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风雪,像一堵由无数冰冷刀刃砌成的墙。
天野雪一脚踏入其中,那股几乎要将人掀翻的气流,让她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半步。
她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将脸深深地埋进兜帽里,咬着牙,再一次迎着风雪,向着记忆中那座更高的山峰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沼里。
积雪深得没过了她的膝盖,狂风卷着雪粒,狠狠地抽打在她身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她的肺因为吸入了太多冰冷的空气而阵阵发痛,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大团白色的雾气,然后瞬间被狂风吹散。
好冷...
好累...
当初魔雨莎抱着自己回到家里,也是这种感受吗...?听她说那个时候的风雪很大,有她现在的这个大吗?
应该比她这个时候的还要大吧...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她停下脚步,扶着一块被积雪覆盖的岩石,大口地喘着气。
放弃吧。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就凭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回去吧,回到那个温暖的山洞里,回到那个笨蛋的身边...
不...她必须要证明自己...
她猛地摇了摇头,驱散了心底那点脆弱的念头。
她很快就能到霜心草的洞窟里了,而且冰翼的声音还时常在特别远的地方传来,她得再快一点。
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了戴在食指上的那枚戒指,要是魔雨莎能再温柔一些就好了...
昨晚自己鼓起全部勇气,在那个笨蛋额头上留下的吻,一想到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就让她的脸颊莫名地发烫。
她抬起头,看着风雪中若隐若现的顶峰,重新迈开了脚步。
上方的洞窟入口,比她们之前休整的那个要小得多,也更加隐蔽。
天野雪小心翼翼地拨开洞口垂下的冰锥,探身走了进去。
这里比起外面风雪凛冽的冷不一样,这里的冷更像是无声地侵蚀,如果在这里待久了,恐怕就会被这里的冰冷夺去所有的生机。
而且很安静,就算上面的岩溶石刺会滴水,恐怕也早在出水的一瞬间就变成了小冰块,因此她只能听到自己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跳。
用火魔法点燃携带的火把,跃动的火光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让她看清了洞内的景象。
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爪痕,地上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生物的残破骸骨。
天野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了腰间的小刀,将自己的呼吸放得又轻又缓,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耳边似乎响起了魔雨莎的声音。
“注意脚下,很多魔物会在洞口设置陷阱。”
她停下脚步,开始仔细地检查着地面,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继续往里走。
越往里走,能见到的就越少,除了火把周围的地方,她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太黑了,而且也越来越冷,寒意仿佛穿透了骨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微光,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那是一抹柔和的淡蓝色光芒,再往里走,它其实是从洞窟深处的一个拐角后透过来,将那里的黑暗的石壁映照得如同梦境。
于是天野雪继续加快脚步,绕过那个拐角。
于是她看到了。
空旷的巨大洞窟中央,一株通体晶莹剔透的药草正静静地生长在一块黑色的岩石上,那个样子和书上画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株药草所散发的光是能将这里的黑暗全部驱散的,书上是感受不到的。
“霜心草...”
找到了!
真的...找到了!
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忘记了所有的危险和恐惧,迈开步子就朝着那株药草冲了过去。
只要有了这个,那个笨蛋的手...就能得救了!
她伸出手,指尖离那株散发着微光的植物越来越近。
可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片冰凉的叶瓣时——
她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片刺眼的魔法符文!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将她整个人都束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声带着暴虐与狂怒的吼叫,从她刚刚走进来的那个洞口处炸响!
与此同时。
休整的山洞内。
蜷缩在篝火边的魔雨莎,眉头紧紧地锁着。
在她那片深不见底的意识里,两股狂暴的力量正在逐渐平息。那股如同冰与火相互撕扯般的痛苦,在持续了数日之后,终于达到了一个相对不错的平衡。
力量...正在回来,但是新的力量似乎依旧没有屈服。
她打算继续制服它,完成最后一步的适应,随后出去和天野雪去找霜心草。
可系统面板的警告突然响起!强行将她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唤醒。
【!!!最高威胁警报!!!】
【检测到拯救目标生命体征正遭受致命威胁!】
【任务失败概率:98%!】
【倒计时开始...】
什么?!
魔雨莎猛地坐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系统警告,心脏在这一刻似乎被人抓住。
任务...要失败了?
什么情况?!
她慌乱地去转头去看四周,没有,哪都没有,看不到!看不到到天野雪的身影!
她去哪了?!
强忍着身体里出现的不适,她急忙站起身调查。
背包里很多东西都被带走了,身边是空的,那件盖在自己身上的斗篷被整齐地叠放在一边,篝火烧得很旺,旁边的食物原封未动,更重要的是...
系统在提醒她。
【元素融合已接近临时稳定状态,宿主将在短时间内恢复全部战斗能力。】
【超过稳定时限,或在行动期间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将触发不可控的魔力反噬,导致宿主体征立刻清零。】
于是她疾步走出去,洞口雪地上,那一排已经被风雪覆盖了大半的小小脚印,是通向山峰更高处的。
原来如此...
她往回走,身体因为强行中断元素融合而传来一阵抗议的剧痛,但她没有理会。
她走到墙边,穿上那件宽大的黑色斗篷,然后伸出手,握住了那根静静地靠在那里的、比她整个人还要高大的法杖。
“...傻瓜。”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洞口,只留下一道被风雪迅速卷走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