师都为她的这一番教科书般的劝导而感到由衷的佩服。
她小小的身躯仿佛带着光晕,当她真正认真起来时,冰冷的眼神扫过之处,喧嚣瞬间平息,她给出的,不仅仅是一个解决方案,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感,当下最合适的选择,她的手段在竭尽温柔的同时,又会在下一秒狠狠的掐住事件的关键点,那种“冰冷决断者”姿态
与她平日阳光温暖的形象形成巨大反差,却奇异地更具说服力,正如同她所践行的那样,她口中说出的道理,便是她曾经走过的路,她是众人心中默认的“主角”,是混乱时刻天然的主心骨。
这种奇特的“守护欲”,是她意志的核心来源。她似乎天然背负着一种责任,要将周遭纳入一种她所认定的“秩序”与“美好”之中。
她的话语,对她而言不是空谈,而是必须践行的准则。她说“班级卫生要靠大家”,就会每天最早到校,默默打扫;她说“学习氛围很重要”,就会主动组织晚自习答疑;她说“某某同学需要帮助”,就会不遗余力地伸出援手,直到问题解决。她是“言出必行”的化身,是“知行合一”的典范。在师长和大多数同学眼中,禹鸢就是“正确”本身。
直到初二下学期,一个叫言勿忘的女孩,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完美运行的世界里,激起了无法忽视的涟漪。
言勿忘是副班长,和禹鸢同班。她有着一张清秀却略显苍白的脸,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两枚小小的月牙,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她做事细致,成绩中上,是老师眼中乖巧省心的好学生。
在班级里,她人缘不错,总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或是轻声细语地和同学讨论问题,像一株需要小心呵护的含羞草。
禹鸢注意到她,是在一次平平无奇的午后值日。那天轮到她们小组打扫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吹得刚冒头的嫩芽瑟瑟发抖。
其他同学抱怨着天气,草草扫了几下落叶就想溜号。只有言勿忘,低着头,很认真地用扫帚尖将花坛边缘缝隙里积攒了一个冬天的枯叶和碎屑一点点抠出来,再用小簸箕仔细地收走。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泥土下沉睡的生命。
“差不多得了,应付应付就过去了。”一个男生不耐烦地催促,他想早点处理掉这些繁琐的任务好去阅读并且记忆语文考试的内容
言勿忘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温顺的笑容:“马上就好,这里不弄干净,下雨会堵住排水孔,花根会烂的。”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柔和的坚持,她在怜悯,似乎是觉得他们拥有着相同的遭遇?
禹鸢当时正拎着垃圾桶走过来,恰好听到这句话,她脚步顿了一下,快速的从语言中剥离出那股温柔而又带着破碎的情绪,她的目光落在言勿忘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和被风吹乱的几缕碎发上,她的使命立即发现了目标
就像太阳遇到了自己所照耀不到的黑暗,她没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把自己刚倒完垃圾的空桶放在言勿忘脚边:“用这个装,能快些,待会儿还要抽查考试”然后,她拿起另一把扫帚,也开始清理那些犄角旮旯。
两人沉默地配合着,效率高了很多。打扫完毕,夕阳的余晖给花园镀上一层暖金色,温暖了正在阳光下的两人
言勿忘轻轻舒了口气,对着禹鸢露出一个比平时更明亮些的笑容:“谢谢你啊,班长,愿意陪我完成这幅多余的工作”
“叫我禹鸢就行。”禹鸢也笑了笑,随手将扫帚放回工具间,“你扫得很干净,像你这么认真负责的人不多见了”
“应该的。”言勿忘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不想让这里看起来太荒凉。”
那一刻,禹鸢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与笑容截然不同的东西——一丝极力隐藏的疲惫和脆弱。
像精美的瓷器上,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后来,禹鸢从班主任一次无意的感慨中得知,言勿忘的父母在她小学时离异,她跟着母亲生活。母亲工作很忙,常常早出晚归。言勿忘很懂事,学习生活都不用母亲操心,甚至还会反过来照顾母亲的情绪。
“那孩子,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班主任叹了口气,他不是那种资历老道的老师,他爱着自己的学生,却又因为能力的不足而只能尽可能的用尽办法去帮助学生。
倒是他的班长,就连同学都有吐槽过,班长比班主任更像班主任,做的事情比自己更加完美,倘若不是学识上的差距,连班主任自己都分不清,谁是老师了
……
但班主任的这句话像一颗种子,落进了禹鸢心底那片名为“守护”的土壤,她开始下意识地关注言勿忘,白骑士的信念让他必然要救赎每一位深陷苦难中的人们
她发现言勿忘的笑容虽然甜美,却像一张精心绘制的面具,很少真正触及眼底。
她发现言勿忘中午总是最后一个去食堂,吃的也是最简单的饭菜。她发现言勿忘的书包总是鼓鼓囊囊,里面除了书本,似乎还塞着饭盒——大概是给晚归的母亲准备的晚餐,他很孝顺,却又因为世界的差异而不得不接受这份痛苦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禹鸢,那么我要靠近这株看似柔韧实则脆弱的含羞草,为她遮挡一些风雨,哪怕只是一点,只要能够帮助到他,那便是对我信念最好的奖赏
于是,顺理成章地,她们开始一起回家。禹鸢家离学校稍远,言勿忘家更近些,但禹鸢总会推着自行车,陪言勿忘走到她家小区门口,夕阳拉长两人的影子,一路上,通常是禹鸢在说,吐槽学校的趣事,抱怨作业的变态,分享新看的漫画,讲述自己所玩的游戏内容,言勿忘安静地听着,偶尔被逗笑,眉眼弯弯,那笑容似乎比平时真实了几分。
“禹鸢,你懂得真多。”有一次,言勿忘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真诚的羡慕,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家庭未遭遇破碎?只是理念的不合,终究让他的父母分开了,而他也只能承受这份痛苦的命运
“都是瞎看瞎玩的。”禹鸢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心中却陡然沉了下去,她所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彰显自己完美的反面教材,而是一个真正需要自己帮助的人,一个互相了解内心的朋友
于是她们开始一起吃午饭,禹鸢会“刚好”多买一份食堂经过大改造后口碑最好的的糖醋排骨,或者以第2份半价点多了自己最爱的奶茶或是饮料,然后顺理成章地分给言勿忘,用那份潜移默化的心和爱来修补属于言勿忘因为家庭而强撑着不愿破碎的心之容器
“喏,尝尝这个,比那工业废料强点,我寻思着还挺好吃的”禹鸢把餐盘推过去,语气是惯常的吐槽,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言勿忘起初会推辞,但在禹鸢“不吃就浪费了”的歪理和亮晶晶的眼神攻势下,总是败下阵来。她小口吃着禹鸢分享的食物,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说:“谢谢。”
“谢什么,作为这个班级的二把手,几乎都要架空班主任的存在,我照顾你是应该的”禹鸢笑得爽朗,她的笑容有如冬天升起的太阳,使冰雪融化出发自内心的“爱”
她们共同的秘密基地,是言勿忘家附近一个安静的小公园。周末,她们会带着作业或小说,在树荫下的长椅上消磨时光。更多的时候,是挤在言勿忘不算宽敞的卧室里。
言勿忘的卧室干净整洁,带着少女特有的温馨气息,但也透着一丝清冷。书桌上除了课本,最显眼的就是一台半旧的游戏机——那是禹鸢的父母奖励给他的,是她们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快快快!今天一定要把塔那层打通!”禹鸢盘腿坐在地板的软垫上,眼睛紧盯着屏幕上光怪陆离的画面,手指在手柄上飞快敲击。屏幕上,是《爬塔模拟器之上月球3》那标志性的蓝色界面,主角团正在阴森的监狱(确信)中奋战。
“禹鸢!阴影的弱点在冰!”言勿忘抱着膝盖坐在她旁边,身体微微前倾,紧张地盯着屏幕,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她作为辅助角色,在关键的节点精准地提示禹鸢释放着恢复魔法和增益效果。
“收到!看我的!”禹鸢眼神锐利,手指翻飞,角色一个漂亮的攻击,将扑上来的阴影击倒进入战斗状态“漂亮!”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负责关注角色的血量与魔法值,消耗一个部署战斗策略来击败敌人,他们围绕着虚拟的战场上并肩作战。激烈的战斗间隙,禹鸢会突然蹦出一句吐槽:“这塔设计这么多层,每次都要爬的累死,策划脑子里是进了恒河水吗?” 言勿忘被逗得噗嗤一笑,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通关的胜利音乐响起,爬塔的层数达到上限,两人击掌欢呼。窗外天色已暗,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温暖的台灯。兴奋过后,疲惫感涌上来。有时聊着聊着,或者看着看着电影,两人就不知不觉地靠在了一起。言勿忘的小床,成了她们临时的休憩地。
“好累……感觉身体被掏空……”禹鸢毫无形象地瘫倒在言勿忘的床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床铺柔软,带着言勿忘身上淡淡的、像阳光晒过被子的干净气息。
言勿忘侧躺在旁边,看着禹鸢毫无防备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心,像被温水浸泡着,暖洋洋的,又带着一丝隐秘的酸胀。只有在禹鸢身边,她才能卸下那层“懂事”的盔甲,感受到一种被全然接纳的安全感,那是她梦想中的摇篮,妈妈口中所吟唱的带有幸福的歌谣,每次都能逗的小时候的她哈哈大笑,他本以为随着家庭的破碎,不再可能感受到那份喜悦了,而如今他却能体会到那份心灵的安定 她悄悄往禹鸢身边挪了挪,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暖意,沉重的爱,和满溢的幸福
“禹鸢……我”她轻声唤道,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禹鸢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
“……没什么。”言勿忘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藏起自己发烫的脸颊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就这样,已经很好了。能靠近这轮太阳,感受她的光和热,已经是命运最大的恩赐,她不敢奢求更多,害怕再进一步便是无尽的深渊,他不想再一次失去
禹鸢的守护,如同暖阳,驱散了言勿忘世界里的阴霾。然而,阳光过于炽烈,也会灼伤渴望靠近的飞蛾,庸人并不理解那份信念的炽热与坚定,他们只是以自己来度量整个世间
流言如同角落里滋生的霉菌,在初二下学期悄然蔓延开来。起因或许只是几次被看到的“过于亲密”的同行,或许是课间两人头碰头分享一副耳机时的低笑,又或许是体育课后禹鸢极其自然地用自己毛巾给言勿忘擦汗的动作。
“啧,看她们俩,整天形影不离的”
“禹鸢对言勿忘也太好了吧?好得有点……不正常。”
“听说她们周末还老一起过夜?啧啧……”
“言勿忘那样子,一看就心思重,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巴着禹鸢……”
窃窃私语在厕所隔间、在放学后的走廊角落、在无人注意的课桌下传递。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探究的、好奇的、鄙夷的、甚至带着恶意的。
言勿忘是敏感的,正如她的内心一样,她最先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异样。那些刻意避开她的女生,那些在她和禹鸢走近时骤然降低的交谈声,像细密的针,扎在她心上。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和禹鸢在一起时,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欲言又止。
“怎么了?今天心不在焉的?”一次放学路上,禹鸢敏锐地察觉到言勿忘的沉默。
“没……没什么。”言勿忘低下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就是……有点累。”
禹鸢皱了皱眉。她并非对风言风语毫无察觉,只是她骨子里的骄傲和对自身行为的坦荡,让她对那些庸俗的揣测嗤之以鼻。“别理那些无聊的人,你的路终究是要自己走的她伸手,像往常一样想揉揉言勿忘的头发,动作却顿在半空。言勿忘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缩了一下脖子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刺,扎进了禹鸢心里,完美之人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怒火,憎恨将她守护的目标的恶言恶语,她收回手,插进校服口袋,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做什么,关他们什么事?平庸的人总会以自己的度量去丈量世界,却并未想过世界的本质是庞大的洪流,可笑,他们甚至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忘记了”
她的话语像一块坚硬的磐石,瞬间稳住了言勿忘摇摇欲坠的心。是啊,有禹鸢在呢。她像一座巍峨的山,足以抵挡所有风雨。言勿忘抬起头,看着禹鸢在夕阳下线条分明的侧脸和那双永远坚定明亮的眼睛,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大半,用力点了点头:“嗯!”
禹鸢的“不在乎”像一道坚固的屏障,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她们依旧一起回家,一起吃饭,一起在周末奋战于爬塔模拟器之上月球3的深渊,一起在公益活动中忙碌——给社区老人送温暖,去福利院陪伴孩子。在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面前,禹鸢的守护欲得到了最纯粹的释放。
她组织有序,行动高效,笑容温暖而富有感染力,他将自己的心化为纯粹与真诚,去与那些真正需要救助的人共鸣,而言勿忘则安静地跟在她身边,细致地做好每一件分配给她的小事,看着禹鸢在人群中闪闪发光,心底那份隐秘的依恋和崇拜,如同藤蔓,将他的心脏越缠越紧,勒出不合时宜的疤痕与幸福
时间在紧张的学习和亲密的陪伴中滑向初三。中考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悬在每个人的头顶。禹鸢依旧是那颗最耀眼的星,她的目标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所有人都认为她志在必得。
言勿忘的成绩在禹鸢的帮助下稳步提升,但距离全市最好的高中的门槛,仍有不小的距离。她开始更加努力,眼底时常带着熬夜留下的淡淡青黑,笑容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她像一根绷紧的弦,害怕那是属于自己唯一光芒的消逝,而禹鸢,便是她唯一能汲取力量的源泉。
变故发生在四月底一个闷热的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学生们困在了教学楼里,学校立即宣布停课并让班主任帮助学生联系自己的家长回家,禹鸢和言勿忘做完值日,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窗外雨声哗啦,白茫茫一片,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言勿忘一个人。她没有在打扫,而是蜷缩在教室最后排靠窗的角落里,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臂弯里,瘦削的肩膀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抖。窗外惨白的闪电一次次撕裂天幕,映亮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侧脸,和脸上无声滑落的泪水,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被整个世界遗弃的脆弱和恐惧,与她平日刻意维持的平静表象判若两人
禹鸢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言勿忘,也不想见证每一个人被这种孤独的痛苦折磨,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没有出声询问,只是默默地坐在了言勿忘身边的地上,挨着她,很近,用手握住她的手掌,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言勿忘,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陪伴着,听着窗外狂暴的雨声和身边压抑到极致的、细微的抽泣
过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雷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哗哗的雨声,言勿忘才慢慢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她没有看禹鸢,只是望着窗外模糊的雨幕,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妈……今天……又走了……说不能来接我……冰箱里……只有泡面了……”
断断续续的话语,拼凑出一个冰冷的事实:母亲又一次为了出差工作匆匆离去,留下她独自面对这空荡荡的家和令人窒息的暴雨,那刻意维持的坚强外壳,在孤独和恐惧的侵蚀下,终于彻底崩裂。
禹鸢的心被巨大的酸楚和更强烈的保护欲淹没,她知晓世间必然会有苦难,那么她就必然不能视而不见,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言勿忘另一只冰冷而颤抖的手。“别怕,”她的声音异常温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雨会停的,我陪你。”
那天,禹鸢没有回家,她先是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父母说了一声自己的去向,然后陪着言勿忘回到那个冷清得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家
样样精通的她早就学会了厨艺,利用冰箱里那些简单的食材煮了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慈祥的看着还残留着泪痕的女生吃下食物后那副幸福的表情,她们挤在言勿忘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裹着同一条被子。窗外是连绵的雨声,屋内是少女依偎在一起的温暖。
黑暗中,言勿忘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禹鸢,”言勿忘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颤抖,打破了床边的寂静,那种渴望终究还是让她站了出来,试图以取得禁果的方式来帮助自己的救赎,她在窗边,看着外面被雨水冲刷的世界,没有回头。
“嗯?”禹鸢正躺在床上,随口应道。
“我……”言勿忘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笑容,只有一种近乎苍白的紧张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指节发白。“我喜欢你”
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禹鸢顿住了。她转起头,看向言勿忘。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浓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与爱,有期待,有恐惧,更多的是不顾一切的勇气。
是啊,她太能理解了,禹鸢母亲作为心理学家曾经和他讲过属于移情的病症,这是对于患者与医生来说都是痛苦,她已构成了错误,现在她必须斩断
没有惊讶,没有慌乱。禹鸢的眼底,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那是一种洞悉一切后的了然,以及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她放下书包,走到言勿忘面前,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她。
“勿忘,”她的声音清晰、平稳,像课堂上回答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我们才十五岁”
言勿忘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像被骤然掐灭的烛火。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中考。”禹鸢的语气没有责备,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静,即便他想让自己的声音充满温柔,但在底线的面前,她只能硬起心肠“考上好的高中,才有更好的未来,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还是不属于我们该品尝的时刻”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言勿忘的心上。她精心构筑的、赖以生存的幻想堡垒,在禹鸢平静的话语下,轰然倒塌。
“原来,那些温暖的陪伴,那些默契的并肩,那些让我心跳加速的靠近,在你眼里,是“帮助”,是“友情”,但那唯独不是爱情吗?你用那沉重的爱修好了我的心,填满了属于我的生活,我的一切!你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是我的全部!”
被彻底否定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她从未拥有,所以她想要牢牢抓住,可是连这都不能满足吗
?
“那么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填满我的心,充斥了我的生活!我的记忆!你明明已经救赎了我,为什么要在最后一步拒绝!我只想拥有你,让你属于我!让你的心属于我!我想把你变成只属于我的天使,我的太阳!我们一起同床共枕,一起玩游戏,一起学习,一起做义工,一起做情侣之间做过的事,难道在你看来!这不是爱吗?”
她猛地推开禹鸢,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冲进了瓢泼大雨中,她知道自己的怒吼不会得到回应,她的心已经彻底死了
“勿忘!”禹鸢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追到门口。冰冷的雨点被风卷着打在脸上。她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在雨幕中踉跄奔跑,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水汽里……
不行,勿忘的情绪已经失控了,必须得追!她的速度陡然变快,即使是因为学习而久未运动过的身体也照样充斥着灵活,很快她便追上了因为伤心过度晕倒的言勿忘,将它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抱姿重新召回了那个属于她的小家
雨后的晚上,空气湿漉漉的,带着泥土和植物被冲刷后的清新气息,却无法驱散禹鸢心头的沉重阴霾。她几乎是撞开了言勿忘家那扇老旧的单元门,公主抱着已经昏迷的言勿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五楼。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她停在熟悉的502门前,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肋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攥在她汗湿的手心。
快……这个时候应该打120……不对不对,应该先检查他的情况……”慌乱第一次出现在这个身为完美的人身上,以前无论哪种特殊情况禹鸢都拥有对应一切的冷静,而面对这个错误,她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禹鸢先将言勿望的身体放置在地毯上,随后温柔的扒去她原本被淋湿的衣物换成崭新还有干燥的衣服最后抱着言勿忘慢慢放在床上,想用手测量着她的体温,就在即将要碰到言勿忘的额头是那位沉睡中的睡美人悠悠的转醒了过来,场面一度充满了尴尬
窗帘紧闭,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天光。只有书桌上那盏小小的台灯亮着,发出昏黄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言勿忘的表情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幼兽。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身体微微颤抖着。房间里弥漫着一种绝望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勿忘。” 禹鸢收回手,声音放得很轻,打破了这份沉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仿佛怕惊碎了什么。
床上的人影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蜷缩得更紧了。
禹鸢轻轻关上门,她走到床边,没有立刻坐下,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剧烈颤抖的、单薄的背影。一种尖锐的疼痛,混合着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陌生的、名为“恐慌”的情绪,狠狠攫住了她。
她错了吗?她只是陈述了事实。十五岁,中考在即,前途为重。那些朦胧的情感,那个禁忌的果实,难道不是这个年纪最该警惕的“歧路”吗?她一直以来的守护,难道不是为了让她变得更好,更坚强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无数个“为什么”在她脑中盘旋、撞击,却找不到出口。她引以为傲的“绝对正确”,她赖以支撑的“理性逻辑”,在这个蜷缩的、濒临崩溃的身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于冷酷
“勿忘,” 禹鸢再次开口,声音干涩,“我……我的话……”
“出去。” 一个嘶哑的、仿佛被砂纸磨过的声音,从蜷缩的背影里传来,微弱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禹鸢的身体僵住了。她从未听过言勿忘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带着绝望与痛苦的平静
“对不起……” 这三个字,第一次如此艰难地从禹鸢口中吐出,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陌生的沉重。她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引领,习惯了给出“正确”的答案,却从未真正学习过如何面对自己可能造成的伤害,如何为这份伤害道歉。
“出去。” 言勿忘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我不想看见你……永远都不想……”
那“永远”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禹鸢的心脏。她看着那个拒绝沟通、拒绝一切、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封闭在黑暗中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无力。她引以为傲的言语,她强大的行动力,在此刻都失去了效力。
沉默在昏暗的房间里蔓延,只有言勿忘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时间仿佛凝固了。
禹鸢没有离开,她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在床沿坐下,距离言勿忘蜷缩的身体还有一段距离。
她没有试图去触碰她,也没有再说那些空洞的道歉或道理。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守在这片绝望的黑暗边缘。
“我知道……你觉得我错了……”
良久,禹鸢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解释,不再是教导,而是一种近乎剖析的低语,对着那个拒绝回应的背影,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觉得我已经成为了你的心,你的精神支柱,却又选择了抛弃你……我从未想过我的魅力能有那么强大,能将你彻底转化为我的俘虏,变成非我不可的人……”
言勿忘的身体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
“你是对的,我是错误的” 禹鸢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寂静中激起微澜。“我习惯了……用我认为‘对’的方式去对待别人,去‘帮助’别人,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白骑士,傲慢的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人从泥潭中拉起来,用错误的方式给予人救赎,我从未想过这会造成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着从未有过的、关于自我反思的语言。
“但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禹鸢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台拿来的游戏机上,屏幕上还残留着《爬塔模拟器之上月球3》的主角上月球时的场景。
“我以为我在守护你,在给你力量……可是我也忘了呀,就像飞蛾看到光亮会拼命的追逐火苗,哪怕将自己灼伤,你本来就应该享受那份属于我的温柔而不灼烧自己……”
“我的‘守护’……是不是太沉重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痛苦,“是不是……像阳光一样,靠得太近,也会把人灼伤?”
蜷缩在床角的言勿忘,肩膀的颤抖似乎停滞了一瞬。那压抑的抽泣声,也微弱了下去。
“勿忘,” 禹鸢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我的方式……错了,大错特错,我不该用这种炽热的爱意去对待你,这会让你产生误判,会对不起你所积累起来的心意,可即便如此,我也想让你感受我的心”
“我想救赎你” 她一字一句地说,“那是……属于你应有的救赎”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终于撬开了那紧闭的心门。
言勿忘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红肿得像核桃,里面布满了血丝,眼神空洞而绝望,却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死死地盯着禹鸢。
“你……你懂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压抑已久的怨愤,“你什么都有……你是完美的禹鸢……你怎么会懂……我有多害怕……多孤单……只有在你身边……我才真正拥有我自己!……没了你……我只不过……是一个破碎家庭的可怜虫罢了”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顺着她瘦削的脸颊滑落。
“我喜欢有什么错?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是那个能感受到温暖的人,哪怕是飞蛾扑火,然后我也想占有只属于你的温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样对我……想拒绝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她的话语支离破碎,却字字泣血,将积压了的痛苦、委屈、绝望和羞耻,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禹鸢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没有辩解。她看着言勿忘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那自以为是的“守护”和“正确”,给这个敏感脆弱的女孩带来了怎样毁灭性的打击。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言勿忘小心翼翼的笑容,欲言又止的神情,偶尔流露出的依赖和渴望——此刻都化作了锋利的刀刃,回旋着刺向她自己。
“对不起,勿忘。” 禹鸢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真的……对不起。我伤害了你。用我最不应该的方式。”
她看着言勿忘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破碎的泪光。
“我的原则没有变。” 禹鸢的声音依旧清晰,却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温度,“我依然认为,在这个年纪,学业和未来是首要的。那些……更复杂的情感,需要时间和更成熟的心智去承载。”
她顿了顿,目光坦诚而坚定。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的心意是错的,是廉价的,是应该消失的” 她的话语如同磐石,砸在言勿忘摇摇欲坠的心防上,“它很珍贵,勿忘。能被你喜欢,是我的……荣幸。”
言勿忘的哭声骤然停住,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禹鸢。
“只是,” 禹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现在的我,无法回应这份珍贵。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时机不对,也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去承担这样一份……可能会很沉重的感情。”
她伸出手,这一次,动作缓慢而坚定,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覆在言勿忘冰冷颤抖的手背上。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
“我们可以是朋友吗?” 禹鸢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恳求,“像以前一样,一起回家,一起努力,一起面对中考?只是……暂时,把那份‘喜欢’,先放在心里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们都再长大一点,等我们都能更清晰地看清自己,看清未来的时候……再拿出来看看,好吗?”
“我保证,” 她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这一次,我会学着……更小心地守护你。不是用我的方式,而是用……你需要的方式。”
言勿忘呆呆地看着禹鸢,看着她眼中那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歉意、真诚和一种沉重决心的复杂光芒。那冰冷绝望的坚冰,在禹鸢掌心传来的微弱暖意和这番前所未有的话语下,终于开始出现一丝裂痕。滚烫的泪水再次决堤,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混杂了委屈、释然、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希望。
她猛地扑进禹鸢怀里,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委屈和恐惧都哭出来。禹鸢缓缓抬起手臂,轻轻环抱住怀中这个颤抖的、脆弱的身躯。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份汹涌的悲伤,笨拙地用拥抱将温柔传递。
窗外的夜色彻底降临。昏黄的台灯光晕下,两个少女的身影紧紧相拥。一个哭得声嘶力竭,一个沉默地守护着这份迟来的宣泄。禹鸢的下巴抵在言勿忘的发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和泪水的咸涩。她冰封般的完美世界,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泪水冲刷出一道深刻的裂痕。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守护的重量,以及“正确”背后可能隐藏的残酷
言勿忘最终在禹鸢怀里哭到力竭,沉沉睡去。禹鸢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盖好被子。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和残留的泪痕,禹鸢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走出卧室,对刚回到家,守在客厅、满脸泪痕和担忧的言母点了点头:“阿姨,她睡着了。这几天……麻烦您多照顾她。我会……每天来看她……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的女儿”
言母紧紧抓住禹鸢的手,但语气中却没有怨恨,反而充斥着感谢“别这么说,我因为工作忙都没时间陪我家这丫头,她……很懂事,但我也很愧疚,我还要感谢你能够弥补我丫头缺失的爱呢,这几天我会跟他好好聊聊,也感谢你的照顾”
禹鸢离开言勿忘家,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初夏的晚风带着暖意,吹拂在她脸上,却无法驱散心底那沉甸甸的寒意和迷茫。她抬头望向夜空,城市的霓虹模糊了星光。她引以为傲的“完美”和“正确”,第一次让她感到了疲惫和……怀疑。
接下来的日子,禹鸢履行了她的承诺。她每天放学后都会去言勿忘家,带着笔记,带着习题,带着食堂打包的饭菜。她不再滔滔不绝地吐槽,不再强势将自己那一处的沉重的爱灌给她。禹鸢只是安静地陪着言勿忘,在她需要讲解题目时耐心解答,在她沉默发呆时递上一杯温水,在她情绪低落时笨拙地讲个不好笑的笑话。
言勿忘的状态在缓慢地恢复。她开始吃东西,开始说话,开始重新拿起书本。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少了很多,眼底深处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和疏离。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禹鸢,眼神偶尔对上,也会飞快地移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福和伤痛,那道裂痕,终究是留下了。
中考,在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氛中来临。禹鸢毫无悬念地发挥出色,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被星海中学实验班录取。而言勿忘,尽管在禹鸢的陪伴下努力追赶,但前期的打击和心态的失衡终究影响了发挥。她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区重点高中,但与星海失之交臂。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禹鸢去了言勿忘家。言勿忘看着禹鸢手中那张印着“星海中学”的烫金通知书,眼神复杂,有羡慕,有失落,最终化为一片平静的释然。
“恭喜你,禹鸢。” 她笑了笑,笑容很淡,带着一丝疲惫,“你果然……还是那个完美的禹鸢。”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禹鸢心上。完美?她看着言勿忘眼中那尚未完全消散的阴翳,第一次对这个词感到了讽刺。
“勿忘,我……”
“谢谢!” 言勿忘打断她,语气平静,“你能出现在我生活真的是太好了,有些东西本来就不是我应该肖想的。”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我会在新的高中好好努力的。你也是。”
她顿了顿,看着禹鸢的眼睛,认真地说:“禹鸢,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你的好,有时候像太阳,太耀眼,也太烫了,让人误以为你的光亮,为他一个人而照亮,却不知你只是在平等地照耀地上的每一个生灵”
禹鸢沉默了。言勿忘的话,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她心中那扇名为“反思”的门。她想起了自己父母常对她教导的故事,想起了那些在她强势的“帮助”下那些带有一丝情愫的眼神;想起了言勿忘崩溃前那幸福而又小心翼翼的笑容……她的守护欲,她的“完美”,她的“正确”,是否在无形中,已经成为了吸引他人的毒药?甚至……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我明白了。” 禹鸢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对不起,勿忘。还有……谢谢你。”
言勿忘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那个暑假,禹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呼朋引伴,也不再热衷于组织各种活动。她开始大量地阅读,不再是教科书和习题集,而是母亲收藏的心理学和父亲收藏的哲学、甚至是一些探讨人际关系的书籍。她开始反思自己过往的每一个行为,每一次“帮助”,试图去理解那些被她忽略的、属于他人的感受和边界,去理解怎样收敛自己的爱,让他不那么容易越过边界?
她登录了许久未碰的游戏账号。《爬塔模拟器之上月球3》的存档还停留在她和言勿忘并肩作战的进度,看着已经拥抱了自己的命运,化作伟大封印拯救全世界的少年,她沉默了很久,最终退出了游戏。她开始尝试新的游戏,尤其是一些需要扮演辅助、治疗、守护角色的游戏——圣骑士,白魔法师,众星之子(这个时候三角洲还并未诞生)
在虚拟的世界里,她依旧扮演着守护者的角色。举盾为队友抵挡致命的攻击,吟唱圣光治愈同伴的伤口,用星光守护脆弱的队友。她操作精准,意识一流,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成为团队最坚实的后盾。队友的感谢和依赖,让她那份守护欲得到了释放和满足。但这一次,她学会了保持距离。她很少开麦,只在团队频道打出简洁的指令和提醒(“治疗注意蓝量”,“MT开减伤”,“DPS转火”)。她不再试图介入队友的现实生活,不再扮演“人生导师”。虚拟世界的守护,界限分明,不会灼伤现实的人。
高中学校的秋天,带着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清冷质感。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叶开始染上金黄,在澄澈的蓝天下簌簌作响,飘落在宽阔洁净的林荫道上,校长重金筹办的雕像散发出带有威严的亲和,空气里弥漫着书卷气和一种无形的、紧绷的竞争氛围。这里汇聚着全市最顶尖的头脑和最耀眼的履历,每个人似乎都自带光环,也背负着沉重的期许。
禹鸢的名字,在开学第一天就被打上了特殊的标签——“中考前十”、“实验班”、“传说中的完美榜样”。好奇的、探究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如同聚光灯,时时追随着她。然而,走进高一(1)班教室的禹鸢,却让许多期待看到“完美模板”的人感到一丝微妙的错愕。
她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身形挺拔,眉眼间依稀可见那份令人信服的沉稳,但周身的气场却内敛得近乎沉寂。她没有像初中时那样,自然而然地成为人群的中心,主动去组织什么,或是热情地回应每一个打招呼的同学。她只是安静地走到靠窗后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拿出书本,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梧桐枝叶上,仿佛周遭的喧嚣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魅力是吸引着人的毒药,一旦。自己再将那沉重的爱砸给那些所需要帮助的人,那便会多出一个被神的完美所吸引的狂信徒
竞选班委时,班主任的目光几次落在她身上,带着明显的鼓励,他早就听说过这位优秀学生的传说,他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事无巨细的小秘书来帮助自己与这个班级融合。
学习委员、文艺委员……这些在禹鸢曾驾轻就熟的职位,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当班长提名环节,有同学喊出“禹鸢”的名字时,教室里响起一片附和的低语。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禹鸢站了起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期待,甚至有些兴奋,仿佛准备见证一个传奇的延续。
“谢谢大家的信任。”她的声音清晰平稳,却少了几分初中时的明亮和感染力,多了一种疏离的客气
“但我认为,新的环境,新的开始,应该给更多同学展示和锻炼的机会。我……暂时没有担任班委的意愿。”
平静的话语,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惊讶的涟漪。窃窃私语声响起。班主任也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好,尊重禹鸢同学的个人意愿。我们继续提名。”
禹鸢坐下了,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不解和失望,但她心中一片平静。班委?那意味着更紧密的联系,更频繁的互动,更深的责任……以及,可能再次越界的“守护”
她不想再成为那个灼人的太阳。她只想做一颗安静的星辰,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偶尔,只在真正需要时,投下一缕微光。
她的优秀依旧无可置疑。数学课上,当老师抛出一个刁钻的竞赛级难题,教室里陷入一片抓耳挠腮的沉默时,禹鸢平静地举手,走上讲台。
粉笔在黑板上划过,发出清脆的声响,简洁的步骤,清晰的逻辑,如同庖丁解牛,将复杂的难题拆解得明明白白。没有多余的讲解,没有试图启发谁,解答完毕,她微微颔首,在老师赞许的目光和同学们复杂的注视中走下讲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课间,当新来的转校生陈默,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神情有些怯懦的男生,在巨大的校园里像只无头苍蝇般转了好几圈,焦急地寻找着物理实验室时,禹鸢刚好从图书馆出来。她看到了他额头的汗水和眼中快要溢出的慌乱。
“左转,穿过紫藤长廊,尽头那栋灰色建筑,三楼东侧第一间。”禹鸢的声音不高,语速很快,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她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目光在陈默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手指精准地指向一个方向,然后便抱着书,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消失在通往教学楼的拐角。
陈默愣了一下,看着那个迅速远去的、清冷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她指的方向,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感激,连忙道谢:“啊!谢……”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他挠挠头,有些恍惚,仿佛刚才只是被一个路过的、善意的幽灵指点了一下。
午餐时间,食堂人声鼎沸。禹鸢独自坐在靠墙的角落,安静地吃着饭。邻桌的同班女生林薇,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一只手无意识地按着小腹,面前的饭菜几乎没动。生理期的疼痛让她眉头紧锁。
禹鸢的目光扫过,没有停留,继续低头吃饭。几分钟后,她起身去添汤。回来时,她的保温杯和一片独立包装的、一杯已经被泡好的红糖水,被无声地放在了林薇手边的桌面上。林薇惊讶地抬头,只看到禹鸢端着汤碗坐回自己位置的侧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林薇看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温水和药片,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低声道:“谢谢……”声音很轻,淹没在食堂的嘈杂里。
禹鸢似乎没有听见,只是专注地喝着自己的汤。
放学后的值日,轮到林薇和一个瘦小的男生负责倒垃圾。巨大的、装满废弃试卷和饮料瓶的垃圾桶沉重无比。林薇咬着牙,和男生一起费力地拖拽着,桶底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两人累得气喘吁吁,进展缓慢。
禹鸢背着书包,从教室后门走出。她看了一眼那两个艰难挪动的身影,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楼梯口。林薇眼中刚升起的一丝期待瞬间黯淡下去。
然而,当禹鸢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后不久,她又折返了回来。她没有走向林薇他们,而是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个备用的、空着的清洁推车。
她将推车推到巨大的垃圾桶旁,然后,依旧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仿佛只是路过,顺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薇和男生看着那辆突然出现的推车,面面相觑,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惊喜和感激。“是禹鸢!”男生小声说。两人合力将沉重的垃圾桶抬上推车,顿时轻松了许多。他们推着车离开时,忍不住回头看向楼梯口,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禹鸢的帮助,如同深秋的夜露,悄然降临,无声无息,又在黎明前悄然蒸发,不留痕迹。她不再试图照亮谁的世界,只是偶尔在他人行经的黑暗小径旁,留下一盏微弱的、不引人注目的灯。她将自己炽热的守护欲,小心翼翼地折叠、压缩,封存在一个名为“克制”的容器里。
高中的校园很大,也很空旷。禹鸢的身影常常是孤独的。她背着书包,独自穿过喧闹的走廊,独自在图书馆最靠里的位置看书,独自在食堂的角落吃饭。那份曾经让她如鱼得水的“完美”,如今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也成了一种自我保护的盔甲。同学们对她的印象,渐渐从“传奇榜样”变成了“高冷学神”——成绩顶尖,性格孤僻,难以接近
只有周末,当她关上房门,隔绝外界的一切,坐在电脑前,登录那个奇幻世界时,那份被压抑的、纯粹的守护欲才会毫无保留地、酣畅淋漓地释放出来。
那份被压抑的守护欲,以一种近乎偏执的方式倾泻而出。
她的干员阵容里,重装辅助医疗是它最常用的组合(六星只抽到了那么几个),星熊那面巨大的般若盾牌,是她最信赖的防线;塞雷娅坚毅的身影和泛着冷光的拳套,是她最稳固的基石;安吉丽娜的反重力模式是他打出输出的唯一方式,闪灵沉默的剑鞘下涌动的治愈之力,夜莺笼罩战场的圣域……她将所有的资源都倾注在这些守护者身上,将她们的防御力、治疗量、技能回转提升到极致。
每一次战斗部署,都像一场无声的仪式。她将重装干员精准地部署在敌人汹涌而来的隘口,巨大的盾牌如同叹息之壁,将一切狂暴的攻击拒之门外。医疗干员则被安置在绝对安全的角落,治疗的光芒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牢牢维系着前方坚盾的生命线。她操控着战场,眼神专注而冰冷,计算着每一波敌人的强度,每一个技能的释放时机,确保没有任何一个敌人能突破她构筑的钢铁防线,没有任何一个干员会因为她的失误而倒下。
“博士,防线已就绪。” 星熊沉稳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圣域已展开,请放心作战。” 夜莺空灵的吟唱在战场回荡。
“交给我吧。” 塞雷娅的拳头闪烁着寒光。
听着这些干员们坚定的话语,看着她们在枪林弹雨中巍然不动,用身躯为身后的队友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禹鸢的心中会涌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在这里,她的守护是纯粹的、高效的、界限分明的。她守护的是数据,是策略的胜利,是屏幕上“作战成功”的提示。没有复杂的情感纠葛,没有越界的灼伤风险。她可以毫无保留地释放那份想要庇护一切的冲动,成为这片残酷战场上最坚实的后盾。
然而,当一场艰难的战斗结束,屏幕上跳出胜利的结算画面,激昂的背景音乐渐渐停歇,房间里只剩下电脑风扇的低鸣时,一种熟悉的、巨大的空虚感便会如冰冷的潮水般悄然漫上心头。她靠在椅背上,摘下耳机,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变幻的光斑。指尖离开温热的鼠标,那操控千军万马、守护一方平安的实感迅速抽离。
寂静中,一些画面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
是言勿忘那张在初三雨夜崩溃后苍白绝望的脸,泪水混合着雨水,眼中只剩下破碎的光。是她蜷缩在昏暗房间角落,像被世界遗弃的背影。是她拿到区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时,那努力维持平静却难掩失落的眼神
心口的位置,那道名为“完美之殇”的裂痕,在寂静中隐隐作痛。她从不后悔在那个雨夜奔向言勿忘的家,不后悔笨拙地守在那片绝望的边缘,不后悔说出那些迟来的道歉和承诺。她后悔的,是更早的时候,那个在教室里,用冰冷理性的“正确”轻易碾碎一颗少女真心的自己。后悔的是,她的光芒太过耀眼,她的靠近太过温暖,让那个本就缺乏安全感、渴望依靠的女孩,将雏鸟般的依恋错当成了可以栖息的爱巢。
“如果重来一次……” 禹鸢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无声地问自己。
如果重来一次,她依然会走向那个在花园里认真打扫的言勿忘,依然会分享午餐,依然会陪她回家,依然会在周末挤在那张小床上通关《女神异闻录3》。因为那份想要守护脆弱、驱散阴霾的本能,是她灵魂的底色,无法更改。
但,她会做得更好。她会更早地察觉那笑容面具下的不安,会更耐心地倾听那些欲言又止背后的心声。她会在言勿忘试探着靠近时,温和但清晰地划下友情的界限,而不是等到那份情感如藤蔓般缠绕至深时,再用“正确”的斧头粗暴斩断。她会像守护游戏里那些脆弱的远程干员一样,给予言勿忘安全的距离和坚定的支持,让她在属于自己的轨道上慢慢变得坚强,而不是用过量的爱去堆砌,成为她唯一的太阳。
错误,不在于拯救本身。而在于拯救者那无意识的傲慢,在于那份“完美”光环下,对他人情感复杂性的轻忽。拯救,不该以被拯救者的迷失为代价。
屏幕的光暗下来,房间里只剩下电脑风扇的低鸣时,一种熟悉的、巨大的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漫上心头。
她摘下耳机,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沉寂。窗外,城市的霓虹在夜色中闪烁,遥远而模糊。手指离开手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释放圣光时的灼热触感。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言勿忘那张苍白绝望的脸,浮现出林薇接过止痛药时惊讶又感激的眼神,浮现出陈默茫然寻找实验室的样子……
虚拟世界的欢呼犹在耳畔,现实中的孤独却如影随形。
她赢得了虚拟世界的胜利。可现实中,她依旧独自坐在冰冷的房间里,与星海校园里那些鲜活的生命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她的光,在游戏里可以毫无顾忌地照耀四方,温暖他人;可在现实里,却只能小心翼翼地收敛,深藏心底,唯恐再次灼伤那些渴望靠近的飞蛾。
这份割裂感,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着她炽热的灵魂。她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熔岩般的金色光芒早已熄灭,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迷茫。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屏幕,屏幕上,塞雷娅那自信的表情和巨大的盾牌,在昏暗的房间里,反射着窗外微弱的光,像一个沉默的、关于守护的寓言。
完美之殇,在她心底刻下的那道裂痕,从未真正愈合。它让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克制,学会了在孤独中守护。但那份渴望照耀、渴望守护的本能,如同被深埋地底的熔岩,依旧在寂静中奔涌,寻找着属于它的出口。
星海中学的日子,在一种刻意维持的疏离与沉默中流淌。禹鸢将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被名为“克制”的冰冷海水环绕。她像一台精密设定好的机器,高效地运转在学业与自我约束的轨道上。完美,不再是闪耀的勋章,而是被深藏于匣中的利刃,唯恐其锋芒再次伤人。
然而,那与生俱来的、如同熔岩般奔涌的守护欲,并未因刻意的压抑而熄灭。它只是转换了形态,寻找着新的、安全的出口。
周末,当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房门之外,禹鸢会背上一个简单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几本旧书和一些文具,前往城市边缘的“晨曦”福利院。
福利院坐落在一条安静的旧街尽头,红砖墙爬满了常青藤,院子里有几棵高大的老槐树。
这里的孩子,大多有着被命运过早刻下伤痕的过往。禹鸢的到来,总是安静的。她不参与热闹的游戏组织,不发表鼓舞人心的讲话。
她只是坐在院子角落那架有些走音的旧钢琴旁,弹奏着经典的乐曲,或者在一张长桌边摊开书本。
起初,孩子们对这个沉默寡言、气质清冷的大姐姐有些好奇又有些怯意。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她的“不同”。当小杰因为拼不好复杂的航模而急得满头大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时,禹鸢会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不发一言,只是拿起散落的零件,手指灵巧地翻转、拼接,几个关键步骤后,一个机翼的雏形便清晰地呈现出来。她将半成品轻轻推回小杰面前,眼神示意他自己继续,然后便坐回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当内向的玲玲躲在树后,羡慕地看着其他孩子玩跳房子却不敢加入时,禹鸢会“恰好”走到树旁的长椅坐下看书。
过了一会儿,她会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带着漂亮插画的童话书,放在长椅的另一端,自己则低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
玲玲被彩色的封面吸引,怯生生地靠近,见禹鸢没有看她,便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童话书翻看起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长椅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各自沉浸在书页的世界里,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没有刻意的靠近,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一份无声的陪伴和一份恰到好处的“礼物”。
她也会在孩子们午睡后,帮保育员阿姨整理图书室。她会将散乱的书籍分门别类,仔细修补破损的书页,在借阅卡上工整地誊写书名。她的动作细致而专注,如同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仪式。福利院的李院长,一位慈祥而敏锐的老人,曾看着禹鸢默默忙碌的背影,轻声对保育员说:“这孩子,心里有团火,只是怕烫着别人,把自己裹得太紧了。”
在福利院的时间,是禹鸢内心难得的平静时刻。看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尽管有些笑容背后藏着伤痛),看着他们因为一点小小的帮助或陪伴而露出的满足,她心底那被压抑的熔岩会稍稍平息,流淌出温热的暖流。这是一种安全的守护,一种有明确边界、不会越界的给予。她满足于成为他们世界里一个安静的、偶尔带来小惊喜的背景板。
只有回到那个只属于她的房间,当屏幕亮起,登录进《爬塔模拟器之上月球3》的世界时,那份被压抑的炽热才会毫无保留地释放。塔尔塔罗斯(监狱)幽深的回廊,光怪陆离的阴影,紧张刺激的回合制战斗……熟悉的场景和音乐,如同开启时光隧道的钥匙。
她操控着主角,在迷宫中穿梭,战斗。当队友陷入危机,血条见红时,她会毫不犹豫地操控辅助角色释放最强的恢复魔法,精准的计算MP消耗,确保每一次治疗都恰到好处。
当面对强大的阴影BOSS,压力巨大时,她会精准地释放增益状态,提升防御,驱散负面效果。她的操作依旧犀利,意识依旧顶尖,在虚拟的战场上,她是指挥若定、守护全队的核心。
然而,当战斗间隙,队伍在安全层休整时,看着屏幕上并肩而立的队友角色,禹鸢的思绪总会不受控制地飘远。屏幕的光映在她沉静的眸子里,跳跃着,仿佛映出了另一个时空的画面。
她仿佛看到那个狭小却温馨的卧室,窗帘拉着,只有屏幕的光亮着。她和言勿忘挤在地板的软垫上,肩膀挨着肩膀。
言勿忘紧张地盯着屏幕,手指因为用力按着按键而微微发白。“禹鸢!小心!它要放即死了!” 她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变调的尖锐
而自己,则一边飞快地操作着角色闪避,一边还能分心吐槽:“这BOSS不讲武德啊!即死技能CD这么短?策划是跟玩家有血海深仇吗?” 然后,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精准的弱点攻击击晕boss,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是纯粹的默契和并肩作战的兴奋。
那些画面如此清晰,言勿忘专注的侧脸,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咬住的下唇,她通关后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时均匀的呼吸……回忆如同潮水,带着温暖的触感和尖锐的痛楚,瞬间淹没了禹鸢。
游戏里的角色也静止了。一种巨大的、迟来的钝痛,混合着深沉的懊悔,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拯救了言勿忘吗?从那个破碎的家庭,从那份沉重的孤独感中?或许是的。但她也亲手将她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一个由她禹鸢的“完美”和“正确”亲手构筑的、名为“希望”的深渊,他自以为将那身在泥潭。李的人脱出便可以救赎他的全部,却忘了,长期在黑暗里的人们早就失去了直视光明的权利
她不后悔伸出援手,不后悔那些陪伴的时光。她后悔的,是方式。是那份自以为是的、不容置疑的“正确”,是那种将对方的心意像处理错误选项一样粗暴划掉的冰冷。她后悔没有更早地看清,守护不仅仅是给予和引导,更是倾听、理解和尊重那份独一无二的、可能并不符合“最优解”的心意。
“如果……时间能倒流……” 禹鸢看着屏幕上定格的队友角色,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依然会走向你,勿忘。但这一次,我会……慢一点。”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脑海中,却清晰地响起了一段旋律——空灵、悠远,带着淡淡的忧伤和一种穿越时空的怀念。那是《爬塔模拟器之上月球3》的主题曲,《キミの记忆》(你的记忆)。
那段旋律,曾无数次在她们并肩作战时响起,在通关的胜利时刻回荡,也曾在她独自一人时,悄然萦绕心头。它承载了太多关于言勿忘的记忆,快乐的,紧张的,最后是……破碎的。
一个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芽,在禹鸢沉寂的心湖中萌发。她要学会这首歌。不是用游戏里的角色演奏,而是用她自己的声音,用自己的双手,在真实的琴键上,将它弹奏出来,然后将它唱出来
没有犹豫,她立刻搜索了《キミの记忆》的钢琴谱。当复杂的五线谱和密密麻麻的日文歌词出现在屏幕上时,她深吸了一口气。音乐,对她而言是一个全新的、陌生的领域。她的天赋在于逻辑和理性,而非感性的旋律。
第一次尝试是灾难性的。僵硬的手指在电子琴的琴键上笨拙地移动,按下的音符生涩、断续,完全不成调子,与原曲空灵优美的旋律相去甚远。刺耳的音符在房间里碰撞,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禹鸢抿紧了嘴唇,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气馁,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她关掉了原曲的伴奏,将乐谱打印出来,贴在琴架上。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辨认,一个节拍,一个节拍地卡准。她放弃了流畅,只追求准确。僵硬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反复敲击着同一个单调的音节,枯燥得令人昏昏欲睡。
时间在枯燥的练习中流逝。窗外的梧桐叶从金黄到凋零,又从枯枝绽出新绿。高中三年,在题海、沉默的守护、福利院的宁静时光和电子琴前日复一日的枯燥练习中,悄然滑过。
星海中学的学业压力巨大,竞争激烈如战场。禹鸢的“孤岛”策略并未影响她的学业。相反,那份刻意的疏离和沉默,让她拥有了更多不被干扰的、专注学习的时间。她的名字,依旧稳稳地占据着年级第一的位置,如同不可撼动的丰碑。只是,这座丰碑,越发显得冰冷而遥远。
高考,这座千军万马争夺的独木桥,终于到来。考场内,禹鸢心如止水。笔尖划过试卷,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她无数次在琴键上敲击单调音符的节奏。逻辑清晰,步骤严谨,答案精准。所有的知识、所有的训练,在这一刻化作了最锋利的武器。她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高效而冷静地处理着每一道题目,没有紧张,没有兴奋,只有一种完成既定程序的漠然。
放榜日,星海中学的公告栏前人山人海,喧嚣鼎沸。当那个熟悉的名字——禹鸢——以无可争议的姿态,出现在全省理科状元的位置上时,巨大的欢呼声和惊叹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校园。
“状元!是我们学校的!给所有学生宿舍装上空调!还不快去!这下我们学校完全发了,老赵还不得羡慕死”
“禹鸢!果然是禹鸢!不愧是她”
“太强了!断层第一!不愧是传说中的天才”
闪光灯瞬间将被人群簇拥的禹鸢淹没。记者们的话筒争先恐后地递到她面前,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来。
“禹鸢同学,恭喜你成为省状元!此刻心情如何?”
“能分享一下你的学习秘诀吗?”
“对于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有什么规划?”
“你的成功,对学弟学妹们有什么建议?”
禹鸢站在人群中央,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身姿挺拔。面对汹涌的赞誉和无数聚焦的镜头,她的脸上没有狂喜,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那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淬炼过的寒星,扫过一张张兴奋的脸庞,最终定格在其中一个记者递来的话筒上。
她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奇异的,那带着无形力量的动作,竟让喧嚣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新科状元的金玉良言。
“谢谢。”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全场,清晰、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关于学习,我想说的,老师们平时已经强调过很多次。努力,方法,坚持,缺一不可。” 公式化的回答,滴水不漏,却让期待“秘籍”的记者们略感失望。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人群,投向了某个遥远而模糊的时空。冰封般的平静下,仿佛有暗流在涌动。
“至于建议……”她的声音低沉了一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我想……对屏幕前的某个人,说一些话。”
记者们精神一振,镜头拉得更近。是家人?恩师?还是……
“不是用说的。”禹鸢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近乎于无,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我想……为她唱一首歌”
全场哗然!唱歌?在高考状元的采访现场?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闻!记者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闪光灯更加疯狂地闪烁起来。
禹鸢没有理会周围的反应。她微微侧身,展示出被盖住的钢琴,那是她练习了无数个日夜的伙伴。放在身前。动作从容,没有丝毫局促。
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在冰冷的琴键上。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是福利院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是游戏里的战场,是梧桐叶飘落的校园小径,是昏暗房间里蜷缩的颤抖背影,是夕阳下并肩回家的影子,是屏幕前默契的笑容……所有的画面,最终都定格在那个名字上——言勿忘,就如同她名字的意义一样,说出不会忘记你的承诺
指尖落下。
第一个音符响起,带着一丝生涩的颤抖,却异常清晰。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空灵、悠远、带着淡淡忧伤的旋律,如同月光下的溪流,缓缓流淌出来,弥漫在寂静下来的空气中。
是《キミの记忆》。
她的弹奏并不完美。指法能看出训练的痕迹,偶尔的衔接处带着细微的凝滞,远不如原曲那般行云流水。她的歌声随之响起,清澈,平静,没有过多的技巧修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蕴含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她用日语唱着,咬字清晰,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
(接下来是厨力放出,会有一部分原歌词可以直接跳过)
风の声 光の粒 まどろむキミにそそぐ,
风的轻语 光的微粒 沐浴着安眠的你,
忘れない 优しい微笑み 哀しさに隠した瞳を,
无法忘却的是 你那温柔的微笑和藏着忧郁的双眸,
愿うこと(辛くても) 立ち向かう勇気キミにもらった だから行くね,
追寻愿望 即使无比艰辛 是你给予了我直面的勇气 因此我将前行,
梦の中(目覚めたら) また逢えるよ,
梦醒的时候 一定会与你重逢,
远い记忆 胸に秘め うたう,
遥远的记忆 在心中悄悄歌唱,
はかなく たゆたう 世界を キミの手で 守ったから,
你已经用双手拯救了这风云变幻的世界,
今はただ 翼を たたんで ゆっくり 眠りなさい,
因此现在请收拢翅膀 安详入睡,
永远の安らぎに 包まれて love through all eternity,
包裹在这份永恒的安宁中 而爱会穿越永恒,
优しく 见守る わたしの この手で 眠りなさい,
我会温柔地守望着你 因此请在我怀中安眠,
笑ってた 泣いていた 怒ってた キミのこと 覚えている,
无论是欢笑哭泣还是生气 你的一切我都已经铭记,
忘れない いつまでも 决して until my life is exhausted,
无论何时都无法忘却 直到生命的尽头
歌声在安静的校园里回荡。记者们忘记了提问,忘记了拍照,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在聚光灯下、在无数镜头前,平静地弹唱着的少女。她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无人见证的、迟来的忏悔与告白。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她身上跳跃,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没有激昂的宣告,没有励志的箴言。只有一首来自旧日时光的歌,一首承载着错误、遗憾、守护与未竟之约的歌。她的歌声并不高亢,却像最温柔的潮汐,悄然漫过每个人的心岸。那些复杂的、被深埋的情感——懊悔、思念、未曾熄灭的守护之火,以及那份对“完美”的沉重反思——都融入了这并不完美却无比真挚的旋律里。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在寂静的空气中袅袅消散。禹鸢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被这歌声洗涤过一般。她放下手,目光平静地扫过鸦雀无声的人群,最终,仿佛穿透了镜头,望向了某个不知在何处的远方。
她对着话筒,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也仿佛要传到那个她为之而歌的人心里:
“你听见了吗?无论如何,这终究是属于我们的记忆”
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询问,不是对在场的任何人。
它穿越了时光的尘埃,飞向了那个被她的光芒灼伤、又被她深藏于记忆深处的女孩。
闪光灯再次疯狂地亮起,记录下这震撼而充满戏剧性的一幕——新科省状元,在人生最高光的时刻,用一首来自游戏的老歌,完成了一场沉默三年的、震耳欲聋的告白与救赎。她仍然是那个完美的人,只是学会了背负着过往、在错误中学习着如何去爱的,真实的禹鸢
歌声已歇,余韵未绝。那份被深藏的完美,终究以一种不完美却无比真实的方式,绽放出了它最动人的光芒
于是各位,这便是救世主开始真正展露那份属于她光芒的第1篇章,那个属于他现实中未被明说的过往,存在于背景之中的经历,我与各位读者一样,也同样期待第2幕的到来,但还请稍等片刻,在一切工造未完成之前,救世主的雏形自会有故事来完善他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