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澪音，你还记不记得上辈子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全校文艺汇演上表演诗朗诵，结果我们忘词了，就站在台上哇哇大哭，最后还是老师把我们拖下去的？”
“ 时煌音的声音充满了活力，像是刚喝了一大罐功能饮料，完全不受这疲惫夜晚和黏腻空气的影响。她甩着脑后那束银色的高马尾，一双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紫色眼眸在路灯下熠熠生辉。她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仿佛要将那段尘封的、属于“她们“前身的糗事活灵活现地重演一遍。
今天赚到的第一笔钱被她小心翼翼地装在裤子口袋里，那几张带着汗渍的纸币成了她兴奋的源动力。
“不记得。”
时澪音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声音清冷得像深夜便利店冰柜里的矿泉水。她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安静地垂在背后，与煌音活泼的马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玩偶服体验让她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汗水早已浸湿了贴身的T恤，紧紧地黏在皮肤上，勾勒出少女纤细但毫无起伏的胸部轮廓，带来一阵阵烦躁的不适感。
“怎么可能不记得嘛！那时候我们还对台下的观众说。”
我们还会在回来的！
然后第二天全班同学都笑我们，我们把笑得最大声的那个男生给揍了一顿！
煌音完全无视了澪音的冷淡，自顾自地沉浸在回忆的海洋里，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有趣啊！”
“把同一个人的人生片段反复咀嚼，是只有无聊的蠢货才会做的事情。“ 澪音微微侧过脸，眼睛在阴影中瞥了煌音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明天去哪个鬼地方蒸桑拿。”
“哎呀，偶尔怀旧一下嘛，别那么没有人情味啦！”
煌音不满地嘟起嘴，丰满的胸部因为她的动作而夸张地晃动了一下，“而且今天赚到钱了！为我们新的人生的第一桶金！干杯！”
澪音无声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和这个满脑子都是游戏和氪金的单细胞生物争论。她抬头看了看前方，回她们那破旧出租屋的路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
“走这边吧，能快一点。”
煌音忽然拉住了澪音的手臂，指向旁边一条黑漆漆的小巷。
“我记得这条路能直接穿到我们公寓楼后面。“澪音停下脚步，审视着那条巷子。它狭窄而悠长，像是一条匍匐在楼宇之间的黑色巨蟒，两旁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和意义不明的涂鸦。唯一的照明，是巷子深处一盏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昏黄路灯，灯光下的一切都显得扭曲而不真实。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垃圾腐败的酸臭，让人本能地感到抗拒。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路。“ 澪音皱起了眉。作为一个拥有三十年社畜经验的灵魂，她的风险规避意识远超常人。
“哎呀，安啦安啦，我们两个人呢，怕什么！“ 煌音不由分说地拽着澪音就往里走，“赶紧回去洗个澡，吹着16度的空调打游戏才是正经事！”
拗不过煌音的坚持，澪音只能被动地跟了进去。一踏入巷子，外界城市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绝了，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两人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和那盏路灯发出的“滋滋“电流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煌音的喋喋不休也在此刻戛然而止，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里的诡异氛围，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身体不自觉地向澪音身边靠了靠。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巷子中段，那盏昏黄的路灯就在她们头顶不远处。光线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的影子疯狂地舞动、变形。
就在这时，澪音的脚步猛地一顿，眼神死死地钉在了前方路灯的正下方。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那影子极黑，是一种能吞噬光线的、纯粹的黑暗。
并非人形，也没有任何固定的形状，就像一滩被打翻的浓墨，静静地“躺“在地上。但诡异的是，尽管头顶的路灯在疯狂闪烁，地上的这滩“墨迹“却纹丝不动，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绝对的、独立的影子。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澪音能感觉到，那东西……有“视线”。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注视，正从那滩无法名状的黑暗中投射出来，穿透了闷热的空气，牢牢地锁定了她们两人。“澪……澪音……”
煌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显然也看到了那个诡异的东西。往日的活泼与大胆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生物本能的恐惧。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澪音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澪音的肉里。澪音没有说话，她只是将煌音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冷汗顺着澪音的脊背滑下，带来一阵战栗。前世三十年的人生经验里，从未有过任何可以用来解释眼前这一幕的知识。这不是恶作剧，也不是什么光影的巧合，而是一种纯粹的、源自未知的……恶意。
那滩黑影似乎察觉到了她们的停滞，开始发生了变化。它不再是静止的，而是像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地、无声地蠕动起来，边缘探出几缕漆黑的触须，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蜿蜒，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邀请。“……我们慢慢后退。”
澪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冷静。“嗯！”
煌音用力地点头，两人没有尖叫，也没有转身狂奔。澪音拉着煌音，一步一步地、极其缓慢地向后退去，眼睛始终不敢离开那个正在蠕动的黑影。
她们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这条死寂的小巷里，与那“滋滋“作响的电流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令人窒息的乐章。
直到后背抵上了巷口冰冷的墙壁，重新感受到身后大路上模糊的光晕和人间的烟火气，两人才猛地转身，像逃离地狱的亡魂一般，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她们跑出了很远，直到胸口因剧烈的喘息而灼痛，才敢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地呼吸。“刚……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煌音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不知道。”澪音的回答依旧简短，但微颤的声线还是暴露了她的后怕。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条巷子，此刻从外面看去，它依旧是那么普通，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们的幻觉。
还没等两人从巨大的恐惧中完全平复下来，几个轻佻的口哨声和不怀好意的笑声从旁边的阴影处传来。
“哟，两位妹妹，这么晚了还玩赛跑呢？这是要去哪儿啊？”
澪音和煌音心中同时一沉，猛地抬头看去。只见三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从一栋废弃商铺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将她们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他们穿着花里胡哨的T恤，手臂上是劣质的纹身，嘴里叼着烟，眼神像黏腻的苍蝇，肆无忌惮地在她们身上来回逡巡。
领头的黄毛混混目光尤其贪婪，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煌音那因剧烈喘息而起伏更加惊人的胸部，又看了看澪音那张虽然面无表情却依旧精致得过分的脸蛋，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淫笑：“啧啧啧，真没想到，这破地方还能有这种极品货色。一个童颜巨乳，一个冰山美人，今晚哥哥们可是要走大运了啊！”
另外两个混混也跟着猥琐地笑了起来，目光充满了侵略性。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再次笼罩了过来。煌音下意识地抓紧了澪音的衣角。
“真是晦气。”
煌音不动声色的暗骂到。澪音重新鼓起勇气，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们想干什么！再过来我们就报警了！”
“报警？“ 黄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妹妹，你看这里有别人吗？你尽管叫啊，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哥哥们也是看你们可爱，想请你们去喝一杯，聊聊人生而已嘛。”
他说着，便一步步逼近，另外两人也一左一右地包抄过来，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淫笑。澪音将煌音护在身后，黑色的眸子冷得像冰。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逃跑的可能性。对方三个人，而且都是男性，硬拼绝对没有胜算。周围空无一人，呼救也希望渺茫。
“滚开。”
她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黄毛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欢了：“哟，这小妞还挺辣！我喜欢！我就喜欢你这种带刺的玫瑰！”
他说着，那只沾满了油腻的“咸猪手“便毫不犹豫地朝着澪音的脸蛋伸了过来，似乎想要感受一下那细腻的皮肤。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喂！警察叔叔！这里！就是这几个人！”一道清脆响亮的男孩声音，如同利剑一般划破了这片污浊的空气，从不远处的大路上传了过来。三个小混混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淫笑凝固了。他们做贼心虚地猛回头，朝声音来源望去，只见路边一个模糊的小小身影正在使劲地朝着这边招手，好像真的在给警察引路。
“操！晦气！条子怎么来了？”
黄毛低声咒骂了一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们这种小混混，最怕的就是惹上警察。
“大哥，咋办？撤吧？”
旁边的小弟也慌了神。“算你们两个小**运气好！我们走！”
黄毛恶狠狠地瞪了澪音和煌音一眼，不敢再有任何停留，带着两个小弟，像丧家之犬一样，慌不择路地跑进了另一条小巷，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