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败的森林在身后沉默地退去，像一道正在缓缓关闭的大门。
魔雨莎用了些奇妙的小道具，他们得以重新踏入无垠的雪原。
队伍里很安静，除了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那几个精灵此刻就像一群受惊的雏鸟，紧紧地跟在天野雪身后。他们用兜帽和衣领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盛满了惊惶的眼睛，不安地打量着这片陌生的白色荒野。
天野雪被这几道视线黏住，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这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母亲将她护在身后的背影。
她不是母亲，她只是天野雪。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
为首的那个精灵——伊兰，下意识地也跟着停了下来，险些撞到她身上。
天野雪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块烤硬的面包，她用手将面包掰成几块，递给了伊兰。
“吃吧，”她的声音在风中有些发飘，“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天野雪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消散了一些。
她转回头，看向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身影，天野雪快步跟了上去，走到魔雨莎身边。
“他们很怕。”
“嗯。”魔雨莎的视线依旧落在前方，声音从兜帽下传来，被风吹得有些模糊。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
天野雪被她这个反问噎了一下，她看着魔雨莎那张在兜帽阴影下的侧脸，只能看到一个苍白的下巴轮廓。
“安慰，或者...鼓励。”她有些费力地解释，“你以前不也安慰过我吗？”
魔雨莎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说些现实点的。
“没有必要，恐惧无法靠语言驱散，只有当他们抵达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时，恐惧才会自行消失。”
又是这样。
她就知道会是这种回答，这个笨蛋...
她不再说话，默默地与魔雨莎并排走着。风雪将两人之间的沉默拉得很长。
走了不知道多久，魔雨莎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天野雪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小刀上。可周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连一只雪鼠的影子都没有。
魔雨莎抬起手，那张熟悉的黄色地图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她的视线在地图上扫过，眉头微微蹙起。
在天野雪看不见的视野里，半透明的蓝色面板上，一行细小的文字正在闪烁。
【系统提示：侦测到远距离、复数高强度魔力源正向坐标点（法师塔）缓慢聚集。威胁等级：中。】
她收起地图，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我们换这边走。”
“为什么？”天野雪有些不解，“那不是会绕远路吗？”
“这边风小一些。”
魔雨莎丢下这个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便径自改变了方向。天野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夜幕降临。
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燃起了篝火。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
那几个幸存的精灵紧紧地围坐在篝火边，却没有人说话。伊兰怀里抱着一把残破的木弓，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冰冷的弓身，眼神空洞。
天野雪把烤热的肉干分给他们，但他们没胃口，是因为走了好几天还没看到目的地吗？
她叹了口气，拿着自己的那份，走到了篝火的另一边。
魔雨莎独自坐在离人群最远的一块岩石上，手里拿着一根枯枝，正在雪地上画着什么。
天野雪凑过去，看到雪地上已经被刻画出了一片极其复杂的魔法符文。那些线条流畅而精准，彼此交织，构成一个繁复的圆形法阵，散发着微弱的魔力波动。
“这是什么？”
“一个防御魔法。”魔雨莎头也不抬，继续完善着法阵的细节，“可以防止魔物在夜里靠近。”
这个解释听起来很合理，但天野雪看着那个法阵，总觉得它散发出的气息，不像她看过的任何一种防御魔法。
这魔法阵散发出的魔力...更柔和，也更深邃，像一场安静的梦。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复杂的魔法了？”
“看书。”
魔雨莎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
她画下最后一笔，整个法阵亮了一下，随即光芒隐去，与雪地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痕迹。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屑，走到天野雪身边坐下，从她手里拿过那块肉干，小口地吃了起来。
“魔雨莎，”她忍不住开口，“我们会一起回到家里的，对吗？”
魔雨莎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她转过头，看着天野雪的眼睛。
“嗯。”
那一晚，天野雪睡得很不安稳。她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地下室，周围全是同族的尸体。她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她即将被黑暗吞噬时，一双温暖的手抱住了她。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滚到了魔雨莎身边，半个身子都挤进了她的睡袋里。而魔雨莎正睁着眼，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
“做噩梦了？”
“...嗯。”
天野雪的脸颊有些发烫，想从那个温暖的睡袋里退出去，却被一条手臂轻轻按住了。
“睡吧。”魔雨莎的声音很轻，“有我在。”
这句话像一个有魔力的咒语，瞬间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她闭上眼，在带着雪后松木味道的怀抱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没有看到，在她睡着后，魔雨莎缓缓抬起头，看向法师塔的方向。
那双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一行不断闪烁的红色文字。
【警告：威胁等级提升：高。预计抵达时间：20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