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吵、好难闻。
猛烈的风雪刮得天野雪脸腾，她猛地睁开眼，发现周边都是雪，虽然寒冷在沿着手脚蔓延，但她的脸上却留下了鲜血的温热，甚至就连尸臭都能闻到！
怎么会？！
明明来到了极北雪原了啊，难道魔雨莎不在这里吗？明明只要有魔雨莎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次的试炼内容...是什么？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上一秒的成功与希望，在这一刻被现实的残酷击得粉碎。
“小雪！快跑！”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将她从原地拉开，是姐姐天野雨，她的脸上满是烟灰和血污，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焦急。
“姐姐！爸爸呢？妈妈呢？！”
“他们...”天野雨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却还是用力将她往一处被积雪覆盖的地下洞穴里推，“别问了！躲进去！快！”
洞穴里很黑，也冷到身体开始打颤，天野雪听到外面传来的厮杀声，也闻到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
她想冲出去和那些人拼命，却被姐姐死死地按住。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了。
“...结束了吗？”
天野雪刚要探出头，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便从洞口上方传来。
“他们找到我们了！这里要塌了！”
天野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了一眼怀里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的妹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站起身，将天野雪紧紧地抱在怀里。
“小雪，听着。”她的声音又快又急，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以后...要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风在她身边汇聚，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屏障。
等等...姐姐要干什么？！
“姐姐！不要！”
天野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知道姐姐接下来要做什么。
可她无力阻止。
天野雨的身体周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推力将天野雪整个人都卷了出去。
在被狂风抛向天空的前一刻，她看到姐姐在笑，带着泪水...
风声在耳边呼啸，冰冷的雪花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而意识也在失重感中渐渐模糊。
...
“...醒醒...”
“...啊，她好像醒了。”
模糊的交谈声将她的意识从黑暗中唤醒。
天野雪缓缓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身体很冷，似乎正躺在雪地里。
她撑起身体，环顾四周。
十几个身穿白金色铠甲的骑士将她团团围住，他们腰间的佩剑在鞘中，但手却放在剑柄上，似乎随时都要对她发动攻击。
是教廷的人！
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要凝聚魔力，体内却空空如也。
就在她陷入绝望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个人站在骑士们的身后，阳光勾勒出她纤細而高挑的轮廓。一头如同月光般的银发，一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有那双淡金色的眼瞳。
是魔雨莎！
那一瞬间，所有的恐惧、绝望、悲伤，都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所冲散。
“魔雨莎！”
她像一只找到了归巢的雏鸟，想也没想就从雪地里爬起来，踉跄着冲了过去，一头扎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雪后松木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将她所有的不安尽数抚平。
太好了...
她还活着。
她找到我了。
天野雪将脸深深地埋进对方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那份独属于她的温暖和安心。
她听到周围的骑士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但她不在乎，只要魔雨莎在这里，大家就有救了。
“...队长？”
一个迟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魔雨莎抬起手，制止了身旁的人继续说话，而天野雪似乎没有听到。
天野雪感觉到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头顶上，轻轻地抚摸着她。
是她...是那个笨蛋没错。
天野雪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她抬起头，想看看那张总是让她又爱又恨的木头脸，可当她看清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眼前的魔雨莎，剪掉了那头及腰的长发，变成了和当初与自己相遇时差不多的清爽短发。
身上穿的，也不是那件熟悉的黑色长裙和斗篷，而是一身束缚着身体曲线的白金色制服。
她下意识地又将视线移回对方的脸上，五官没有变，可那双淡金色的瞳孔里很明显是一团团的困惑，还有一点点因为礼貌而疏离的感觉。
“...请问，”
魔雨莎开了口，声音依旧是那个她熟悉的声音，但她不想继续听下去。
“我们...认识吗？”
哈？
为什么？
啊...对了，这里只是幻境啊...
听到这句话，天野雪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天使天野雪在告诉她：现在的魔雨莎，是不是成为教廷的人了，那样的话，她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那就只有复仇了，包括魔雨莎。
恶魔天野雪在告诉她：魔雨莎还是那个魔雨莎，只要自己能够和魔雨莎在一起就行，其他什么的都无所谓。
“你...”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魔雨莎看着她那副样子，眉头微蹙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奇怪，她松开抚摸着天野雪头顶的手，向前凑近了一些。
“你的脸色很难看，是受伤了吗？”
天野雪没有躲开。
或者说，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躲闪，她呆呆地看着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看着那双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惊恐的倒影。
她信任她。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信任她。
魔雨莎的手，轻轻地拨开了她耳边那缕冰蓝色的发丝。
指尖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天野雪的身体又是一颤。
那只与人类截然不同的尖耳朵，就这样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周围的骑士们发出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魔雨莎就这样撩着天野雪的头发，看着她的精灵耳朵，又看向天野雪那张因为恐惧而惨白的脸，金色的瞳孔里，困惑变成了然。
魔雨莎后退了一步。
“是精灵！”
“抓住她！”
周围的骑士们发出一阵骚动，腰间的长剑瞬间出鞘，剑尖齐齐指向她，但天野雪不在乎，她只在乎那个后退一步的魔雨莎。
“魔雨莎...？”
难道，她要被抛弃，又或者是被心爱之人当成魔女杀死？
“剑收回去，都退下。”
魔雨莎下令，周围的骑士们闻言，虽然不解，却还是收起了剑，但依旧保持着包围的姿态。
魔雨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蹲下来，披在了天野雪的身上。
“...魔雨莎...”
天野雪不知道说什么，她只会说这三个字。
即使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传承给她的试炼，可她还是难以接受这一切...
“你是...最后的月之精灵吧？”
魔雨莎问。
天野雪没开口，不过身体却抖得越来越厉害。
“你的族人呢？”
“...”
“都死了？”
“...”
“你想死吗？”
“...我...不想死。”
时至今日，过去那些幼稚的想法怎么可能还会有，她才不想死。
不仅不想死，她还想魔雨莎能回到自己身边，能够和现实一样。
“这样啊。”
魔雨莎站起身，天野雪觉得对方或许是要拔剑了，便紧紧闭上了双眼。
但预想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反而是鼻中传来一阵松木香，还有滞空感，紧接着就是温暖。
她被魔雨莎抱在怀里了。
“我是北部九剑之三，你想活下来的话，就跟我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