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四十分，天野梦站在一栋高档公寓楼下，抬头数着楼层。
她穿着“雪”强塞给她的礼物，风衣的剪裁完美贴合她的身形，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让她想起雪原上猎猎作响的长袍。
电梯门打开，走廊尽头的门牌前，天野梦闻到了松木的气息，像有人刚劈开新鲜松枝，清冽中带着树脂的甜味。
她按下门铃，随后听到里面传来慌乱的碰撞声。
门开得比她预想的快。
“梦姐姐！”
“雪”像是从某个角落里突然窜出来的松鼠，白色居家裙的袖口还沾着面粉。
她光着脚踩在柚木地板上，左脚不安地蹭着右腿小腿肚，这个习惯性动作让天野梦想起时不时挠腿的小猫。
“我在烤饼干...可能烤焦了...”
厨房飘来淡淡的焦糖味，天野梦跟着她穿过玄关。
公寓比她想象的更空旷，客厅里只有最基本的家具，但每件都价值不菲。
落地窗前的书架堆着几十本书，旁边放着两个造型奇特的黏土玩偶，粗糙得像是小孩子的手工，与这个精致的空间格格不入。
“爸爸妈妈经常出差。”
“雪”从烤箱里抢救出焦边饼干，声音闷闷的。
“保洁阿姨每周三来，所以...”
天野梦忽然靠近，手指擦过“雪”的唇边。
“面粉。”
她摊开手指，一点白色粉末粘在手套上。
“呜...”
“雪”的脸涨红起来，眼神游离。
天野梦自然地接过烤盘，帮她放在桌上，过程中风衣袖子被卷起，露出洁白的手腕。
“雪”盯着露出的部位看得入神，直到天野梦拿起一块饼干丢进嘴里，才让她的注意回过来。
“意外的...咸？”
"啊！我把糖和盐弄混了！”
“雪”抓着围裙边缘道歉，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想拿走烤盘，但天野梦已经吃完一整块。
"我、我重新...”
"不用，配红茶刚好。”
“红茶...”
“雪”忽然呢喃了一下，不过天野梦听清了，这孩子大概是在想家里有没有茶叶吧。
“雪”离开了客厅，泡茶去了，天野梦拿出手机开始打发时间。
【姐姐，你去哪里了？】
【我在工作，望不用担心，有事情可以叫护士。】
【不喜欢叫护士...】
呃...这个消息该怎么回...
【乖，周末带你出去玩。】
【ヾ(✿ﾟ▽ﾟ)ノ好耶！】
过了一会儿，“雪”端着红茶回来。
“梦姐姐，家里刚好有红茶，不过用了点时间，久等了。”
“没事。”
红茶的温度恰到好处，茶香醇厚，确实冲淡了饼干那过分的咸味。
天野梦又吃了一块，看着“雪”小口小口地抿着茶，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自己。
“接下来做什么？”天野梦问，打破了沉默。
“嗯...”
“雪”放下茶杯，沉思片刻，打开了面前的电视机。
“我们看电影好不好？我最近下载了一部评价很高的恐怖电影！”
恐怖电影...
天野梦的内心下意识地抗拒了一下，她并不喜欢那种被惊吓的感觉，这会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以前母亲被父亲打的时候，当时的电视台就放着恐怖电影。
但她看着“雪”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
客厅的灯被关掉，巨大的落地窗帘也缓缓合上，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只有电视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光。
电影开头的氛围营造得很好，阴森的古宅，诡异的童谣，摇晃的镜头...天野梦感觉自己的手心渗出了冷汗，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专注地看着屏幕。
突然，一个苍白的鬼影猛地从屏幕角落闪现，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
“哇啊——！”
身边的“雪”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一下子扑进了天野梦的怀里，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好、好可怕...”
但是名为天野梦的女人已经被吓得一动不动了，等回过神，电影里的场景切换，她注意到怀里的“雪”，女孩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抬起手，有些生疏地拍了拍“雪”的后背。
“只是电影。”
“可、可是...我还是害怕...”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雪”几乎全程都挂在她身上。
每当有恐怖的镜头出现，她都会发出不大不小的惊呼，然后抱得更紧。
“雪”没有注意到天野梦每次都会紧闭双眼，等声音退去才会睁眼。
电影放到一半，“雪”却突然从她怀里退了出来，按下了暂停键。
“怎么了？”天野梦有些不解。
“不好看。”
“雪”鼓了鼓嘴，脸上却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似乎刚才被吓破胆的不是她，现在她已经有些无聊了。
“一点都不可怕，没意思。”
那你为什么还会被吓到起跳？
“梦姐姐，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一个信任游戏。”
“我把你的眼睛蒙上，然后牵着你在家里走，让你熟悉一下我家。最后，你来回答哪个是客厅，哪个是卧室，这样的提问好不好？”
这个提议听起来有些幼稚，甚至有些奇怪，但在黑暗中，天野梦看着“雪”那双在屏幕光下亮晶晶的眼睛，那张酷似记忆中某个人的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雪”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柔软的丝巾，冰凉的丝巾覆上眼睛，世界瞬间被黑暗吞噬。
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能听到“雪”轻快的呼吸声，闻到空气中残留的红茶香气。
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哦。”
“嗯。”
“雪”牵着她，缓缓地向前走，脚下的触感从柔软的毛绒地毯，变成了冰凉光滑的木地板。
“我们现在离开了客厅的地毯，”
“往左边走三步，是去厨房的路，那里的地是瓷砖的，会更凉一点。”
天野梦跟着她的引导，果然感受到了脚下触感的变化，她闻到了烤焦饼干的味道。
不过她们没有在厨房停留，很快又退回了木地板上。
“现在，我们面向落地窗，你的右手边是那个放着很多书的书架，左手边是通往走廊的门。”
“雪”拉着她，转了个身，天野梦感觉自己的方向感在黑暗中变得迟钝，只能完全依赖着那只牵着她的手。
“我们现在进走廊了。”
她们穿过一条狭窄的空间，空气似乎都变得安静了一些。
“猜猜看，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雪”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的房间？”
“答对了！”
一扇门被推开，一股和“雪”身上很像的气息扑面而来，脚下的触感再次变化，变成了更柔软的地毯。
“雪”继续引导着她，在房间里缓缓地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处柔软的地方停下。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
“雪”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你躺下来，猜猜看，这里是沙发，还是床？”
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突然涌了上来，或许是黑暗的环境，或许是走了太久，天野梦感觉眼皮变得无比沉重。
她顺着“雪”的引导，身体向后倒去，陷入了一片极致的柔软和香甜的气味中。
好舒服...
意识在迅速抽离，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也随之流逝，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
只是...稍微睡一会儿。
“雪”...等下就会叫醒自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