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雪抱着魔雨莎，魔雨莎手下意识手背抵头，开始思考起来。
无论是为了找到万，还是为了让天野雪重拾复仇的使命，她都必须寻求另一个家伙的帮助。
“...两年过去，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于是刚上床没多久的魔雨莎，在确认天野雪已经睡熟后，又一次下床来到一楼，她从系统那里买了一些相关神明祈祷的知识，打算直接在这把自然之灵叫过来。
需要用月光石粉末绘制出一个复杂的法阵，她站在法阵中央，闭上眼，将一滴自己的血液滴落在阵眼之上。
“古老的自然之灵，我寻求您的庇护...”
“自然因您而存在，生灵因您而幸福...”
...
念完了一长串的祷告，法阵的光芒变得格外强烈，地底涌出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将夜空中的云层都染成了一片翠绿。
光芒散尽，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法阵中央。
可她的出场方式让魔雨莎准备好的一肚子严肃问题，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来者确实是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也确实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
但那长袍的款式，看起来就不像是她能搞到的，之后从系统那得知她身上的是教廷高级神官的制式，剪裁得体，胸前还用绣着圣剑的徽记。
“...”
“干嘛呀...这年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这段听着让人羞耻的祈祷词...”
她含糊不清地抱怨着，用力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这才缓过气来，看向召唤她的人。
“我去！”
“不，刚刚的话你没听到...咳咳...你活过来了？”
“你在干嘛？”
“我、我正跟那帮老头子开会呢，讲到明年异端净化预算的关键时刻，差点就让他们把北部军团的经费给砍了...你这召唤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魔雨莎手抵着头，摇了摇，长叹一口气，强迫自己无视对方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虽然心里对这家伙目前的情况有很多疑惑，尤其是她敢顶着自己的脸去敌人大本营这件事。
但还是得先把最主要的问题讲出来，她将天野雪在幻境破碎后，出现选择性失忆和精神退化的现状，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
“...她现在只活在自己臆想出的记忆里，并且似乎认为我还是她制造的幻影。”
自然之灵听完后，脸上的戏谑慢慢收敛，丢掉手里的包装纸，拍了拍手，那双与魔雨莎相同的金色眼瞳里透出了属于神明的深邃。
“心病啊...”
她轻声叹了口气，走到魔雨莎面前，伸出手，把她那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好。
“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她的意识为了保护自己，主动舍弃了那些无法承受的痛苦记忆，然后用她最渴望的美好构建了一个茧，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她不是不记得，是她的潜意识在拒绝记起。”
她的视线越过魔雨莎，望向不远处那座在月光下沉默矗立的法师塔。
“你别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很久很久以前，我也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们一个个被屠戮，精灵之森化为一片焦土...那种无力感，我也体会过。”
“说真的，有时候我也想躲进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里，不过我都熬过来了。”
“而且，她比我好太多了，她有你，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你知道吗？我的三个孩子，春夏秋的核心，早就被人类掌控了，因为你的环境特殊，所以才能够存活至今，成为她唯一的家人。”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魔雨莎。
“所以，我能理解她，强行把她从那个茧里拽出来，就等于让她再经历一次家破人亡的痛苦，她的精神是会彻底崩溃的。”
“那到底该怎么办？”魔雨莎追问道，“我不能让她永远活在谎言里，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为我虚假的影子。”
“怎么办？”
自然之灵突然笑了，她走上前，伸出手，像个大姐姐一样，有些粗鲁地揉了揉魔雨莎的头发。
“你这个木头脑袋，终于知道问关键问题了，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有没有什么神药能让她一秒恢复正常呢。”
她收回手，绕着魔雨莎走了半圈，像在看自己已经长大的孩子的样子。
“我问你，她为什么会崩溃？因为她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目标，她的全世界只剩下了你。”
“你一旦消失，她的世界就不复存在了，而她的能力刚好能为她创造一个有你的世界。她现在缠着你，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抱着一块浮木，你把浮木抽走，她只会沉得更快。”
魔雨莎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消化这番话。
自然之灵停下脚步，站在她的面前，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她以前的目标是复仇，对不对？为了她死去的家人，死去的族人。我猜她在传承里，恐怕也有一个魔雨莎，但这个魔雨莎可能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天野雪选择复仇的使命。”
“但让她拾起复仇使命的魔雨莎死了，而现在，魔雨莎又活了。”
“那么...”
魔雨莎似乎知道自然之灵要说什么了。
“那你就重新把这个目标捡起来。但是这一次，主角换成你。”
自然之灵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魔雨莎的胸口。
“你告诉她，你想复仇，你告诉她，你受够了教廷的虚伪，你想为所有无辜死去的精灵讨回一个公道，告诉她，这是你的愿望。”
“你看着她的眼睛，问她，‘小雪，你愿意帮我吗？’”
魔雨莎的瞳孔猛地一缩。
“可是...那不也是另一个谎言吗？”
“谎言？”自然之灵打断了她，嗤笑一声，“难道你不想吗？你不想把那个腐朽的教廷搅个天翻地覆？不想让那些自诩正义的家伙付出代价？”
“我潜伏在圣都这么久，可不是真的为了蹭吃蹭喝，那帮老不死的，夺走了我那么多的孩子，我比谁都想让他们下地狱！”
自然之灵第一次在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恨意，连周边的积雪都被无形的力量震飞，但恨意只持续了一瞬，她又戴上了玩世不恭的面具。
“只不过嘛，我一个人太懒了，动手多累啊。”
她拍了拍魔雨莎的肩膀。
“你可是我唯一的大女儿了，天野雪不担这份使命，那就由你来担，所以，这怎么能算谎言呢？这最多只能算...一个善意的、小小的角色扮演。你扮演发起者，她扮演协助者，我们一起，去完成一个大家早就想完成的目标。”
“当她是为了你而战时，她的内心就不会再被仇恨和痛苦填满，而是会被一种名为守护和奉献的情感所驱动，这才是能让她真正成长起来的良药。”
魔雨莎听完这番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
虽然得知自己的身份居然是自然之灵的大女儿时，内心的世界观有一点被震撼，但也很合理，而且，作为一个母亲，确实疏导开了她内心的许多问题。
“...我明白了。”
当然，她还是打心底不认为自然之灵是自己的母亲，但这位混在敌人内部摸鱼的神，不得不承认是有些心机的。
“明白就好。”
自然之灵满意地打了个响指，随即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
“行了，话说完了，我也该回去继续开会了，那帮老家伙估计还在为那点经费扯皮呢，回见。”
她说着，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化作点点光粒。
“对了。”
光影消散前，一枚刻着圣剑徽记的金属令牌被她随手丢了过来。
“以后来圣都玩，可以拿这个找我，报我的名字，去哪都有内部折扣。”
“以及你房子里的那把佩剑的问题，到时候来圣都就自然而然解决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月光之下。
魔雨莎抬起头，看向天上那轮明月，仿佛有人正通过月亮看着她、思念她。
“那么，最后的阶段，就都在圣都解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