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有三天就到王城了。”
青色钟发的少女恭敬的向着马车上的人躬身，艾希坐在马车的顶棚上向下摇晃着脚。
她平和的声音响起：“知道了，下去吧。”
艾希仰望着天空，她的眼中闪动着微光。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现在的她不用再受制任何人了。
想到这里艾希躺下来，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就是不知道莉娜过得怎么样了，应该很开心吧。”
她轻声低语，自己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后每天都要在各种人面前虚与委蛇。
唯有莉娜不一样，她纯粹、温柔…想到她艾希感觉自己的胸腔涌过一阵暖流。
不过，艾希低头撇了撇嘴就是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自己。
自己让她当上女王，安排那么多守卫保护她，对方应该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吧。
好纠结啊，要不要表白啊……
艾希手指缠绕着自己银色的发丝，目光迷离。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没有相关的经验。
“青岚。”
她呼唤自己的副官，先前的青发少女跃上马车顶部。
“大人。”
青岚单膝下跪，艾希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这么拘谨。
她转过头去，本来是想问一些对她自身或者感情之类的看法，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待感情艾希还是感到有些羞耻，这是她从未涉及的领域。
艾希许久没有出声，青岚抬起头却见到那个平日里那个对一切都不在意的勇者正表情踌躇欲言又止。
良久艾希下定决心缓缓开口：“青岚，你觉得陛下喜欢什么样的人？”
青岚一愣，她对那位第五皇女的认知和大众一样并没有过多了解对方。
于是她摇头表示不知，艾希沉默片刻开口：“你觉得我怎么样。”
青岚心中惊讶无比，她抬头打量艾希发现对方正惴惴不安的看着她。
“大人自然是极好的，不管是外貌还是武力都是万中无一。”
“...这样吗。”
青岚的回答并没有打消艾希的顾虑，她抱着膝盖眼中透露着迷茫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想要的一直都是能获得幸福，但同时她又是一个胆小鬼一边渴望又一边恐惧。
这样的她，真的可以被对方接受吗。
不，不一样了。
甩走脑海中的想法艾希握了握拳头，现在的她有力量还有权力和前世自己不一样了。
她可以保护好自己和喜欢的人，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青岚见到艾希恢复精神松了一口气，自己侍奉的主君什么都好就是会时不时的否定自己，当然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在外人面前艾希一直是冷酷的审判者，贵族称呼他为摄政王、暴君……而魔族称她为怪物、灾厄。
但唯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其实对方很脆弱。
另一边。
莉娜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她每天都要学习的知识包括但不限于历史、政治、律法以及各种不同的语言。
但可惜的是这些她都没有实践的机会，她每天要做的只是当一个负责盖章子的机器。
这些人没想让她做任何决定，莉娜曾也提出过异议不过换来的是艾希亲信们不带感情的话语，“这是作为女王需要掌握的技能，这也是艾希大人的意思。”
莉娜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每天用繁重的事物让她没有精力反抗吗？她不知道，但最让她感到难以忍受的是孤独，所有人都对她很恭敬，但这也是种保持着距离的手段就连她的贴身女仆安娜也是一样。
当她想问一些不同与安排之外的话题时，大家就会说。
“陛下，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她感觉好累，尤其是一想到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的时候。
自己就像是被关在鸟笼中的金丝雀一般，没有自由甚至没有思想。
艾希还有三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自己会怎么样呢。
继续现在这样的生活还在某一天悄无声息的消失，但不管是那种都是她无法再去承受的结果了。
虽然艾希一直对她很温柔，但也可能只不过是安抚她的手段尤其是现在对方掌控了整个王国，自己应该会成为一个麻烦吧，那些心怀目的的人会打着她的旗号来反对现在的统治，而且艾希应该也不会想名义上低她一头。
莉娜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结束一切。
…………
时间转瞬而过，艾希充满期待来到了王宫。
许久未见莉娜，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胖一点她特意吩咐过厨师要好好照顾对方。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嘴角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对方，想要听到对方的声音……只要对方愿意为她露出笑容，她便觉得自己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有价值的。
莉娜、莉娜……她心中默念着对方的名字，同时加快了脚步。
无视了一路上的守卫和侍从，按照记忆她径直往莉娜的卧室走去。
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通往莉娜的走廊上站满了守卫，艾希有些疑惑同时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她快步走去，推开周围挡路的人。
“前方禁止……”
“让开！”
刚准备拦截的守卫看见来者浑身一颤，乖乖退到一旁与此同时艾希的声音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芙洛伊急忙走上前来，她面色难看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和冷静。
“大人，陛下她……”
艾希的脚步在门槛前一顿，灰色的眼瞳倏然一缩。
屋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她看见莉娜——
那位记忆中胆怯、腼腆，不敢与她对视的女孩，此刻正无声躺在床上，纤细的手腕被鲜红染透。白裙上沾染着点点深红刺目的仿佛灼阳，为了止血强行包扎的布条缠绕着，床榻一侧的银盘上，摆着一柄贵族宴会上的雕花小刀。
艾希怔了两息。
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
下一刻，她快步走到床边，跪下，抓住莉娜冰凉的手。
“是谁干的！”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结论，但艾希不愿接受莉娜是自杀的结论，她更愿意相信是有人逼迫她或者是被人谋害。
“大人，是我照看不利。”
安娜走了出来下跪，她是莉娜的贴身女仆同时也是一名艾希安排的5阶的刺客，有她在想要不知不觉中伤害莉娜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个人是她自己。
明白这一切的艾希更加的绝望和不解，她呆滞地望着床上的女孩。
莉娜昏迷着，面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干裂，像一朵随风即碎的花。
伤口已经用治疗魔法愈合了，但显然已经太晚了。
“为什么……会这样？”
艾希的声音里没有了曾经的威压，也没有那个一人屠尽王宫、让贵族战栗的强者应有的冷静与威严。只剩下脆弱、愤怒、与一种几近疯狂的、撕心裂肺的不理解。
艾希抬起头，灰瞳如死灰中燃起寒焰，缓缓扫向房间中所有人。
“我需要一个解释。”
芙洛伊感觉嘴中苦涩，她能猜到原因，但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不清楚艾希的想法也不敢擅自接近莉娜，她们只能选择和对方保持距离，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芙洛伊心中叹气，这件事也只能由她来说了。
在芙洛伊一人沉默的讲诉中，艾希全程都保持着沉默直到对方说完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任何动作，而没有她的命令所有人都不敢擅自离开，近乎凝固的空气让每个人都感到分外窒息。
许久艾希的声音轻的仿佛要消失一般，她低低开口。
“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如获大赦般急忙离开，只有一名身着洁白圣袍，白金色长发的少女留在原地。
艾希空洞的眼睛望过去，她知道对方的身份光明教会圣女——星澜，整个诺因王国中就属她的治疗能力最强。
但现在她也在场，莉娜却依旧没能睁开眼睛。
艾希有些想哭，她对圣女说道。
“莉娜她还能醒过来吗？”
圣女星澜垂眸，她双手合握露出悲悯的神色。
“我来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将陛下的生命锁定在这个时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现在解开陛下身上施加的结界的话，她可能马上就会失去最后一丝生机。”
“如果没有奇迹，陛下她很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
艾希深吸一口气，她感到有些喘不过来气。
“……都是我的错。”
她喃喃出声，像是在说梦话。
如果不是她含糊不清的态度，如果不是她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星澜在一旁看着颓废的艾希，她的眼中细小的十字闪过她开口。
“大人您不要紧吗？”
“毕竟您的身体也快到极限了，不是吗。”
艾希眼睛瞪大，随后一股无形的杀意四面八方的锁定了对方。
她的身形瞬间出现在对方身前，伸手掐在对方脆弱的脖颈上，艾希表情阴沉。
“你都知道。”
在先前艾希的反叛中教会一直态度不明，她一直把教会视为不稳定因素。
但她没想到除了王室高层，教会居然也知道这个秘密。
星澜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她反而伸出手抚摸艾希如雪般的发丝。
“世人都说勇者的身体是神按照她的样子创造的，所以拥有象征纯洁与圣洁的白发，但这其实只不过是生命力透支的标志罢了。”
“普通人喝上一滴就会全身溶解，用各种禁忌材料混合制成的魔药，王室却宣称那是圣水让历代勇者服用。一来魔药可以让勇者的实力快速提升，二来透支其生命力后，勇者击败魔王后也活不了多久，这样就不用担心勇者威胁到他们的统治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届的勇者很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并且一直隐藏獠牙直到杀了他们。”
她说的这些是正是艾希自然很清楚，但她不明白对方现在说出来的目的。
星澜望着艾希灰色的瞳孔眼中充满怜悯。
“您的眼睛已经快看不清了吧。”
艾希收紧了手，她的眼神冰冷“就算如此我现在也拥有8阶的实力，你应该不会不知道8阶代表的含义吧。”
这个世界人们对力量等阶有许多不同的称呼，但对8阶却有相同的称呼天灾、灾厄或是灾难本身。
只要她想毁灭这个国家也没有人能拦下她，如果不是为了给莉娜一个和平没有威胁的环境...这个给她留下无数痛苦回忆的地方早就变成废墟了。
这个世界拥有严格的种族等级划分而人类最高也只能达到5阶，唯独勇者和圣女是能不受这个限制的人类，但圣女偏治愈的魔法无法对魔王造成伤害，这也是为什么王室哪怕十分忌惮勇者也必须要进行召唤仪式的原因。
因为只有能不断成长的勇者才能打败在5阶之上的魔王，而作为能打败魔王的艾希本身也可以是换了个称呼的魔王。
她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样，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莉娜。
打败魔王也好，统一这个王国也好，她所求的仅仅是莉娜能在她身体崩溃后很好的活下去。
如果她活不久这个秘密被众人得知，引发的连锁效应是她不想看到的。
不过现在莉娜已经不在了，这一切都没意义了。
艾希收回了杀意，她回到莉娜的身旁。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在乎了。”
“我为这个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不要再来打扰我和她了。”
星澜咳嗽了两声她的面色苍白不光是窒息，直面8阶的威压让她的神魂巨荡，缓了好了一会她才继续开口。
“我没有与您为敌，或是威胁您的想法。”
“我是来帮助您的，莉娜陛下还可以醒过来。”
艾希眼中闪过希冀，她激动开口。
“莉娜还可以醒过来？”
星澜点点头“只要能制造出‘原初之泪’不仅莉娜陛下能醒过来，艾希大人您的身体也能恢复如初。”
艾希神色一动，她强忍着心中的欣喜。
“我要怎么相信你？”
星澜表情诚恳，“您可以和我签订生死契约，这样您就可以知道我是否说谎了。”
生死契约，一但签订对方的生死都是艾希一个念头的事情，不仅如此还可以让她感知到对方的想法和念头，这种契约一但签订可以说对方会完全处在她的掌控中。
但为什么对方要做到这一步，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无所谓了，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
艾希答应了，她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就算有什么阴谋，她也相信自己的实力能摆平。
生死契约说起来明明是这种强制性的契约，但却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被契约者必须发自内心同意才行，这导致这个契约使用率很低，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对方是自愿签订的，而不是被别人胁迫或是教会的任务。
“艾希大人完成契约需要您的血，失礼了。”
“要滴到……”
艾希将手指划出一道口子，她话没说完就见星澜拿起她的手指透过自己圣袍中间的镂空在自己的胸口上比划着图案，感受到指尖细腻的触感艾希浑身一僵，闭上了眼睛。
如今权倾天下的她，还是个小雏女。
随着契约的完成，艾希感觉和对方有了一种强烈的联系，她有一种能完全掌控对方的感觉。
星澜脸上一直以来悲悯消失不见，她的表情忽然变得丰富起来，露出了一个得逞般的笑容。
“艾希大人契约完成了，说起来这个契约还有另一个名称呢。”
“也叫奴隶契约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