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她不会来了。”
这是殷胜见到布兰琪后的第一句话,以极为平静的语气诉说。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联系的手段。校园里不让带手机,可你身上也没挂着表。”布兰琪说着,提住他的后衣领将他往窗边拽去。
“不...我和烔烔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殷胜沉着脸,故作一副很“成熟”的样子。
“将你从【记忆】中拯救出来。”
“什么...?”
“破坏烘焙社团只是顺手的事儿~”殷胜嘴角快压不住了。
他向布兰琪简短说明了自己是如何如何与天文社团的她们达成一致,又是如何如何发现了破局的关键之处。
“这是双赢的结盟,由我们动漫社和全校最神秘的天文社团‘强强联合’!目的对你来说也并无不益,不是吗?”
最后他反问道。
“可是,循环破解之后呢?大家的关系一定会四分五裂吧。最可怕的是...”布兰琪不敢直视地面,头又被情绪压得抬不起来,只好夹着脸说:
“大家包括我自己也会变得‘四分五裂’。”
“哦?”殷胜满不在乎地回答:“那又怎样?”
“那难不成你想看到‘亲人反目家破人亡阴阳两隔血流成河’的场景么?”布兰琪对他的冷血有些出乎意料。
此时,一阵银铃声赶来。
身披蓝紫色大衣,头戴一副茶色眼镜的神秘女子摇动她用陨石标本制成的“铃铛”。
周围的一切霎时停滞。
殷胜静止在原地,他最后的神色显示:他好像根本不认识这位社长。
“血流成河?”她重复道,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却带着重量,“布兰琪,你看到的‘血流成河’,真的是‘现在’发生的吗?还是......只是你脑子里,那些不断重复的‘过去’的影子?”
她精准地刺破了布兰琪在数次轮回中,积攒的混乱与恐惧。露出了底下更深的不安——她们彼此间的撕裂,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
布兰琪呼吸一窒。
“社长说的没错,你果然被困住了,困在自己的记忆回廊里。”
佩双烔擅自从社长身后探出脑袋。
她向布兰琪伸出手,半扣手腕,露出她镶嵌在腕表上的五角星晶石装饰。
“唉,我早该注意到的。”布兰琪侧身推开廊窗,任冷风倒灌,离乱发鬓...
“等下,你要干什么!”佩双烔慌忙跑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尖叫,“我们可是都在帮你啊!”
“愿是我自己许的,与你们无干。”布兰琪头也不回道。
佩双烔闻言,愣怔几秒,又踮着脚步凑近了些。
她趁布兰琪不备,狠狠将她往内一拉。
布兰琪狼狈地落入她的怀中。
佩双烔一只手轻搭在她后脑勺上,平抚着她晶莹的发丝。
“别犯傻,小野兔。在新的一轮开始前,你还有一道门扉没有推开呢...”
布兰琪眼角涌溢出泪水,她知道那扇门后,会是怎样一番残酷的景象。
而她现在肯定是赶晚了。
见她久久不愿行动,天文社里的“神秘女子”发话道:
“‘薛定谔的猫’在打开盒子前仍未知死活。”
“那是因为它具有随机性。我们社团的混乱却是个必然啊!”
“倘若你是因恐惧心理而放弃了探查,又何必继续向未来前进呢?”
“我,我只是...”布兰琪充满恨意地抱拳,“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同伴逝去。”
她回想起上个回合,优米倒在自己膝上,鲜血打湿膝袜的淋漓场面。
以及木棉最后那意义不明的狞笑。
竟恍惚有种“她才是幕后BOSS的错觉”...
开什么玩笑!?木棉社长可是最关注她的社团建设的啦!
倒是她想要拉拢和接近的“偶像”彩铃,她对社团的态度一向漠然。“帮忙是不可能的,摸鱼心理是无时无刻放不下的”。
但她总能帮大家超热社团里的气氛,总体来说也是社团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可就在上一回合,或许是在什么人的怂恿之下,她亲手杀穿了整个社团。
这一回合,少却了外人的掺和,是否也会发生同样惨烈的情形呢?
布兰琪忐忑不安地扭动门把。
这次,出乎她所料...
社团内乍然是一幅祥和、同伴们其乐融融,围在桌旁吃喝谈笑的静止画面。
驻足在门边,布兰琪恍然发觉:被流星击中前的每一日,大家结束了一天辛苦的课程,来到社团里之后,不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的没错,然而内里每个人都感到愈发压抑,并渐渐萌生想要逃离的想法。
正是那时候,社团内爆发了一场必然的矛盾。它几乎波及到每个人身心上...是什么样的矛盾呢?因谁而兴起的?
起因、经过、结果...统统被大脑视作“极其惨痛的经历”解构在布兰琪的记忆中。
其结果导向却是造成两位成员的壮烈退出。
具体是哪两个人呢?布兰琪想,可能其中就有自己吧。
后来,她的心在雪原上奔波,试图接住记忆的雪片——其结果往往是晶雪融化在手心,泪水如蜡滴在脚下,灼伤了她的步履,扼住她向前探明的步伐。
好在,处于这段被静止的时间里,让她感到放松。
观赏同伴们最美的一帧,又令她无比欣慰。
“果然,在没有外人打搅的情况下,社团相对来说还是会趋于稳定状态啊...”
布兰琪转身面向天文社的两人。
“看到没,我的判断十分正确,正是你们的外部干涉导致了无法挽回的一切!”
佩双烔靠在门上撇了撇嘴,眼睛大张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腕表上的五角星晶石。
她忽而像是观察到了着什么似的瞳孔增大。
“喂喂,你这结论下得太早了吧?我们只是在帮你‘戳破泡泡’而已。”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活泼轻快,以及一丝丝挑逗。
“是啊,你再多看看呢。”天文社社长缓缓摘下茶色眼镜,露出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
她捏起别在腰间的陨石铃铛,冰凉的金属外壳在凝滞的时空中泛着幽光。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如细针扎进布兰琪的心口。
“你知道你所看到的‘一片祥和’,不过是被时间冻结的假象。真正的风暴,从来都在你们自己心里酝酿。”
布兰琪的拳头攥得更紧,指甲深陷入掌心。
“没有你们插手,社团根本不会崩坏——”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扫过社团内部那幅温馨的静止画面:
优米正笑着接过彩铃递去的卤味零食,磊伊懒洋洋靠在窗边,铂鲁斯的头歪到了希娜肩上...
希娜嘴角挂着满足的弧度。
木棉却稍显凝视地盯着一个空座位。
这画面刺痛了她,记忆的碎片如雪球般翻滚——就是在这张离厨房不远的桌子旁,彩铃突然暴起,刀刃划破了优米的喉咙......
布兰琪猛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佩双烔突然踏前一步,抓住布兰琪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走,带你看个‘好东西’去~”她压低声音,热气回环在布兰琪耳畔。
她与布兰琪并肩爬到桌下。
“看吧—”佩双烔视线指向彩铃搭在腿上的另一只手。
她的袖口处,闪过锋利的刀芒。
“原来她一直携带着刀具...不对,上回她用的是把菜刀。”
“是这样吗?你确定就只有这么一把?”佩双烔问她。
“哦不,木棉也...”布兰琪想起,自己最后是被她从背后补的刀。
而木棉最后用来对付她的刀刃,却与此刻紧贴在彩铃袖口上的那把...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