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持续到了后半夜。
艾希则在最后将各族首领聚在了一起，讲诉了一遍关于映渊的事情。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星澜一行人，她们全程静静聆听，眉目间的轻松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同样凝固的凝重与警惕。
因为按照魔王越来越强这个规律，下一次出现的魔王可能会达到9阶。
“如果对方除了制造魔王没有别的行动，勇者大人应该能顺利解决吧。”
说这句话的是一名兽人首领，同时她的目光看向艾希，意味很明显。
突破了8阶的艾希，早已不再是短生种的局限，她的生命会被大幅延长。对他们而言，这意味着即使未来真的诞生了 9阶的魔王，人类这一边依旧会拥有足以抗衡的战力。
艾希自从突破到 9阶，曾经困扰她的寿命问题确实彻底消失了。
她模糊的双眼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身体与灵魂仿佛被重新洗涤过，一切似乎都如同对方所想一般，稳固而长久。
可越是如此，她的心底反而升起一种说不清的不安。
映渊——那名“神”不可能考虑不到，但她在向艾希发出邀请的时候，她能感受出来对方态度里的满不在乎。
仿佛不论她踏上哪条道路，终点都不会改变一般。
而且那名黑龙王所说的话，也不得不让人在意。
最终，艾希也只是让众人留意——若有任何与“映渊”有关的迹象，立刻通知她。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让她非常烦躁。
她一向习惯将局势掌控在手心，可这一次，面对那种存在时，过往的一切经验全都失去了意义。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静静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若这便是神，那神的可怖除了力量外，还有在于无论你如何挣扎，都被逼入“只能被动”的境地。
忽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如同冷风钻入骨髓：
——毁灭你，与你何干。
众人散去后，艾希便打算回营地睡一觉。
抗拒魔王之冠的侵蚀，就像是与无形的深渊角力，她的精神时刻被撕扯、灼烧。
哪怕她的意志如钢铁，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被磨得疲惫不堪。
于是在青岚一行人的注视下，艾希进入了艾尔薇的帐篷。
帐篷内的灯光昏黄温暖，与外头的喧嚣隔绝开来。
艾尔薇抬起头望见艾希疲倦的模样，眼中浮现一丝担忧，但并没有过问，只是默默伸出手，将她迎了进去。
一夜无话，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抚平心底的疲惫。
第二天的早上，人们逐渐离去。
各族首领纷纷向艾希致意，等到众人离去。
艾希转身走向星澜，心中已经整理好了要问的问题——关于原初之泪的下一个材料，以及前代魔王的真相。
然而她才刚张口，星澜却先一步开口。
“莉娜陛下醒了。”
艾希的瞳孔猛地变大，无数的情绪在心中闪过，她一瞬间有些语无伦次。
“是吗…太好了。”
“她怎么样……什么时候醒的……我……”
声旁的艾尔薇神色微微复杂，盯着艾希看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对方露出如此失措、近乎混乱的模样——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冷静如冰的勇者，此刻竟完全像被巨浪拍打得摇摆不定。
而且，她还在那混乱的情绪中，捕捉到了艾希无法抑制的欣喜与高兴。
刹那间，艾尔薇的心里一震——她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手拉了拉艾希的衣袖，低声开口。
“艾希，莉娜是你的什么人啊？”
她的问题有些奇怪，按理说听到陛下两个字她应该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艾希下意识回应。
“她是我的……”
话到嘴边突然卡出，莉娜是她的初恋，白月光，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喜欢的人。
但这些能告诉对方吗，她看向艾尔薇。
她正怔怔地注视着艾希，眼中溢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是我重要的人。”
艾希最终说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对方没有再继续追问。
艾尔薇微微撇过头，她心不在焉地开口：“我有点饿了，能去吃点东西吗。”
安娜在一旁微微鞠躬，“当然可以，艾尔薇小姐请随我来。”
说罢两人便出去了，星澜的脸上有些无奈。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哦。】
久违的心声传来，艾希微微一怔。
拥有真实之眼的她肯定什么都知道，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让她一个人做决定。
艾希先前一直有意忽略这个问题，但现在她再也无法回避。
如果一直拖延下去，最终可能会伤害到艾尔薇。
于是，她决定在回去的路上，将关于莉娜的一切，亲口告诉对方。
回去的车队很庞大，也不知道安娜带着对方去哪了。
等艾希找到艾尔薇时，看到她正抱着一瓶精灵留下的果酒，轻轻抿着，神色带着一丝忧愁与恍惚。
艾希在对方声旁坐下，轻声开口。
“不是说过不喜欢喝酒吗？”
地上散落着不少酒瓶，艾尔薇的脸颊染上微微红晕，看样子，她喝的已经不止一瓶了。
此时，马车缓缓启动，风声呼啸而过。
艾尔薇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醉意，从身侧传来：
“……就是，想喝而已。”
艾希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心中暗自感慨，这条小傻龙怎么突然这么敏锐了。
她肯定是看出来了什么，所以才在这里闷闷不乐。
艾希也伸手拿起一瓶酒，微微抿了几口，缓缓开口：
“莉娜是我的初恋。”
艾尔薇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浮现出慌乱，声音不自觉地带上颤抖。
“你……为什么告诉我，你打算不要我了吗。”
小龙并不傻。没有了星澜的指挥，她很快察觉到艾希的表现与最初有很大的区别，再加上之前圣女手中握着她的龙之泪，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这一刻，她不得不面对自己最不愿承认的真相——艾希接近她，或许一直都有目的，而那目的正是她的龙之泪。
随着思绪逐渐理顺，曾经觉得不合理的细节，也开始逐一浮现。
一个是就算是艾希当时身上没有装备，一头6阶的魔兽也不可能伤到她，让她流血受伤。
艾希也不可能被失控的她侵犯……这一切，显然都是针对她设下的局。
……
她没有说出口，只要艾希没有揭穿，她愿意一直装作不知道。
可今天，当艾希露出那副惊喜而充满情意的表情时，她心中的不安猛然攀上了顶峰。
而现在，似乎所有的不安都成真了——也是啊……人类的勇者，怎么可能会喜欢一头红龙。
艾希身边那么多佳人，远有比她更好的。
自己却还在妄想，奢望能得到对方的心，泪水不断顺着脸颊滑落。
艾尔薇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艾希，目光中满是无助与渴望。
“我想要的不多，只要给我留一小片地方就好。”
“不要抛弃我，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