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服务台的路上，也许是人们的眼光太过热烈，一向窝里横的时煌音没有了开始的从容，从心的缩在澪音身后。
商场内，澪音看着地图寻找着目的地，周围的玻璃倒映出她们截然不同的身姿。一个黑发如瀑，眼神清冷，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却难掩出尘的气质，美中不足的是胸部看不到起伏；另一个银发如雪，波涛汹涌，一身宽松的连衣裙，将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很快，少女们找到了目的地。
商场一楼的服务台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低头看着文件。
听到脚步声抬头的那一瞬，他的眼神明显一亮。
——两个少女。
一个黑长直，衬衫与牛仔裤勾勒出干净而冷淡的气质，眼神清澈得仿佛能映出人影；
一个银发高马尾，浅蓝色连衣裙下的双腿修长，洁白的玉足包裹在小白袜和圆头小皮鞋中，笑容带着几分懒洋洋的亲和力。
经理的视线停留得比礼貌多了一秒。
他很快收回表情，带着职业化的笑容站起：您好，两位顾客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好，我们是中午网络上应聘吉祥物的两位，”澪音平静回答。
经理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语气带着一丝“额外”的意味：“说实话，你们这样的条件，就算不穿玩偶服，在场内发发传单都能吸引很多顾客，而且穿那个很累的……不如改个岗位，薪资也能再谈。”
煌音眨了眨眼，似乎有点动心。
澪音却不假思索地回了两个字：“不用。”
语气干净利落，像是三十年社畜在无数会议桌上拒绝过的无数套话。
经理愣了一下，笑容稍稍僵了半秒，随即恢复职业腔：“好，那就按原计划。更衣室在那边。”
经理又把她们领到后面仓库，指着两套高大的玩偶服说“这是我们商场的吉祥物，一套是酷酷的‘暗影侠’，一套是可爱的‘闪光兔’。你们可以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还有空调开关在背后的按钮上，穿好后打开，避免里面太闷热，不过效果可能不怎么样。”
时煌音看着两套玩偶服，脸瞬间垮了下来。
“都好丑啊。”煌音小声说着，不过硬要选的话，她宁愿穿那套黑色的“暗影侠”，也不想穿这身毛茸茸的粉兔子。然而，时澪音的目光却直直地落在了那套“闪光兔”上。
“我穿这套，你穿那套。”时澪音指了指“暗影侠”，对着时煌音说道。
“为什么？”时煌音不满地抗议。
“你不是黄吗？穿个兔子，又黄又可爱。”时澪音腹黑一笑，然后拿起那套“暗影侠”的头套，准备往自己头上套。
两人在更衣室换装，空调似乎坏了一半，明明感觉有冷气，却还是闷热得像个大蒸笼。
换装的过程也颇为狼狈——吉祥物服装是厚实的绒面材质，内衬又加了一层隔汗布，套在身上前光是把衣服提起来，就让人手臂发酸。
煌音刚拉上背后的拉链，就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热死了……肩膀和脖子都黏住了，胸口闷死了，这内部空调屁用没有撒。”
她额头已经沁出细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到颈窝，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澪音自己也好不到哪去，黑发贴在脖子上，胸口被厚布闷得发热，皮肤微微泛红。
她抬手把发尾拨到肩后，呼吸不自觉地比平时重了一些。
更衣室的空气里，混着绒布的闷味和淡淡的体香，让人有种不该细想的少女荷尔蒙。
煌音咧嘴笑：“澪音，你脸有点红哦。”
“……热的。”澪音白了她一眼，把头套抱在怀里，“赶紧去工作。”
因为是周末，商场特意组织了儿童主题活动。搭建了一个色彩鲜艳的小舞台，周围摆放着一些卡通造型的装饰。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糖果味和孩子们兴奋的喧闹声。
“澪音……”时煌音看到她出来，立刻像找到了救星般靠了过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哀怨，“这衣服好热，而且感觉好多人在看我……”
时澪音透过“暗影侠”的视窗扫视了一圈，周围确实有不少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尤其是时煌音扮演的“闪光兔”，几乎吸引了所有孩子的注意力，连一些年轻的父母也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是工作。”时澪音的声音透过玩偶服显得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毕竟，在众人面前扮演这种角色，对于上辈子习惯了在办公室里敲键盘、开会的他来说，实在是一种巨大的挑战。让他觉得有些别扭和羞耻。
两人按照店长的指示，来到活动中心，配合着舞台上的主持人与孩子们互动。时澪音扮演的“暗影侠”造型比较酷，动作也尽量显得沉稳，偶尔挥挥手，或者做出一些简单的pose，孩子们虽然觉得有趣，但明显更喜欢活泼可爱的“闪光兔”。
时煌音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笨拙地跟着主持人做着简单的动作，但很快就被孩子们的热情感染了。那些小家伙们叽叽喳喳地围着她，争先恐后地想要和她握手、拥抱。时煌音努力地回应着每一个孩子，脸上露出了她自己都有些惊讶的灿烂笑容。银色的发丝从玩偶头套的缝隙中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梦幻感。
不远处的澪音看向煌音的情况，看到对方和小孩们打成一片，澪音不得不承认，虽然是一个灵魂，对面确实比自己更有年轻人的活力，难道真的和煌音说的一样，她的灵魂里，中年人的悲哀占据的更多吗？
商城的活动依旧。
孩子的热情是难以预料的。不久后，就在时煌音弯下腰，试图抱起一个哭闹的小女孩时，突然感觉玩偶服后面的兔子尾巴被好几只小手紧紧抓住。那尾巴是固定在玩偶服上的，承受不住几个孩子的拉扯，连接处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
“哎呀！”时煌音惊呼一声，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前猛地栽去。笨重的玩偶服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朝着地面扑去。
“砰！”一声闷响，时煌音连带着巨大的兔子头套重重地摔在了铺着软垫的地面上。头套因为撞击滚到了一边，露出了她那张精致而略带惊慌的脸庞。
原本喧闹的活动中心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跌倒在地的“闪光兔”身上。孩子们愣住了，随后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哇！是漂亮姐姐！”
“兔耳朵掉了！”
“姐姐的头发是银色的！”
没有了头套的束缚，时煌音那张可爱的容颜彻底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下。她有着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充满了无辜和一丝委屈。阳光洒在她的银色长发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得令人窒息。
如果说之前的“闪光兔”只是可爱，那么此刻的她，就是一位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美丽公主。
周围的大人们也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一些年轻的男人更是蠢蠢欲动，想要上前询问她的情况，顺便搭讪一番。
“姐姐，你没事吧？”一个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走到时煌音身边，伸出小手想要扶她起来。
“我……我没事……”时煌音有些慌乱地想要站起身，却因为穿着笨重的玩偶服而显得更加狼狈。周围孩子们好奇的目光，以及那些带着一丝探究和爱慕的成年人的注视，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羞涩。上辈子作为一个普通的社畜大叔，她何曾受到过如此多的关注？这种如同被聚光灯照射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脸颊也开始发烫。
就在时煌音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孩子们，没事的，‘闪光兔’只是和大家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时澪音扮演的“暗影侠”走到时煌音身边，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对着孩子们说道，同时巧妙地挡住了那些过于热情的目光。弯下腰，动作略显笨拙地扶起时煌音，然后捡起滚落在旁边的兔子头套。
“来，‘闪光兔’，戴上你的头套，继续和大家一起玩吧。”时澪音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她熟练地将兔子头套戴回到时煌音的头上，遮住了她那张令人心动的容颜，也隔绝了那些过于热烈的视线。
时煌音感激地看了时澪音一眼，虽然头套遮住了她的表情，但时澪音知道，她此刻一定松了一口气。
“好了，孩子们，我们的‘闪光兔’又回来了！让我们继续一起玩游戏吧！”时澪音用更加夸张的动作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她笨拙地跳了几下，做出一些滑稽的姿势，很快又将孩子们的注意力从刚才的小插曲上转移开来。
看着孩子们重新围着“暗影侠”和“闪光兔”欢笑起来，时澪音在厚重的头套下微微叹了口气。澪音知道，刚才那一幕虽然短暂，但已经给时煌音带来了不小的困扰。作为曾经的同一个人，她太了解时煌音（或者说是年轻时候的自己）那颗有些外向却又极度容易害羞的内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时澪音不动声色地站在时煌音的身边，虽然“暗影侠”的造型并不受孩子们的特别欢迎，但她却像一道坚实的屏障，隔开了那些过于靠近的孩子和那些试图上前搭讪的成年人。每当有孩子拉扯时煌音的玩偶服时，她都会及时地出声提醒，或者用自己笨拙的身体挡在前面。
时煌音也很快调整了过来，虽然偶尔还会因为周围的目光而感到一丝不适，但在时澪音的无声帮助下，她逐渐找回了状态，重新投入到与孩子们的互动中。只是，经历了刚才的小意外，她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也更加依赖身边的自澪音。
活动时间很快结束，商场里的顾客逐渐减少。摆脱了最后几个小朋友后，疲惫不堪的时澪音和时煌音终于能够回到更衣室，脱下厚重的玩偶服。当清凉的空气接触到她们被汗水浸湿的皮肤时，两人都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时煌音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奇异的光彩。她摸了摸自己被扯掉的兔子尾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时澪音。
“澪音，谢谢你。”
时澪音摇了摇头，刚才扮演“暗影侠”的时候，她一直紧绷着神经，既要保护时煌音，又要尽量配合活动，这对于她这个“新手”来说，确实消耗了不少精力。
“我们是一体的，不是吗？”时澪音的声音恢复了她原本的低沉，只是语气中少了一份冷淡，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时煌音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虽然她们变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美少女，但她们的灵魂深处，依然是那个曾经的社畜大叔，依然是彼此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的依靠。
“今天真是累死了，不过……”时煌音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那些小孩子还挺可爱的，而且……被那么多人看着，感觉……也挺特别的，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时澪音看着她脸上那抹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羞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嘴角微微上扬，看来，“自己”还是很享受美少女的身份呀。
回去的路上，澪音甩着日结的几张钞票，也许是因为脸的缘故，对方多给了几张。幽暗的小路，旁边叽叽喳喳的煌音，虽然今天经历了一些小意外，但是作为新世界的第一次打工，貌似还不错，灯光下，澪音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