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
天野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魔雨莎正面无表情地用一根木棍有节奏地敲着她的床沿。
“...”
天野雪此时正陷入早起的空白阶段，一时间不知道做些什么，于是她的大脑便懂事地把昨天的画面放给她看。
昨晚她把脸埋进新斗篷里面傻乎乎地偷笑。
她醒了！
被窝里她的脸红红的，这绝对不是生气了！
“听到了没有？训练要迟到了。”
魔雨莎停下了敲击，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她就那么看着天野雪，直到对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训练要迟到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让天野雪感觉到了压力。
天野雪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抓过那件新斗篷胡乱地披在身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魔雨莎的眼睛。
“知、知道了！别敲了，好烦啊！”
她几乎是逃一样地冲到桌边，拿起一块面包就往嘴里塞，以此来掩饰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跳。
魔雨莎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没什么波澜。
看来昨晚的安慰似乎起作用了，这个小鬼今天虽然还是有点炸毛，但至少没有再哭哭啼啼的，很好。
吃过一顿沉默而又尴尬的早餐后，魔雨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张羊皮纸，拍在了墙上。
那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一份详细到近乎刻板的时间表。
“起床，晨练两个小时，学习魔法理论四个小时，午饭，下午对战练习...”
天野雪看着那张排得满满当当的“课程表”，眼睛越睁越大。
“这、这是什么？”
“你的训练计划。”魔雨莎指了指墙上的羊皮纸，“你的基础太差了，需要系统性的学习。按这个来，不准偷懒。”
“谁要你管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基础就很差了！”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果子，一个有毒，一个能吃，但你不知道如何辨别。还有人类世界里，如果做某个手势就相当于挑衅。又或者在我们这里，如果感觉自己在原地打转，那就是进入了某个魔法阵。”
“这些，你都知道吗？”
“...唔，你赢了！那你还不是要我教你魔法！”
魔雨莎没有理会她的抗议，而是像变戏法一样，又从手中凭空变出了一盘热气腾腾、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肉排，把它推到了天野雪面前。
“吃了。”
“...哈？”
“这个东西，书上说可以补充魔力。”魔雨莎将盘子往前推了推，下巴朝着食物的方向点了点，眼神示意她快吃。“你太瘦了，身体不好会影响魔力恢复。”
天野雪看着那盘明显不是这个塔里该有的食物，又看了看魔雨莎那张写着得意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笨蛋...
她难道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弥补她那句安慰都不会说的木头脑袋吗？
她气鼓鼓地拿起叉子，狠狠地插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还挺好吃的。
这是魔雨莎用拯救点数换的日常用品，只有在这方面的商品，系统格外地慷慨，很便宜，让魔雨莎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从人类世界那边偷过来的。
如果她要学一个新的元素系魔法，就要花费五百的点数，这肉排就只要几点点数，一般逗逗天野雪把她逗开心就拿到了。
魔雨莎又拿了一盘蔬果出来，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天野雪的嘴里，虽然又被天野雪骂笨蛋了，但她的眼里，很明显有了一丝崇拜！
没错，这就是前辈的威慑力，好好学吧小子，会变强的！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这种奇妙的管教与被管教的模式中度过。
魔雨莎像一个最严厉的姐姐，全方位接管了天野雪的各种日常生活。
她会凭空变出各种各样有益于魔法修行的食物，然后用“你太弱了”或者“别拖我后腿”之类的理由，命令天野雪全部吃下去。
她会在天野雪练习魔法稍有松懈的时候，用“今天没晚饭了”或者“训练量加倍”来威胁。
天野雪每天都在“好烦啊”和“谁要你管”的抱怨中度过，但她的身体却很诚实，不仅实力在飞速提升，连原本瘦削的脸颊都似乎圆润了一点点。
这样被关心着，天野雪又渐渐忘却了魔雨莎那双伤病的手臂，大概因为是每天都看到了魔雨莎能够正常活动。
直到那天下午。
按照计划，那天是学习防御魔法的日子。
魔雨莎站在训练场的中央，为天野雪讲解着一个名为“冰晶之盾”的魔法。
“...这个魔法的关键，在于瞬间凝聚魔力，用手印引导其塑形，形成高密度的防御结构。”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了自己那双缠着绷带的手，试图为天野雪演示那个复杂的手印。
她的手指尝试着弯曲、交错...
然后，动作僵硬地停住了。
那双手，根本无法完成如此精细的操作。
魔雨莎的眉头皱了起来，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啧”声，干脆地放下了手。
“看书自己学，我的手做不了。”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去翻看魔法书，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停顿，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可这句话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地扎进了天野雪的心里。
她看着魔雨莎那双被绷带包裹的手，又看了看自己因为连日来营养充足而变得红润的手指，强烈的内疚感再次攫住了她。
是啊...
自己差点忘了。
所有表面的关心，所有笨拙的照顾，都无法改变这个最根本的事实。
在魔雨莎睡着之后，她悄悄地溜到了塔里的储藏室。她记得，魔雨莎之前从一个旧箱子里翻出过一些破旧的衣物。
她找到了那个箱子，从里面翻出了一双还算完好的旧手套。
回到壁炉边，她又从魔雨莎前几天丢给她的那堆课外读物里，找出了一本《初级附魔入门》。
她想为魔雨莎做点什么。
既然治不好她的手，那至少...可以让她戴着手套的手，能稍微暖和一点点吧？
书上说，最简单的“暖流附魔”，只需要将火元素魔力稳定地注入物品，形成一个微小的循环即可。
听起来...好像不难。
天野雪咬着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凝聚起一小簇火苗。她尝试着将这簇火苗，慢慢地按向那只手套。
“噗。”
火苗刚一接触到布料，就熄灭了。
失败。
她不服气地鼓了鼓嘴，又试了一次。
这一次，她加大了魔力的输出。
“嘶啦——”
手套的指尖部分，直接被烧出了一个小洞，冒起一缕青烟。
又失败了。
天野雪有些气馁，但她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魔雨莎，又咬了咬牙，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凝聚魔力，继续尝试。
控制...再精细一点...魔力...再稳定一点...
她完全沉浸在了这件工作中，连时间都忘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终于在几十次的失败后，成功地将一丝微弱的暖流注入手套，让它散发出淡淡的温度时，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她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准备拿去给那个笨蛋一个“惊喜”。
可就在她拿起手套的那一刻，异变发生了。
那只刚刚被成功附魔的手套，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嗡——嗡——嗡——”
它像一只被激怒的黄蜂，在她手里疯狂地震动，力道大得她几乎抓不住。
“欸？欸欸欸？！”
天野雪彻底慌了神，她想把手套丢掉，可那手套就像黏在她手上一样，怎么也甩不脱。紧接着，另一只被她放在旁边的手套，也像是被传染了一样，跟着一起剧烈地震动起来。
两只手套在她手里疯狂跳舞，发出的嗡嗡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停下！快停下啊！”
她手忙脚乱地试图按住那两只不听话的手套，可根本无济于事。
一个含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
“...好吵。”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辨认眼前的情况。
“你在干什么？”
天野雪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回过头，看到魔雨莎正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和她手里那两只还在疯狂震动的手套。
“...”
“...”
天野雪感觉自己的脸颊，在一瞬间烧得能煎熟鸡蛋。
完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