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目光锁定平台边缘几个锈蚀的氧气罐(虽然现在不需要了,但仍是掩体),灵活地飘了过去。玄米紧随其后,身体在微重力下显得更加轻盈。姜景则像颗出膛的炮弹,直接飘到了那扇刚刚被暴力撕开、扭曲变形的气闸门口,正面迎上那只堵门的、散发着机油与野兽混合腥气的三米高独眼巨人“格鲁克”!
格鲁克额头中央的巨眼凶光爆射,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战吼,手中粗壮的骨棒撕裂稀薄的残留空气,带着万钧之势,朝着门口的姜景当头砸下!力量之大,让脚下的金属平台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骨棒裹挟的腥风即将触及发梢的刹那,姜景嘴角那狂野的弧度猛地咧开,眼神锐利如出鞘妖刀!手指触碰到枪柄的瞬间,古风青年的沉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癫狂枪手的热血沸腾!他脚下在金属平台猛地一蹬借力,身体如同鬼魅般在失重环境下侧滑漂移,险之又险地与砸落的骨棒擦身而过!同时双枪抬起,口中爆发出与游戏里如出一辙、充满挑衅与极致兴奋的咆哮:
“Party time! (派对时间到了!)”
砰砰砰砰砰——!
“Taste this!(尝尝这个!)”
砰砰砰——!
“黑檀木”与“白象牙”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咆哮的黑龙与嘶吼的白虎,喷吐出致命的金属风暴!灼热的弹流在稀薄空气中迅速冷却,精准地泼洒在格鲁克相对脆弱的膝盖弯、手肘关节以及持械手臂的肌腱处!子弹撞击在坚韧的灰绿色皮肤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虽未立刻穿透,但强大的动能冲击打得这巨汉身体剧震,踉跄后退,独眼中充满了惊愕与暴怒的火焰!
“压制它!玄米!” 李富贵在掩体后看得真切,低吼一声。他趁着姜景吸引了全部仇恨,身体在失重下如游鱼般灵动,悄无声息地借助平台结构向格鲁克宽阔的后背迂回。物理学圣剑再次出鞘,尖锐的撬棍尖端瞄准了巨兽后颈与头颅的连接处——那是他判断的弱点!
心跳在力场防护下依旧如擂鼓!肾上腺素在臂环供氧的清新气流中疯狂分泌!李富贵屏住呼吸,猛地从掩体后窜出,在微重力下奋力一蹬,身体如离弦之箭射出,撬棍带着全身的力道和冲刺的惯性,狠狠扎下!
“给我破!”
眼看撬棍冰冷的尖端即将吻上那粗糙的皮肤,格鲁克那只巨大的独眼竟猛地向后一瞥!它庞大的身躯展现出骇人的敏捷,那根粗壮如攻城锤的尾巴撕裂稀薄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狠狠抽向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的李富贵!
太快了!李富贵只来得及将撬棍下意识地横在胸前!
砰——咔嚓!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狠狠撞在撬棍上!李富贵感觉像是被一艘失控的星舰拦腰撞上!撬棍发出痛苦的呻吟,双臂和胸口瞬间炸开撕裂般的剧痛!喉头一甜,整个人如同被全力抽打的陀螺,在淡蓝色的个人力场包裹下,不受控制地在失重环境中疯狂旋转、翻滚着倒飞出去,“咚”的一声巨响,重重砸在后方冰冷坚硬的船体外壳上!又缓缓滑落,瘫在平台上,眼前金星乱冒,胸口憋闷欲炸,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撬棍脱手,飘向虚空深处。
“富贵!” 玄米惊恐的呼喊带着哭腔。看到李富贵被抽飞,她心如刀绞,再也顾不得许多。她双手紧握法杖,身体在微重力下微微悬浮,口中急速念诵着古老而急促的精灵咒文!法杖顶端那翠绿的晶体骤然爆发出比恒星更耀眼的璀璨光芒!
“光耀之尘!”
嗡——!
一道纯粹、高频、带着强烈震荡能量的闪光洪流瞬间爆发,充斥了整个平台入口和部分通道!光芒之强,在幽暗的宇宙背景下如同引爆了一颗微型超新星!格鲁克那只巨大的独眼被刺得紧紧闭合,发出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然而,这足以令碳基生物瞬间致盲的强光魔法,效果却再次跑偏。
“哇哦!酷毙了!”
“这灯光!这氛围!比老家祭典的圣火还带感!”
“格鲁克,别站着,跟着光摇起来啊!”
通道深处,两个灰皮蜥蜴人兴奋得手舞足蹈,细长的尾巴甩得如同节拍器。它们似乎完全免疫了强光的负面效果,反而被这突如其来的炫目之光刺激得异常亢奋,其中一个甚至开始扭动起细长的腰肢,发出“嘶嘶~恰恰~”的诡异节奏声。
玄米:“……” 碧绿的眼眸瞬间失去了高光,握着法杖的手僵在半空,世界观遭受了成吨的暴击。这…这魔法难道不是用来净化邪恶和干扰感知的吗?怎么变成星际夜店打碟了?!
“Foolishness!(愚蠢!)” 姜景充满嘲讽的狂笑如同战鼓般响起!他抓住格鲁克被强光短暂致盲和同伴“蹦迪”分神的致命破绽!脚下在平台边缘猛地一蹬,身体在失重下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疾速漂移,瞬间绕到了格鲁克那毫无防备、肌肉虬结的宽阔后背!双枪合并,冰冷的枪口几乎抵在了巨兽后腰一处颜色稍浅、角质层较薄的褶皱上!眼中杀意如冰!
“Go to hell!(下地狱吧!)”
砰砰砰砰砰砰——!!!
“黑檀木”与“白象牙”的怒吼达到了极致!极限射速下喷吐出的弹幕,在极近距离下终于撕裂了格鲁克引以为傲的防御!灼热的金属弹头钻入肌肉,撕裂组织,爆开一团团腥臭黏稠的绿色血雾!
“嗷呜——!!!” 格鲁克发出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袋,剧烈地抽搐着,向前轰然扑倒!沉重的骨棒脱手飞出,在失重下打着旋儿飘向黑暗深处。浓稠的绿色血液从它背后数个狰狞的弹孔中喷涌而出,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迅速凝结成诡异的胶状。它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通道里那两个正扭得起劲的蜥蜴人瞬间石化,动作僵在半空,细长的舌头耷拉在嘴外,黄色的竖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姜景看都没看倒下的巨人,枪口如毒蛇般瞬间转向通道内剩下的两个蜥蜴人,脸上带着那种战斗狂气未消的、冰冷的笑容,语气如同死神宣判:
“You’re going down!(你完蛋了!) 武器扔掉!抱头!蹲下!立刻!” 他的手指稳稳地压在扳机上,那细微的压力仿佛能直接碾碎蜥蜴人的灵魂。
两个蜥蜴人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能量枪和几块数据板“哐当哐当”掉在地上,立刻抱头蹲下,身体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树叶。
“饶…饶命啊大人!我们投降!我们只是卑微的星际行商啊!” 其中一个蜥蜴人用带着哭腔的宇宙通用语尖声求饶。
战斗戛然而止。冰冷的太空再次被死寂笼罩,只有蜥蜴人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啧,动静闹得挺大,结果就这?”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伴随着浓烈的香辣薯片味道,从悬浮在不远处的金色光门里飘了出来。安然裹着她的奶酪毯子,趿拉着粉色兔耳朵拖鞋,像逛自家菜市场一样,慢悠悠地从光门里“走”了出来。她无视了失重环境,仿佛脚下踩着无形的地板。她踢了踢地上昏迷不醒、还在汩汩冒绿血的格鲁克,又嫌弃地瞥了一眼蹲在角落里抖成帕金森的两个蜥蜴人,最后目光落在瘫在平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李富贵身上。
“还行,没死透。” 安然毫无同情心地评价了一句,飘到李富贵身边蹲下。她随手把薯片袋子往腋下一夹,另一只手在毛茸茸的毯子里摸索着。
李富贵看着她靠近,尤其是看到她那只在毯子里摸索的手,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祥预感直冲天灵盖:“你…你要干嘛?!告诉你,我现在是伤员!”
“给你补发入职福利啊,小临时工。” 安然终于从毯子里摸出那个东西——一个造型简约、泛着金属冷光的注射器,里面是某种散发着不祥幽蓝光芒的粘稠液体。“基础身体强化剂,入职就该给的,忘了。” 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忘了关灯。
“等…等等!现在打针?!我这骨头可能都裂了!你…” 李富贵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头,吓得想往后飘,但剧痛和力场限制让他只能徒劳地扭动。
“安啦安啦,忍一忍,效果拔群,童叟无欺。” 安然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那冰冷的针头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地扎进了李富贵胳膊的血管里!
“嗷——!!!”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洪流瞬间冲入体内!那不是痛,是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血管里奔流,是无数微型炸弹在骨髓深处引爆!李富贵的身体猛地绷成一张反弓的硬弓,眼球瞬间布满血丝凸出眼眶,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被撕裂、粉碎、然后在狂暴的能量中强行重组!冷汗瞬间浸透了制服,在个人力场膜下形成一层水雾。
这地狱般的折磨只持续了几秒,但对李富贵而言漫长得如同一个冰河世纪。当那毁灭性的灼热和爆炸感潮水般退去时,他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死鱼,瘫在平台上,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臂环提供的清新氧气,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但诡异的是,胸口那撕裂般的剧痛竟真的减轻了大半!虽然依旧酸痛难忍,但呼吸顺畅了,手臂也恢复了力气,甚至感觉体内多了一股陌生的、如同电流般窜动的力量感。
“喏,我说效果好吧?” 安然满意地看着李富贵恢复点人色的脸,把空了的注射器随手往宇宙深空一丢,拍了拍手,又拿起薯片塞进嘴里。“基础款,提升点生存率,省得下次被个小怪一尾巴抽死,我还得写冗长的伤亡报告,麻烦死了。”
李富贵躺在冰冷的平台上,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蛮力,再看看安然那副事不关己嚼着薯片的咸鱼样,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劫后余生和“我到底摊上了什么神仙公司”的荒谬感席卷全身。这他妈算哪门子福利?!这分明是工伤急救外加强制性基因改造酷刑吧?!
“姜景,玄米,去里面翻翻,看看这帮耗子偷运了什么宝贝。” 安然一边嚼着薯片,一边含糊地吩咐。
姜景点点头,枪口点了点,两个蜥蜴人立刻连滚带爬地在前面带路。玄米担忧地看了李富贵一眼,也飘了进去。
货船内部通道狭窄,怪味扑鼻。他们很快来到那个堆满杂物和金属箱子的“小仓库”。蜥蜴人指着几个打开的箱子,哭丧着脸:“大人…都在这儿了…我们真的只是讨口饭吃…”
箱子里的“宝贝”琳琅满目:成捆封面浮夸的实体书(《傲世九重天》《都市之最强狂兵》…);成堆印着土味标题的数据盘(《龙王赘婿:女儿住狗窝,十万将士奔来!》…);还有大量地球零食,尤其是堆积如山的“劲爆香辣味”薯片。
李富贵在玄米的搀扶下也飘了进来,看到这堆“文化瑰宝”,嘴角疯狂抽搐。安然看着那堆薯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快见底的袋子,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对着那两个蜥蜴人,比了个宇宙通用的、充满鄙夷的中指。
“非法入境,偷渡,扰乱低级文明文化市场秩序,攻击管理局员工…” 她慢悠悠地数落着,每说一项,蜥蜴人的脸色就更灰败一分。“数罪并罚。回去就把你们和这堆‘精神废料’打包送去宇宙海关最高罚没站。罚款按顶格,刑期按最长,服完刑立刻驱逐出银河系,宇宙管理局黑名单伺候,敢再靠近就轰成渣!”
“至于这个傻大个…” 安然脚尖点了点昏迷的格鲁克,“拖回去,治好,一起罚。浪费我宝贵的薯片时间。”
就在安然宣判时,李富贵捂着还有些发闷的胸口,目光扫过仓库角落一个半开的、看起来更结实的金属箱子。里面似乎堆着些零散的、非地球的玩意儿。鬼使神差地,他忍着残留的酸痛,慢慢飘过去,用脚拨弄了一下。
哗啦。
几块形状奇特的矿石和几块标准能量块飘了出来。在箱子最底层,一个被脏兮兮油布包裹的、巴掌大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弯腰,用没受伤的手把它捡了起来。
入手冰凉滑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触摸到某种冷血生物表皮的诡异触感。他揭开破布。
里面是一个面具。
这面具比姜景那个狰狞的狼人面具小得多,颜色是更深沉、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灰色,材质却惊人地相似,非金非木,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质感。表面布满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血管般缓缓搏动的纹理。它的形状像一只被扭曲、剥光了羽毛的怪鸟头颅,眼眶是两个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虚无的漆黑孔洞,鸟喙尖锐弯曲如钩,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
就在李富贵的手指触碰到面具冰凉表面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冰冷刺骨、带着最原始混乱与疯狂意念的波动,如同一条阴毒的冰蛇,顺着他的指尖猛地窜了上来!直刺灵魂深处!
“呃啊!” 李富贵如遭电击,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就想把这邪门玩意儿甩出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魔爪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那种感觉…和他第一次见到姜景发狂时,从狼人面具上感受到的滔天邪气,同出一源!只是这个更加隐晦,更加…古老和纯粹?
“什么东西?!” 姜景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骤然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已飘到李富贵身后,目光如同两把淬火的利剑,死死钉在那个暗灰色的鸟形面具上!脸上那战斗后的狂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刻骨的厌恶、冰冷的警惕,以及一丝被唤醒的、深埋心底的惊悸。这材质,他至死都不会认错!和他头上曾经禁锢他的那个噩梦之源,如出一辙!
安然嚼薯片的动作,第一次真正停了下来。她那双总是半眯着、睡意朦胧的琥珀色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刹那间,一道难以形容的、仿佛能洞穿虚实的锐利金芒在她眼底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的目光落在那暗沉的鸟形面具上,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一只爬进厨房的蟑螂。
“安经理!这个!” 李富贵强忍着心头的悸动和指尖残留的冰冷,连忙把面具递向安然,“这感觉…和姜景那个该死的面具一模一样!就在这箱子里!”
安然没有立刻去接。她只是盯着那面具,那鸟喙黑洞洞的眼眶仿佛也回望着她。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连那两个蜥蜴人都感觉到了莫名的寒意,抖得更厉害了。
“哦?” 安然终于开口,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懒洋洋,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凝滞从未发生。她伸出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小心翼翼地只捏住面具最边缘的一角,把它拎了起来,像拎着一块刚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破布。她随意地晃了晃,面具上那股微弱却令人不安的邪异波动仿佛遇到了天敌,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压制、冻结,变得死气沉沉。“一个…不入流的小玩意儿。” 她撇撇嘴,随手把面具丢向旁边一脸冰寒的姜景,“拿着,回去丢给分析部那帮闲得发慌的家伙。”
她不再看那面具,仿佛它真的只是一块垃圾,目光转向那两个抖得快散架的蜥蜴人,语气变得极度不耐烦:“还有你们!这破玩意儿哪来的?”
一个蜥蜴人牙齿打颤:“大…大人!真…真不关我们事啊!是…是在‘碎星带’边缘一个废弃的、看起来像古代坟场的星际补给站里…捡…捡到的!看着像老古董…想着…想着也许能换点小钱…就…就顺手揣兜里了!我们发誓!就捡了这一个!”
“捡的?” 安然嗤笑一声,显然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但也懒得在这种“垃圾”上浪费时间。她挥了挥手,像驱赶恼人的苍蝇。“行了行了,少废话。带上你们的‘精神污染源’和这个傻大个,跟我滚回去。收队!” 她裹紧了她那万能的奶酪毯子,率先飘向那扇依旧稳定的金色光门,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吩咐和空气里挥之不去的香辣薯片味:
“回去写报告,李富贵。重点描写你被尾巴抽飞时,在空中旋转的那三周半,以及落地姿势的优美程度。要详实,要有画面感。”
李富贵在玄米的搀扶下飘起身,看着姜景手中那个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暗沉鸟形面具,感受着体内残留的酸痛、新生的蛮力,再想想那堆龙傲天小说、土味短剧,以及这次“开门见山”式的太空初战……
这临时工的“福利”人生,果然是充满了物理层面的“惊喜”(被抽飞)、精神层面的“震撼”(蜥蜴蹦迪)、以及来自上司的“人文关怀”(薯片配注射)。前途?那大概就像安然大人薯片袋里的空气一样——看似深不可测,实则虚无缥缈。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跟着飘向了那扇金色的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