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今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二天。
阳光依旧明媚，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在出租屋的地板上，勾勒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假日气息，屋内此刻显得宁静，却似乎有种微妙的情绪在悄然流转。
白牧沐早早醒了，或者说，他压根没睡踏实。
昨晚龙沁语又在白牧沐这里留宿了，虽然不像前一夜那样几乎半裸地压着他，但她依然霸占了白牧沐大半张床。
她身上那股冷冽的茉莉香气，仿佛无形的手，始终攥着他心底的某根弦，让他连梦中都不得安宁。
此刻，龙沁语站在窗边，背对房间，正在打着电话。
她穿着一身丝质睡袍，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出，墨黑长发随意披散，几缕雪白的刘海搭在鼻尖上，晨光勾勒出她清秀的侧脸。
电话那头似乎是家族企业的事务来访，龙沁语此刻语调冰冷，指令简洁，两三下就做出了决定，不留电话那头半刻的思考。
白雅醒的也早，正在厨房里忙得叮叮当当，准备早餐。
她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间小小的出租屋，甚至带着几分“小主人”的自豪。
白雅小心翼翼地把烤好的面包片摆盘，热好牛奶，还笨拙地尝试煎鸡蛋，白牧沐闻到空气中隐约飘来一缕焦香。
白牧沐起身坐在书桌前，摊开叶清婉给他的那本笔记，目光却有些涣散。
月考的压力骤然散去，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反而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
身体的疲惫提醒着他过度的消耗，他试图把注意力聚焦在笔记上，可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以及即将到来的的周一。
“哥！早餐好了！”
白雅端着盘子，喊了一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龙沁语结束通话，转过身，目光扫过餐桌，再看向白雅，淡淡地“嗯”了一声。
三人围着小餐桌吃着早餐，白雅兴致勃勃地讲着昨晚游戏通关的兴奋。
龙沁语偶尔瞥她一眼，表情淡漠，但也没打断。
白牧沐低头吃着，食不知味，心思早已飘远。
早餐后，龙沁语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似要出门。
“龙姐姐，你等下要出去吗？”
白雅抬起头，神色紧张。
“嗯，处理点事。”
龙沁语穿上外套，动作利落，她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白雅，冰蓝色的眼眸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你，”
她开口，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昨天说的转学的事。”
白雅瞬间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她，白牧沐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妹妹，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转学？
小雅要转学？
什么时候的事？
龙沁语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似乎极轻地勾了一下。
“手续我会让人去办。”
她淡淡地说，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欣恒初中部，插班生。下周应该能过来。”
白雅的眼睛猛地瞪大，琥珀色的瞳孔里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她一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真的吗？！龙姐姐！谢谢你！谢谢谢谢！”
她几乎要扑上去抱住龙沁语，但在对方冷淡的目光下硬生生刹住脚步，只是兴奋地在原地蹦了几下，小脸涨得通红。
白牧沐彻底愣住了，手中的杯子被他无意识地攥紧。小雅要转学过来？留在这里？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他一时无法消化，此刻间，他的心底深处，有一个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喜悦悄然萌芽，但随即很快被更大的担忧淹没。
龙沁语为什么会同意？
她图什么？
小雅在这里，真的安全吗？
龙沁语没再看狂喜的白雅，目光转向白牧沐，将他脸上的茫然与不安尽收眼底。
“看好她。”
她丢下这三个意味深长字，随即转身开门，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白雅爆发出一声兴奋的欢呼。
“耶！太棒了！哥！你听到了吗？我可以转学过来！能天天跟你在一起了！”
她高兴地冲过来，一把抱住还在发愣的白牧沐，用力摇晃着他，
“太好了！太好了！”
白牧沐被她晃得回过神，看着妹妹脸上那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那份纯粹的快乐像阳光般驱散了他心头的部分阴霾。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
“……嗯。”
“我得赶紧告诉爸妈！”
白雅松开他，兴奋地满地转圈，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白牧沐站在窗边，凝视楼下龙沁语坐进那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她轻而易举地决定了小雅的未来，仿佛只是随手摆弄棋盘上的棋子。这份“恩赐”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是为了更方便地控制他？还是觉得小雅的存在，能让他更“安分”？
整个下午，白雅都沉浸在极度的兴奋中。她开始规划转学后的生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哥，你们学校校服好看吗？”
“哥，食堂的饭好吃吗？有冰淇淋吗？”
“哥，我能跟你一个班吗？不行的话隔壁班也行！”
“哥，我们周末可以去哪儿玩？”
白牧沐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或简单应一两句。
他的沉默并未影响白雅的兴致，她自顾自地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一天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
傍晚，龙沁语没回来吃饭，打了电话让叶洁送来了精致的晚餐。
饭桌上，白雅依旧兴奋地聊着转学的事。
“哥，等我转过来，我可以天天给你做早餐！虽然可能没龙姐姐家的厨师做得好……”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但我会学！我还能帮你记笔记，陪你复习！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就告诉龙姐姐！”
她挥了挥小拳头，一副要保护哥哥的架势。
白牧沐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微微一酸。
他低头拨弄着碗里的米饭，低声道，
“在学校……小心点。别惹麻烦。”
“知道啦！”
白雅用力点头，
“我会很乖的！绝对不给哥哥和龙姐姐添麻烦！”
她的懂事和快乐，像一面明亮的镜子，倒映出了白牧沐内心的灰暗与不安。
他现在只能希望，龙沁语的这份“允许”，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而不会将白雅也拖入他所处的漩涡。
夜幕降临，白雅因为一天的兴奋早早感到疲惫，洗漱后爬上床，她的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很快就睡熟了。
白牧沐却毫无睡意，他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勾勒出他单薄的侧影。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莉莉姐发来的消息，确认下周一下午去咖啡厅的事。
那“五倍酬劳”的诱惑和随之而来的风险，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小雅的转学，更增添了一层变数，如果小雅留在这里，他去做那种事……万一被发现……
他有些烦躁地关闭手机，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他的未来像一团浓雾，看不清方向，每一步都可能踩空，跌落未知的深渊里。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龙沁语回来了， 她身上带着夜风的微凉和一丝淡淡的红酒气息，或许是她处理事务时沾上的。
龙沁语瞥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白雅，然后看向坐在书桌旁的白牧沐。
她没开大灯，缓步走到他身旁，冰凉的指尖自然地拂开他额前的碎发，划过他微蹙的眉心。
“在担心？”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白牧沐身体一僵，没吭声。
龙沁语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的指尖下滑，捏住他的脸颊，轻轻抬起他的头，迫使他看向自己。
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寒潭般幽深，洞察一切。
“她在这，你会更听话，对吧？”
她低声说，语气平淡，
“安分点。别给我添麻烦，也别让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果然如此吗......）
小雅成了她手中新的筹码，一个更柔软、更致命的枷锁。
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蔓延全身。
他垂下眼睫，掩去眼眸中翻涌的情绪，最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嗯。”
龙沁语松开手，转身走向浴室。
白牧沐独自坐在椅子上，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感觉刚刚萌芽的那点微弱喜悦被彻底冻结。
他转头看向床上妹妹那毫无防备的睡颜，心底涌起沉重的无力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