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街坊邻居很快就被这场奇怪的大雾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不再关注这对行为举止有些奇怪的美少女姐妹。澪音和煌音得以顺利地脱身,迅速没入了前方那片更加浓稠的灰白之中。
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侧的店铺都紧闭着门窗,仿佛整座老城区都在这场诡异的大雾中陷入了沉睡。能见度极低,大约只有三四米远,再往前,就是一片混沌不清的虚无。寂静像厚重的铅块,压在她们的耳膜上,让每一次心跳声都变得如同擂鼓般震耳欲聋。
她们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鞋底落在潮湿的地面上,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澪音走在前面,手里的菜刀握得死紧,刀尖微微下垂,时刻保持着可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的姿态。她的眼神如同一只警惕的猎豹,冷静地扫视着浓雾中每一个可能隐藏着危险的角落——紧闭的卷帘门后、废弃的报刊亭边、甚至是路边那几辆如同史前巨兽骸骨般静静停泊的汽车底下。
煌音则紧紧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位置,双手用力地攥着路上顺来的钢管,紧张地观察着后方和两侧的情况。她的呼吸刻意压抑着,胸口那对丰满的巨乳因为紧张和压抑而微微起伏,却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息。
就在这种极致的压抑与寂静之中,那阵本该属于天真烂漫的声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嘻嘻……哈哈……来抓我呀……”
“抓不到……抓不到……”
不是从某个固定的方向传来,而是仿佛从四面八方、从这片浓雾本身的每一个缝隙里渗透出来。男孩女孩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欢乐与活力,像是一群放学后在公园里追逐嬉戏的孩子。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空无一人的灰白街道上,这份“欢乐”,却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煌音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下意识地向澪音的后背贴得更近了一些,几乎要和她融为一体。那清脆的笑声,像无数只冰冷的小手,在她的脊椎上缓缓爬行,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澪音的脚步猛地一顿,她侧耳倾听,试图分辨出声音的来源和距离。但那声音飘忽不定,忽远忽近,像是水中的倒影,看得见,却永远也摸不着。
“别停下。” 澪音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继续保持着缓慢而警惕的步伐向前移动,“声音是陷阱,它们想让我们自乱阵脚。”
煌音用力地点了点头,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些仿佛能钻进脑子里的魔音。
她们沿着街道的边缘,贴着墙根,又向前走了大约几十米。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十字路口。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人影,从与她们垂直的另一条街道的浓雾中,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上班族。他脸上带着焦急与困惑的神情,一边走一边举着手机,似乎是在徒劳地寻找着信号。
“喂?喂!听得到吗?……该死的,怎么一点信号都没有……” 男人烦躁地咒骂着,“这鬼天气,上班要迟到了……”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离他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两个少女正屏住呼吸,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他。
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随着他的出现,周围那阵嬉笑打闹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兴奋了。
“嘻嘻……有新朋友来了……”
“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吧……”
那些声音,似乎正从四面八方,向着那个对此一无所知的男人,迅速地聚拢过去。
“快躲起来!” 澪音瞳孔骤缩,她拉着煌音,闪电般地躲进了一旁一个半开着卷帘门的废弃店铺的阴影里。
她们透过卷帘门生锈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外面那个男人。
只见那男人依旧在原地打转,烦躁地摆弄着他那块昂贵的腕表。他身边的雾气,似乎在以一种肉眼难以察奇,却又真实存在的速度,变得比其他地方更加浓稠。几缕灰白色的雾气,如同拥有了生命的触手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地面上升腾起来,像毒蛇一样,缓缓地、试探性地,向他的脚踝缠绕过去。
“什么东西?”
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异样,他低下头,困惑地看着缠上自己裤腿的雾气,还伸出脚踢了踢,但那雾气却像黏稠的胶水,甩之不掉。
也就在这一刻,那阵嬉笑声,猛地,从他脚下的地面,近在咫尺地响了起来!
“抓到你啦!嘻嘻嘻!”
“!”
男人脸上的困惑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他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转身就想跑!
但已经晚了。
只见更多的、更加浓稠的雾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从他脚下的地面、从他身后的墙角、从他头顶的虚空中,猛地喷涌而出!这些雾气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气体,而是凝聚成了无数只灰白色的、半透明的、孩童般的小手!
成百上千只小手,在一瞬间就抓住了男人的四肢、躯干、脖子和头颅!
“啊——!!”
男人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惨叫。他的身体被那些雾气之手死死地禁锢在原地,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像是被蛛网黏住的飞虫,徒劳无功。
然后,一件让澪音和煌音毕生难忘的、足以让任何SAN值正常的人彻底崩溃的恐怖景象,发生了。
那些雾气之手,并没有撕扯他,也没有攻击他。
它们只是……拉。
它们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巨大的力量,将那个还在疯狂挣扎惨叫的、活生生的人,硬生生地、一点一点地,朝着旁边一条漆黑幽深的小巷子里拖拽过去!
男人的皮鞋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滋啦”声,无数只小手拉着他的每一寸身体,血肉,内脏,骨头,好像随时要破体而出。他的手指在墙壁上徒劳地抓挠,抠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他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绝望,嘴巴大张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连声带都被那无形的恐惧给掐断了。
他就这样,被那团由无数孩童小手组成的诡异雾气,缓缓地、坚定地,拖进了那条如同巨兽之口的漆黑小巷。
当他最后一只脚的脚后跟,也消失在巷口的黑暗中时。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惨叫声、挣扎声、拖拽声……全都消失了。仿佛刚才那个大活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只有墙壁上那几道新鲜的、刺目的血痕,和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铁锈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小巷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没有任何声音,再传出来。
而那阵从一开始就如影随形的、孩子们的嬉笑声,也在此刻,悄然隐去了。
躲在卷帘门后的煌音,浑身抖得如同筛糠。她死死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和呕吐的欲望全部堵了回去。巨大的恐惧让她的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一种冰冷的、名为“死亡”的阴影,将她整个人彻底笼罩。
她看到了。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如何被那些无法理解的、超自然的恐怖,以一种最残忍、最诡异的方式,“抹杀”掉的。
澪音的状态同样糟糕。她的嘴唇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握着菜刀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地颤抖着。尽管她拥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和远超常人的心理素质,但眼前这堪比顶级恐怖片中最骇人的一幕,依旧对她的精神造成了毁灭性的冲击。
原来……这就是“孩子们”的“游戏”。
这就是“失败”的下场。
“澪音,快看!”
澪音一回头,一双双雾气组成的小手,正蔓延过来,伴随着的,还有小孩的嬉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