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上学期的寒冬，祁悠和岑可的关系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她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学习伙伴，但祁悠能感觉到，她们之间存在着某种未言明的张力。
一个雪后的周末，岑可邀请祁悠去家里复习。这是祁悠第一次去岑可家，她惊讶于岑可的父母是如此开朗随和，这与自己严肃的父母形成了鲜明对比。
“悠悠来啦！”岑可的妈妈热情地招呼她，“可可经常提起你，说你是她的小老师呢！”
祁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着岑可进了她的房间。
岑可的房间与祁悠的截然不同——墙上满是动漫海报和贴纸，却又并不是杂乱无章。书架上除了课本还有各种文学书籍、小说和漫画，床上堆着几个毛绒玩具，整个房间充满了青春少女的生活气息。
“你的房间...很温馨。”祁悠评价道，心里却是暗暗羡慕这种随性和自由。
岑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乱死了，我妈整天念叨我。”她突然想到什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相册，“给你看个东西。”
相册里是岑可从小到大的照片。祁悠一页页翻看着，这才知道原来岑可从小就是个爱笑的女孩，她的童年洋溢着快乐。
“这是你吗？”祁悠指着一张照片问。照片上的岑可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站在游乐园里，手里拿着棉花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
岑可点点头：“小时候妈妈带我去玩的时候拍的。那天的棉花糖可好吃了，就是可惜后来下雨了，我们没玩多久就回家了。”
祁悠看着照片，心里涌起一阵酸楚。她的童年没有游乐园，也很少有欢笑，更多的是数不尽的习题和课外补习班。
“你怎么了？”岑可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
祁悠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你的童年看起来很快乐。”
岑可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悠悠，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有时候我看到你那么拼命学习，真的很心疼。”
祁悠惊讶地抬头，对上岑可关切的眼神。那一刻，她似乎感到心中的某道防线崩塌了。
“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岑可继续说，“他们对我没什么太高的期望，只希望我能快乐健康。所以我不太理解你父母为什么对你要求那么高，但我知道那一定很辛苦。”
祁悠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很少会有人对她说“那一定很辛苦”，而不是“要更加努力”。
岑可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别哭啊。在我心里，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最棒的祁悠。”
那一刻，祁悠几乎要脱口而出自己对岑可的特殊感情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害怕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友谊，害怕面对可能的拒绝和尴尬。
“谢谢，”她最终只是轻声说，“有你这个朋友，我很幸运。”
岑可笑了笑，眼神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采：“有你这个朋友，我也很幸运。”
那天晚上，祁悠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小悠身着白裙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向她挥手。
那纯百的雪衬得小悠是那样洁净无瑕，活像是童话里的公主。
“小悠？你要走了吗？”祁悠在梦中问。
小悠微笑着摇头：“不，是我要成为你了。”她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完全消失了。
祁悠从梦中惊醒，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她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呼唤小悠，却是没有回应。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祁悠重新回到了年级第一的位置。父母打电话来表示满意，但更多的是提醒她不要松懈，要保持这个状态。
压力之下，祁悠的失眠更严重了。有时她甚至整夜都无法入睡，只能依靠安眠药勉强休息几小时。她的状态引起了岑可的担忧。
“你这样可不行，”一天晚自习后，岑可严肃地对她说，“身体会垮掉的。”
祁悠苦笑：“没办法，睡不着。”
岑可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随身听：“这个给你。里面录了一些自然音和放松音乐，我妈妈失眠时就用这个，挺管用的。只是...因为可能会被没收，我一直没用过。”
祁悠接过小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谢谢你，总是这么关心我。”
“因为你值得啊。”岑可轻声说，眼神温柔。
深夜的宿舍里，祁悠戴上耳机，尝试使用岑可给的随身听。
柔和的海浪声和轻音乐确实让她放松了不少。就在她即将入睡时，小悠的声音突然响起，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微弱。
“她喜欢你。”
祁悠瞬间清醒：“什么？”
“岑可，她喜欢你，”小悠重复道，声音很小，“不是普通朋友的那种喜欢。”
祁悠的心跳加速：“你怎么知道？”
“你真是傻瓜吗？”小悠说，“她看你的眼神，对你的关心，送你礼物时的表情...这些都已经很明显了。”
祁悠沉默了。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这些，只是不敢承认，也不敢相信。
“那你呢？”小悠突然问，“你喜欢她吗？”
祁悠点了点头，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喜欢。”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
“害怕，”祁悠轻声说，“害怕被拒绝，害怕连朋友都做不成，害怕...你会消失。”
小悠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产生的感情，其实就是对岑可感情的转移。”
祁悠怔住了：“什么意思？”
“你不敢承认自己对岑可的感情，所以将这种情感投射到了我身上。因为喜欢我是安全的——我永远不会拒绝你，也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让你受伤。”
祁悠愣住了，她思考着这番话，感到一阵心惊。小悠的分析不无道理，这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对一个脑海中的声音产生如此强烈的依恋。
“高考结束后，如果你还是这样的感觉，也许应该告诉她。”小悠的声音很轻。
祁悠没有回答，但将这个建议记在了心里。
高考终于来临。考试那几天，祁悠惊讶地发现自己异常平静。她按时作息，合理饮食，考试时发挥稳定。最后一科结束后，她走出了考场，看到岑可正在不远处等她。
“考得怎么样？”岑可跑过来，脸上是明媚的笑容。
“还不错。”祁悠回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你呢？”
“应该能上个不错的大学，”岑可笑着回应。“多亏了你的帮助。”
她们随着人流走出校门，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祁悠看着身边的岑可，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告诉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但就在这时，她看到父母正在校门口等她，他们的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那股冲动瞬间消散了。
“我爸妈来了，”她对岑可说，“明天见？”
岑可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明天见。”
回家的路上，父母不断询问考试的情况，讨论着填报志愿的事。祁悠心不在焉地应着，心里却在想着岑可那个失望的眼神。
那天晚上，祁悠又做了一个梦。梦中是小悠与她告别。
“不要走...好吗？”祁悠在梦中问。
小悠微笑着摇头：“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存在过的，记得吗？我只是你创造出来的声音，用来表达那些你不敢表达的想法，感受那些你不敢感受的情感。”
“但我需要你，”祁悠哽咽着，“我没有你会迷失方向的。”
“不，你不需要我了，”小悠温柔地说，“因为那些能力已经属于你自己了。你现在可以独自勇敢，独自表达，独自去爱。”
小悠的身影渐渐模糊，祁悠从梦中惊醒，发现枕巾已被泪水浸湿。
她突然意识到，小悠说得对——这些年来，小悠代表的是她内心深处的勇气和真实。而现在，她已经足够强大，可以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