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牧沐接过那件外套，指尖触碰到布料时，微微蜷缩了一下，那是他自己的衣服，却在这一夜之后，染上了属于龙沁语的温度。
“谢......谢。”
他低声说道。
龙沁语站在晨光中，发丝凌乱，眼眶微红，那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冰冷样子此刻碎落一地，她看着白牧沐穿上外套，动作迟缓。
并没有更多的言语，昨晚那场近乎疯狂的宣泄和最后的相拥而眠，像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秘密，横跨在两人之间，龙沁语没有再强势地要求什么。
直到坐上叶洁开来的车，隔绝了别墅那令人窒息的空气，白牧沐才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车窗外，城市的早晨正在苏醒，早点摊冒着热气，匆匆赶路的学生和上班族构成了这个世界最平凡的底色。
白牧沐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被龙沁语咬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拉高了外套的领子，遮住了那块有些暧昧的红痕。
“白同学，回家还是……”
叶洁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语气比以往恭敬了许多。
“回……回我自己那里。”
白牧沐低声说。
叶洁点点头，车子平稳地滑入主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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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屋楼下时，时间还早，白牧沐在楼下的早点铺买了两人份的豆浆油条，热气腾腾的食物香气让他冰冷的手指稍微回暖了一些。
推开门，屋内静悄悄的。
白雅还在睡，她昨晚似乎玩得很晚才回来，白牧沐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看到妹妹四仰八叉的睡姿，被子踢掉了一半，嘴角还挂着口水。
那一刻，白牧沐紧绷了一整夜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没有叫醒白雅，而是先把早餐放在桌上用碗扣好保温，然后自己走进了浴室。
白牧沐盯着那个印记看了一会儿，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翻出一件高领的薄毛衣换上，虽然初秋的天气穿高领稍微有些热，但这是唯一能掩盖痕迹的办法。
做完这一切，他才觉得稍微自在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大概九点多，白雅终于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看到坐在书桌前发呆的白牧沐，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哥！你回来啦！”
她像往常一样冲过来，习惯性地想抱住白牧沐。
白牧沐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护住了脖子，但并没有推开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嗯，回来了。你去刷牙洗脸，趁热吃早餐吧。”
“哇！油条！好久没吃了！”
白雅欢呼一声，也没察觉到哥哥的异样，转身松开拥抱跑去了洗手间。
在俩人吃早餐的时候，白雅兴致勃勃地讲着昨天的漫展见闻，
“哥，你不知道，昨天馨仁那个COS真的超帅！好多人找她集邮呢！”
提到吴馨仁，白牧沐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还有还有，那个限量版的手办真的被抢光了，幸好馨仁有预定……”
那个在视频里眼神和话语带着压迫性的女生，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自在。
“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他低声说道，把自己的那根油条掰了一半放到白雅碗里，
“多吃点。”
“哥你也吃嘛！对了，你昨天的事办完......了吗？笼洁洁纳便梅麻翻尼巴？”
白雅咬着油条，含糊不清地问。
白牧沐的刘海遮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
“嗯，办完了。没什么事，就是……帮她找了点东西。”
“那就好！龙姐姐人虽然冷了点，但对我们挺好的。”
白雅有点认地评价道，在她看来，对她好的一定是好人。
白牧沐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喝着豆浆。
好与坏，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界限早已模糊不清。
这一整天，白牧沐都没有再出门，他和白雅窝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白雅打游戏，他在一旁看叶清婉给的笔记，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此刻的宁静，却是实实在在的。
阳光洒在地板上，时间仿佛走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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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
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这是狂欢后的倦怠期，但对于白牧沐来说，这却是一个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日子。
因为今天下午，是他答应那个莉莉姐去女仆咖啡厅兼职的时间。
“五倍酬劳”，这四个字像是有魔力一样，支撑着他克服内心的羞耻与恐惧。
吃过午饭，白牧沐对白雅撒了个谎，
“下午学校图书馆开放，我想去借几本书，顺便复习一下。”
白雅正沉迷于游戏的新关卡，头也不抬地挥挥手，
“去吧去吧！哥你要加油哦！晚上回来我要吃可乐鸡翅！”
“......嗯。”
白牧沐答应了一声，背上书包出了门。
他没有直接去咖啡厅，而是先绕路去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瓶冰水一口气喝完，试图让自己因紧张而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
下午两点半，他准时出现在了那条有些偏僻的小巷里。
那个粉红色的招牌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门口的电子铃声依旧甜腻，
“欢迎光临，主人~”
白牧沐推门进去，店里的冷气很足，大概是因为还在假期，客人比平时多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奶油的香气。
“哎呀！小沐！你可算来了！”
莉莉姐正忙得脚不沾地，看到白牧沐进来，眼睛瞬间亮了，仿佛看到了救星。
她冲过来一把拉住白牧沐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有些发疼。
“快快快！去换衣服！那位重要的客人三点就到，包了二楼的那个大包厢！点名要你服务呢！”
莉莉姐一边说，一边把他往更衣室推，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这次可全靠你了，千万别掉链子啊！只要伺候好了，工资不是事！”
白牧沐被推得踉踉跄跄，低着头小声应道，
“知……知道了。”
走进更衣室，那股熟悉的脂粉味扑面而来，阿慧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手里拿着那套熟悉的黑白女仆装，还有……一个新的项圈？
“那个……莉莉姐说，为了配合今天的‘特别服务’，加上这个装饰会更可爱一点。”
阿慧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来一个带着蕾丝边的黑色绒布项圈，中间还挂着一个小巧的铃铛。
白牧沐看着那个项圈，脸色瞬间惨白。
这不仅是羞耻的问题，更是因为……他的脖子上还有痕迹。
“能不能……不戴这个？”
他声音微颤，有些恳求道。
阿慧为难地摇摇头，
“这是客人要求的造型……不过你放心，这个很松的，不会勒。”
白牧沐咬了咬嘴唇，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如果拒绝，这份工资可能就泡汤了。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项圈，
“……我戴。”
换衣服的过程是一种煎熬，当冰凉的布料贴上皮肤，当那个带着铃铛的项圈扣在脖子上时，白牧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色的长假发垂落在肩头，精致的妆容遮盖了原本的苍白，女仆裙的荷叶边层层叠叠，而那个宽宽的黑色项圈，不仅增添了几分禁忌的意味，更巧合地遮住了他脖颈侧面的那块痕迹。
“……”
他看着镜子，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哀。
“好了吗？小沐？”
门外传来莉莉姐催促的声音。
“来......来了。”
白牧沐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少女”，调整了一下呼吸，推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走动，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的心尖上。
二楼的包厢是店里最豪华的一间，平时很少开放。
白牧沐端着托盘，站在包厢门口，手心全是汗，他不知道里面等待他的会是谁，也不知道所谓的“特别客人”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听着就感觉声音的主人是个吊儿郎当的样子。
白牧沐的内心一惊，这声音……
他推开门，包厢里的光线比外面要昏暗一些，布置得十分雅致，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正悠闲地喝着红茶。
当白牧沐看清两人的脸时，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手中的托盘差点脱手滑落。
坐在左边的，是一身红色长裙，长发随意披散，正翘着二郎腿一脸坏笑的夏晚晴，而坐在右边的，则是穿着整洁的白色衬衫，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正低头翻看着一本厚厚原文书的夏晚星。
竟然是她们！
所谓的“重要客人”，竟然是这对姐妹！
“哟，小沐妹妹，来啦？”
夏晚晴看到僵在门口的白牧沐，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眼中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她放下茶杯，对他勾了勾手指，
“愣着干嘛？还不过来给姐姐倒茶？”
白牧沐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的心理建设在看到这两个人的瞬间崩塌。
如果是陌生的客人，他或许还能麻木地扮演好这个角色，但面对这两个知晓些他底细、甚至掌握着他把柄的同班同学，那么这种羞耻感，就会被无限放大了。
“怎……怎么是你们……”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
“怎么？不欢迎？”
夏晚晴挑眉，站起身，迈着长腿走到他面前，她比白牧沐高出不少，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放肆地在他身上扫视，最后定格在他脖子上的那个铃铛项圈上。
“啧啧啧，这造型……谁设计的？太懂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个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像只迷路的小猫咪。”
白牧沐下意识地后退，却撞到了门框上，退无可退。
“……”
他偏过头，脸颊红得快要滴血。
一直沉默看书的夏晚星这时候抬起了头，她合上书本，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白牧沐。
今天的她，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那种仿佛要将人解剖的冰冷视线收敛了许多。
“姐姐，别吓他。”
夏晚星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
“心率过速会导致手抖，茶水洒了很麻烦。”
夏晚晴撇撇嘴，收回手，
“切，没劲。”
她转身坐回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过来坐，小沐。放心，今天不欺负你，单纯就是来给你捧捧场，顺便……聊聊天。”
聊天？
白牧沐警惕地看着她们，并没有动。
“我不坐……我是来工作的。”
他低声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职业底线。
“你们这里的工作不就是陪客人开心吗？”
夏晚晴似笑非笑，
“行了，让你过来就过来。五倍工资呢，你以为这么好拿？”
提到工资，白牧沐的防线松动了。
他咬了咬牙，端着托盘走了过去，半跪在茶几旁，开始笨拙地为两人倒茶。
“这茶......还不错。”
夏晚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一直黏在白牧沐脸上，
“不过，比茶更好的，还是人啊。”
白牧沐低着头，只当没听见。
夏晚星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开口问道，
“你看起来很累，最近没睡好？”
这是一句很普通的关心，但从夏晚星嘴里说出来，却让白牧沐感到意外。
他抬头看了夏晚星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神里并没有恶意，
“……还好。”
他简短地回答。
“你的眼睑下有轻微的色素沉淀，手指末梢震颤频率比上次检测时高。”
夏晚星虽然说着类似数据的话，但语气却很家常，
“这是长期精神紧张和睡眠不足的表现。建议多补充维生素B族，睡前可以喝热牛奶。”
白牧沐愣了一下，这……这是在关心他嘛？
夏晚晴在一旁扑哧笑了出来，
“哎哟，星星你这是转行当养生专家了？怎么，心疼人家了？”
“闭嘴。”
夏晚星淡淡地回了一句，但耳根却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她转头看向白牧沐，语气认真，
“我只是觉得，样本本身的健康状态是很重要的，我不希望你在我的研究结束前就坏掉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
夏晚晴虽然嘴上时不时占点便宜，调戏两句，但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她点了满满一桌子的甜点，大部分却都推到了白牧沐面前。
“吃吧，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摸着都有点硌手。”
夏晚晴嫌弃地说道，但眼神里却并没有真的嫌弃。
夏晚星则更安静，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偶尔抬头和白牧沐说两句话，内容大多是关于学校的课程或者一些奇怪的冷知识。
这种诡异的和谐感让白牧沐感到有些恍惚，他穿着女仆装，跪坐在地毯上，吃着昂贵的甜点，听着两个在学校里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小姐闲聊。
“对了，听说你妹妹要转学过来？”
夏晚晴忽然问道，手里把玩着一块马卡龙。
白牧沐心里一紧，警惕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
“这学校里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
夏晚晴得意地笑了笑，
“放心，我没别的意思，那个小白毛挺可爱的，下次带来一起玩啊。”
“不行。”
白牧沐断然拒绝，
“她……她不适合跟你们玩。”
“这就护上了？”
夏晚晴挑眉，
“怕我带坏她？小看我了吧，姐姐我可是很有原则的。”
“原则就是专门欺负老实人？”
夏晚星冷不丁插了一句嘴。
夏晚晴被噎了一下，瞪了妹妹一眼，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看着这对姐妹斗嘴，白牧沐紧绷的样子放松了许多。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下午五点。
“行了，差不多了。”
夏晚晴看了看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们也该走了，不然有些人该着急了。”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白牧沐，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扔在茶几上。
“这是今天的‘小费’，拿好了，别弄丢了。”
白牧沐看着那个信封，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了起来。
“谢.......谢。”
他低声说道，这次是真心的。
“谢什么，这是你劳动所得。”
夏晚晴摆摆手，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回头冲他眨眨眼，
“不过，这张照片我还是要留着的哦~毕竟这么可爱的女仆装，不留个念太可惜了。”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正是刚才趁白牧沐不注意偷拍的一张照片——他低头吃蛋糕时，嘴角沾了一点奶油，神情有些呆萌的样子。
白牧沐小脸一红，却没再像之前那样惊恐，他隐约感觉到，夏晚晴虽然恶劣，但似乎真的只是在玩。
夏晚星跟在后面，经过白牧沐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那个项圈……”
她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他脖子上。
白牧沐下意识地捂住项圈，
“怎……怎么了？”
“没什么。”
夏晚星移开目光，淡淡道，
“挺适合遮挡伤痕的。不过，下次注意处理，容易感染。”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白牧沐愣在原地，手捂着那个铃铛项圈，
她……看见了？
但她什么都没问。
白牧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两个人，对他来说真的太难懂了。
他收拾好包厢，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出咖啡厅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巷子里静悄悄的，他摸了摸口袋里厚厚的信封，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心里终于踏实了一些。
至少，这一关过了。
而且，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他沿着小巷往回走，路过一家超市时，脚步停了下来。
他想到了白雅说想吃可乐鸡翅。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买最好的鸡翅，还可以买点平时都不怎么吃的水果和零食。
他走进超市，认真地挑选着食材，看着购物车里渐渐堆满的东西，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也足以让他感到安心。
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楼下的路灯昏黄而温暖。白牧沐提着两大袋东西，脚步轻快地上楼。
推开门，屋里亮着灯，电视里放着嘈杂的综艺节目，白雅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
“哥！你回来啦！”
看到白牧沐，她立刻跳起来冲了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哇！买了这么多好吃的！有鸡翅！太棒了！”
看着妹妹欢呼雀跃的样子，白牧沐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嗯，今晚做可乐鸡翅。”
白牧沐脱下外套挂好。
“我来帮忙！”
白雅撸起袖子，兴致勃勃地冲进厨房。
厨房里传来洗菜的水声和白雅快乐的哼歌声，白牧沐站在一旁，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可乐鸡翅，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活着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