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万突然站起身，右手放在胸前，身体前倾，要向魔雨莎深深鞠躬，甚至有要下跪的趋势。
“你救了小万，这份恩情...”
“站直了。”
魔雨莎瞬间来到万的身后，用手拉住她的后衣领，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万回过头，与魔雨莎对上视线，但看不出对方眼里的情绪。
“这是一码归一码的交易。”
“你把剑给了我，你教了我什么是理解，我救了你的妹妹。我们之间，互不相欠。”
魔雨莎从万那学到的第一课，就是不让别人轻易地背负上名为“恩情”的沉重枷锁，尤其是眼前这个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姐姐。
万看着她那副公事公办的木头样子，愣了许久，最终发出了一声轻笑。
她顺着魔雨莎的力道直起身，重新坐回沙发上，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紧绷。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说吧，”万向后靠去，整个人都陷入了柔软的沙发里，“你来圣都，不只是为了还剑吧？那个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精灵，她是怎么回事？”
提到天野雪，魔雨莎很明显地低沉起来，她来到万的旁边坐下。
“龙魂草，就是为她拿的，因为从某个存在那里得知，教廷正研发某种针对精灵血脉的武器，而我拿那株草，就是要向其中融入龙的血脉。”
“原来如此...看样子是成功了，很明显比你还要高啊。”
“...算了，而且她长高不是因为龙魂草。”
但通过龙魂草，她也大概清楚了天野雪对自己的情感...说实话，不是很想面对这件事啊。
魔雨莎叹了口气，将脑海里的那些想法抛之脑后，继续开口：
“她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她的记忆出现了混乱，只活在自己臆想出的世界里...”
她将自己的死亡又复活，天野雪选择性失忆的现状，以及自然之灵给出的那个“角色扮演”的建议都坦诚地告诉了万。
“所以，我现在需要让她相信，我有一个必须完成的目标，一个需要她帮助才能实现的愿望，或者说，让她自己回忆起来，重新拾起这份使命。”
魔雨莎抬起头，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坚定。
“魔女要为所有死去的精灵复仇，然后推翻教廷的统治。”
万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疯了吗？”
“没有。”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女人，会说出如此疯狂的话，但想了想，她确实看上去就像是为了身边的家人什么都会做的人。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门突然被拉开，两个女孩的吵闹声瞬间冲散了客厅里沉重的气氛。
“才不是！那个角色最后选择牺牲，是为了守护所有人才对！这是最高尚的结局！”
天野雪涨红着脸，手里挥舞着一本漫画书，对着小万据理力争。
“可是他明明可以不用死的！”
小万也不甘示弱，叉着腰反驳。
“活着才能守护更多人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姐姐就说过，轻易放弃生命的人都是笨蛋！”
“你姐姐懂什么！”
“我姐姐什么都懂！”
她们的争吵，让万那张总是紧绷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
看着那两个充满活力的身影，更加坚定了要帮助眼前这个木头的决心。
万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魔雨莎。
“心医，需要心药医。”
“你的计划很好，但这治标不治本，否则一旦你的复仇结束，她失去了新的目标...”
讲到这，万忽然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想通后又眼神怪异地看向魔雨莎。
“你...为什么如此急于复仇？你明明还可以陪伴她更长久，慢慢地让她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到时教廷也会放松警惕，老家伙们又会回到奢靡享乐的状态。”
“只有先活下来，才有机会看到之后的生活。”
“...我不想说。”
魔雨莎撇开了视线。
讨论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很久，万伸手缓缓拿起桌上的长剑。
“如果你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那就应该在你选择拯救她的那时候开始，就永远不要离开她的身边，不然的话，只能由我来帮你承担这份因为离开你而对你产生的仇恨...”
“..我有我的理由，而且我不会走，但你说过，不要让她一辈子都在我的羽翼下躲雨。”
“...喜欢撒谎的木头，那是不一样的啊。”
魔雨莎不敢直视她，万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放下剑，缓缓起身，去自己的卧室里拿了一张地图过来。
“我知道两条路，都指向教廷的核心。”
“第一条，是关于一个最近才声名鹊起的人。”
“教廷最近新上任了一位女神官，非常年轻，但据说拥有神赐的净化之力，能够治愈一切心病和诅咒，声望极高。”
“她所在的圣光大教堂，现在每天都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的信徒。”万说到这里，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可惜啊，她要是早来两年，小万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教廷...女神官？”
魔雨莎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穿着教廷神官袍、嘴里叼着热狗、满嘴跑火车的自然之灵。
应该就是那个家伙吧...
“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和教廷的人打交道，尤其是神官。”
万似乎看出了她的排斥，她思索了片刻，提供了第二条更危险的路。
“有。”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去教廷的禁地，星陨塔，那里...囚禁着一个能窥见未来的先知。”
“先知？”
“没错。百年前那场关于冬之灾厄的预言，就是出自他之口。”万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是所有事件的开端，天野雪的心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他相关，是他让教廷给天野雪扣上了魔女的帽子。”
“也许，在他那里也有机会解决天野雪的问题，但我觉得你可以优先选择较为柔和的方式。”
万将地图摊开，拿起一支红色的蜡笔，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
她先指着城市中心那个巨大的建筑轮廓。
“这里，是圣光大教堂。”
“女神官每天都会在那里举行祈福仪式，那里信徒众多，鱼龙混杂，白天潜进去相对容易，但想单独见到她，几乎不可能。”
魔雨莎摇了摇头，于是万的笔尖又移到了城市边缘一个被高墙和哨塔包围的独立建筑上。
“而这里，是星陨塔。”
“它独立于圣都的防御体系之外，由主教的直属圣殿骑士团看守，那里的守卫...每一个都拥有不亚于北部九剑末位的实力，去那里，无异于直接向整个教廷宣战。”
“那么，你的选择是...”
万抬起头，去观察魔雨莎的表情变化，但木头就是木头，永远一脸平静，能没有丝毫动摇地说出那两个字：
“宣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