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陪你去

作者:犍陀罗石匠 更新时间:2025/8/15 20:26:10 字数:3969

卡兰嘉刚回来就看见乌内贝妮和莉娜嘉拉在房间里,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她双腿并拢,用力地站直,要把自己钉在地上。

“莉娜嘉拉大人,非常抱歉,我来晚了!如果我漏听了什么,可以麻烦您再重复一遍吗?”

“我也才刚走进来啊,你来得正好。”莉娜嘉拉转过头,用无精打采的双眸迎接她,“在城市外面紧张就行了,恐兽既没有战略又没有活动周期,要较真的话每时每刻都在战时,总是在意这种事情会搞坏脑子哦。”

“卡兰嘉,欢迎回来哦。”乌内贝妮坐在床上,矜持地朝卡兰嘉挥手。

卡兰嘉这才发现莉娜嘉拉的右手拿着一瓶金酒。似乎感应到了卡兰嘉的注意,莉娜嘉拉抬起手臂,把瓶口按到嘴边,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寒风山外围的恐兽和以前不一样了,探索到那里的骑士都遭遇了大规模的恐兽群体,甚至出现了不同种类的恐兽互相配合的情况。不过,我们骑士不会畏惧任何穷凶极恶的恐兽,有5位最英勇的同胞壮烈牺牲了,他们从不考虑私……”

“扈从牺牲了几位呢?”卡兰嘉突然问,只有扈从的情况才能让她对战况有真实的认知。

“这谁会清点啊?扈从死了就让他们的家人来把尸体领走啊。”莉娜嘉拉揉了一下太阳穴,露出嫌麻烦的表情,“你把我的思路都打乱了,我说到哪了来着?算了,反正不是我想说的。”

“这么多人牺牲了……那里的恐兽很危险吗?”乌内贝妮声音颤抖。

“放心吧,就算恐兽朝城市进攻,我们也可以命令扈从抵挡住它们,直到我们研究出有效的作战计划。” 莉娜嘉拉慵懒地朝门口走去,这次连挥手都没有,用唱歌一般跳跃的语调说话,“所以啊,我要去参加队长会议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很忙的。”

莉娜嘉拉走到了门外,轻轻地关上门,把卡兰嘉和乌内贝妮小心地保存在冰屋子里。

仅仅半天的时间,5名骑士牺牲了,在人类已经有希望征服恐兽的时代,真是偌大的打击!但是卡兰嘉的不甘心不止于此,照这样下去,骑士的册封标准会放宽吧?那么骑士和扈从的身份又有什么区别?她必须以超越奇莉安为目标了,骑士没有荣耀,队长才有!

乌内贝妮握住了卡兰嘉的手,略显冰冷的触感让卡兰嘉吓了一跳,而且卡兰嘉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在了乌内贝妮的床上。

“我明白的哦,你也觉得很可惜吧。无论是骑士还是扈从,都不应该有那么多人牺牲的。”乌内贝妮观察着卡兰嘉的表情,虽然她也很不安,但是想让卡兰嘉放松一些,“我们去调查恐兽出现异常的原因吧,一定可以帮到更多人!”

卡兰嘉的情绪已经能被乌内贝妮看出来了,有时候,卡兰嘉感觉这个大小姐真的在关心她。但是,现在跟乌内贝妮说出真实想法还是太早。

不过,‘调查’一词提醒了卡兰嘉,研究恐兽不是她的长处吗?卡兰嘉想,如果抢先明白了异常出现的原因,肯定能在骑士中名声大振,再不济也能对战斗大有帮助,况且自己本来就对恐兽无比好奇。

“可是,我们刚才就陷入困境了,要不是奇莉安大人相救,我们会死的。”卡兰嘉握着乌内贝妮的手,感受到她的指尖慢慢变得温暖,对她的热情产生了一丝犹豫,“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吗?你要明白,未知的事物是最可怕的。”

“我相信你哦,你既了解恐兽,战斗的时候又很勇敢。”乌内贝妮抽回自己的手,再郑重地放在胸前,“而且,我们的目的又不是战斗,一起制定逃跑的计划吧!如果情况不对,就马上开溜。”

乌内贝妮坚定地说出逃跑,俏脸露出仿佛拯救一切的严肃。卡兰嘉对她的顾虑烟消云散了,因为她已经考虑周到,或许只是她的可爱让卡兰嘉难以拒绝。

这几日的巡逻至少打出了一片安全区,从城墙外走到离异常区域一步之遥的地方,唯一的敌人就是刺骨的寒风,连鹿和野牛都被猎完了。扈从在密林里穿梭,好像迁徙至此的野生动物,但是更多的扈从寄生在大树旁边,不敢乱动。

“骑士大人,我哪敢拦住你们呢?你们走吧……走吧!”一个扈从给卡兰嘉和乌内贝妮放行,用手中的鹰铳指了指并不存在的警戒线,身体则往相反的方向倾斜。恐惧使他索性把整个寒风山当成了一头恐兽,敬而远之。

卡兰嘉和乌内贝妮踏过警戒线。卡兰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扈从,他在为她们送行。扈从的眼里全是对舍生取义精神的尊敬,还有对骑士的仰慕。卡兰嘉自忖,这个家伙就是渴望着她们赶紧去送死,这样就能快点得到骑士之位了。他口口声声地说“骑士大人”,实际上骑士的生命对他而言的意义就是死亡!

“看吧,乌内贝妮,你想要保护的人们都是些什么东西!”卡兰嘉差点就要对乌内贝妮说了,但是乌内贝妮只盯着前方,精力充沛地观察四周,完全没在意刚刚发生的事,卡兰嘉不想打扰她的兴致。看到乌内贝妮愉快的样子,卡兰嘉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唾骂的欲望少了大半。

既然冷静了下来,卡兰嘉也开始专心调查了。地上有许多恐兽的脚印,彼此相覆盖,就像好几个贵族不得不在一片小纸上盖章,最后留下互相侵犯的、毫无美感的花色。但是,卡兰嘉辨识出了留下脚印的都是常见的恐兽,但它们聚集于一处却不常见。

卡兰嘉拿出小本子和笔,把同一时刻留下的脚印画下来。

“这两种恐兽是绝对的竞争关系,就连领地重合都是罕见情况,但是现在,它们却共同行动过。”卡兰嘉把小本子移到阳光下面,这样看得更清楚。她已经刨去了泥土,在纸上清晰地勾下两种不同的印记轮廓,但是轨迹却只有一个。

“它们还在附近吗?”乌内贝妮已经拔出了剑,更担忧地四下张望,她们深入了山脚,连扈从都见不到了,但是同样没有恐兽。对偷袭的堤防和毫无生机的宁静把空气冻成了暗蓝色,树叶微微摇晃,向她们的指尖吹寒风,将暗蓝色朝心脏浸透。

“不,它们在有条不紊地绕到山的西北面。”卡兰嘉刚想猜出它们撤退的原因,但立即闭了嘴,再多的扈从也不会让恐兽畏惧,而西北面被刺骨的冬风直接撞击,恐怕不是合适的栖息地。

不和谐的响动融化的僵硬的空气,闯进卡兰嘉的耳朵里,在她的心中打响警铃。卡兰嘉猛然看向响声的来源,心脏紧张地狂跳。

两团巨大的墨绿色黑影走出了树木的掩护,朝她们靠近。这是两条10米多长的鳄鱼,但是四条腿却像柱子一样直立在身下,支撑其灵敏地步行。恐兽的脑袋大得有点不自然,最显眼的就是碎骨钳一般的嘴巴,带锯齿的尖牙参差不齐。而它们的尾巴末端还结成了骨锤,正好与头部平衡。

“这是‘噬人鳄’?体型怎么会这么大?”卡兰嘉惊讶地想到,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如果噬人鳄长到了这个程度,自己的武器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乌内贝妮,快点跑!”

“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乌内贝妮看出来,两条噬人鳄都盯住了她们。她找到了脱离危险的方式,认真到说话的声音都沉了几分。

乌内贝妮不假思索地抱住了卡兰嘉的腰,先是跃起。金黄色的魔法同时包围了她们,托住两个人。乌内贝妮再是一跳,踩着空气跃到了一棵松树的枝干上。

“还不够,这里太低了。”

乌内贝妮在没有支撑的情况只能下跳一次,她站稳之后,看看地面,又看看斜上方,如法炮制地跳到更高的枝干上,这才停下来,也确保卡兰嘉有地方站。幸运的是,卡兰嘉正好能靠在树干上。

“抱歉,总是让你帮我……”卡兰嘉没说完,就感觉树枝一阵摇晃,她抱住树干,向下看。两只噬人鳄在撞击着松树,偶尔只用后腿站立,前腿扒在树上,冲她们发出渐强的低沉吼声。她们与恐兽的距离足够远,即使居高临下地观看,也能从体长感受它们的庞大。

还好,噬人鳄的撞击是徒劳的,它们象征性地尝试了几下,就从树下离开了。

“它们在往城市的方向走!”乌内贝妮因为没有可抓的东西,用魔法悬停在树枝上方。她刚刚放松,却又因为噬人鳄的动向而紧张起来。

“来多少个扈从也不能打败它们的。”卡兰嘉盯着噬人鳄,心里想着,“但是杀掉它们,就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功绩,是‘勇者’的举动!恐兽跟扈从战斗的时候说不定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就能击杀它们了。”

卡兰嘉咧开嘴笑了,她转向乌内贝妮,伸出手:“我找到打败噬人鳄的方法了,我们从树上跟着它们,等待有扈从碰上它们就可以。”

乌内贝妮想要立刻回到城市,向队长报告情况,那样骑士们就能迅速制定出对付噬人鳄的方案,减少所有人的伤亡。但是卡兰嘉却明白乌内贝妮擅长什么——卡兰嘉陷入搏斗中无法脱身时,乌内贝妮总是能突然出现,给恐兽致命一击。乌内贝妮自忖,如果拒绝,岂不恰好证明了自己的虚伪!她不想卡兰嘉怨恨自己。她又开始怀疑,只派出扈从防范寒风山的骑士,真的会在意前者的性命吗?与之相比,卡兰嘉的提案仿佛附在了她伸出来的手上,引诱乌内贝妮接纳。

乌内贝妮想牵上卡兰嘉的手,表示同意。自己的手慢慢地够出,就在只剩轻轻地搭上去时,卡兰嘉的手却抽开了。

乌内贝妮惊恐又疑惑地抬头看,卡兰嘉变成了警戒着什么的样子,后背贴在树干上。她将鹰铳紧紧地握在胸前,脑袋侧着,向后面观望。

乌内贝妮在观察四周上没有障碍,她顺着卡兰嘉的视线,看向噬人鳄即将到达的地方。在那里,一头新出现的、她从未见过的恐兽,从树林中站了起来。

它巨大、紧凑,仅仅是站立,身体就达到了树冠的高度。树冠在北风的吹拂下如海面般翻涌,而它就像突然浮出海面的沉船。恐兽的身体像放大了几百倍的蜥蜴,但是却有六条腿。两只前腿远远地伸到脑袋前面,小臂下方长着两排长长的、骨骼质的刺,就像牙齿,把小臂变成额外的两个上颌。每个前肢的手指只有两根,没有爪子,但是比小臂还长,手指末端的一节向后弯曲,支撑在地面上,这手指与前肢相比有些细瘦,可以收进小臂的两排尖刺之间,不会被自己伤到。它的脖子和头都不长,从脑部到吻尖几乎一致,有点像虎鲨的脑袋,嘴里长着整齐的牙齿,不如说牙齿的根基已经连在一起了,只有尖端相互独立,如锯齿一般。

这恐兽晃了晃身体,抖落断在身上的树木。它全身都是白色的,现在更是没有的任何遮掩,在冷色的森林里十分突兀。乌内贝妮觉得它就像古代的神庙,原本的色彩已经凋零,剩下洁白而圣洁的遗迹,它的腿是坚实的柱子,躯体则是巍峨的墙。但是,它绝不是雕像,因为它的双眼中是燃烧的红色。

噬人鳄尽管庞大,但是仍然只能仰视那头恐兽,就像与狮子对峙的两条猎犬。但是,噬人鳄却没有退缩,把它当成了挡在食物前面的障碍,张大嘴巴,对它发出刺耳的嘶吼。白色恐兽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树上的两个人,被挑衅它的两条噬人鳄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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