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是快乐的,因为总算不用去班上感受那些家伙的冷眼,但那些个漫长到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夏夜,却实实在在的让我感到无聊。好在今年夏天,我的生活中多了几分色彩。
前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了萤火虫;昨天晚上,猫姐姐坏心眼地跑来给我读她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恐怖小说集。暑假期间她总是出现在我家。
“来猜谜嘛。”
今天,她怀里抱着的书变成了猜谜主题。
“不要。”
因为全身呈大字状躺在凉席上很舒服,让我有点犯困,所以我干脆连脑子都不想动了。
“我是太阳,我是沙子,我是鸟。我是什么?”
猫姐姐对我的拒绝不管不顾。她总是这样。
“是人。”
我懒散地嘟囔。
“为什么?”
“不管什么谜题,总之回答是人就对了。”
“不对哦。”
猫姐姐在我铺在日式檐廊里的凉席边蹲下身来,把手指伸到我的腋下挠痒。我不情愿地翻身躲开。
“答案是时钟。因为你看,古代人用日晷确定时刻,沙漏是重要的计时工具,而布谷鸟被经常设计作为挂钟的报时器……”
“嗯……是这样没错。”
对于太阳、沙漏和布谷鸟都没什么兴趣。我仰面躺在凉席上,反过来挠猫姐姐的身体,让她咯咯直笑。
突然,我停下动作,猫姐姐还沉浸在刚才的打闹中,眼角挂着泪水,笑得前仰后合。
“真依,你知道吗,你的脸颊鼓起来的时候被挤住,实在是太可爱了……”
“嘘,小声点。”
我一骨碌爬起来捂住她的嘴。脚步声由远及近,披着旧外衣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出自己房间的门,穿过走廊的时候对我们两个视若无睹,径直向着大门外走去。
直到大门在眼前关上,木屐踩在石板路面上的声音听不到了,我和猫姐姐才解除了面面相觑的状态。
“没关系吗?”
猫姐姐一边说,一边还摸着我的胳膊,手一点都不老实。她似乎是只有多动症的猫。
“这么晚了,让老人家一个人出门……”
“没关系,大概。”
我也没办法做出保证。
“爷爷应该是去后山给奶奶扫墓吧。他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经常这么做。”
“嗯……要不我跟上去看看。我变成猫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
“不要。”
我下意识地拉住她的袖子,之后又因为难为情而放开了手。
奶奶的墓地并不远,爷爷无法忍受距离太远的阻隔,而且他已经走过那段路不知道多少次了,所以肯定没什么问题……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被一个人丢在这样一个寂静的,连虫鸣声都若有若无的夏夜里。
“来做吧。”
故意说得含糊不清。
“什么?”
心地并不善良的猫姐姐不给我蒙混过关的机会。
“爷爷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所以……现在很适合。”
贴近猫姐姐的身体,将手环到她的背后,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逃走。我把她和我一起拉到凉席上。
月光下,一个小学女生和一个看起来和小学女生的体型也差不多的女孩拥抱着,整幅画面充满了背德感。
“今天,不是约好的吸血的日子吗?”
自从那天在体育仓库,我让猫姐姐咬破皮肤吸了血之后,我们之间的这种事就一发不可收拾。尽管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对我的血液如此痴迷,但能够找到猫姐姐从我身上渴求着的事物,以哪怕是如此扭曲与不正常的方式回报她给予我的善意,我的内心也随之感到慰藉。
“嗯。但是,我有点舍不得。”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猫姐姐伏在我的身上,我则紧紧地盯着她的蓝色眸子。
“每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真依不会觉得难受吗?”
“不会的。”
这是实话。痛确实是会痛,但要说难受,那肯定是不会有这么负面的感情的。实际上,随着唾液和血液的交织,会有某种温暖的东西一直流淌到我的心里……之后的话过于害羞,还请允许我不在这里提起。
“来吧。”
几乎是邀请一般,我抚着猫女孩后脑的发丝。
“嗯,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随着猫女孩说出这句话,她与我近在咫尺的呼吸变得比刚才火热了些许。
“给,你握着这个吧。”
她把自己的手帕递给我,我将之握在手里。自从有一次吸血的过程中,发现我因为疼痛而不自觉地抓着床单之后,每次猫姐姐都会把自己的手帕给我。
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感受着压在身上的女孩传递过来的温度,我平复着自己也有点紊乱的呼吸。
睡衣的领口被轻轻敞开,脖颈处的皮肤被手指触及的时候,我的身体因为异样的痒感颤抖了一下。
猫姐姐俯下身,紧接着就有温暖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她正轻轻地舔舐着一会儿要咬破的皮肤,每次吸血前猫姐姐都会这样做,说是湿润一点的话会让我没那么疼。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的。
轻轻地抱着她的后背,我把她进一步拉进,让她的脑袋靠在我的胸口。手帕在右手手心攥紧。
“要开始了。”
“嗯。”
手指无意识地用力。白色的长发因为重力而披散下来,散落在我的脸颊旁,和我那毫无光彩的黑发纠缠在一起,就如同我们的身体目前的姿势一样。
尖锐的东西顶在我的皮肤上,缓慢地、温柔地侵入我的身体。
手臂逐渐绷紧,我皱起眉头,露出有点痛苦的表情。幸好她看不到。
这次感觉格外疼。我原本以为在自己已经习惯了被吸血时的痛楚,但实际体验的时候,还是会有点挫败感。
“没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从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中感受到了我的动摇,猫姐姐刻意停下嘴上的动作,抬起头来问我。
“没事。”
一边吸气一边逞强着说话还真是困难。希望我的声音不要颤抖得太厉害。
“对不起。”
猫姐姐伏在我的胸口,露出了让人有些怜惜的表情。
“每次都会让真依很痛苦,我……”
“都说了没事的。”
我摸摸她的脑袋,终于让自己的语气恢复正常。
“这也是我所期望的。所以,没关系的。”
“真依……也希望被吸血?”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用湿润的目光盯着我。
“嗯。所以,快开始吧。”
我催促着猫姐姐。主要是因为如果伤口的血凝固了,就得让她再咬一次,这很不妙。并不是因为我在期待着什么。是这样没错。
猫姐姐抱着我,轻轻地**着从伤口渗出的血液。我让身体放松,尽量不让她觉察到我的痛苦,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手指上,紧紧地攥着手帕。
时间流逝得相当慢。我默默地仰望着沉溺在黑夜中的天花板。
“嗯……啾……结束了哦。”
终于,猫姐姐抬起头来,唇角还挂着血丝。
“我去给你拿创口贴。”
说着,她就想从凉席上爬起身来。之前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然而今天,我有点不想让她离开我。
“好喝吗?”
这么比喻似乎有点不恰当,但我就像一个询问顾客感想的厨师。
“嗯,真依的血一直都很甜哦。”
不知道是不是唇边血迹的缘故,猫姐姐的笑容虽然依然温柔,但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妖艳的感觉,让我脸颊发烫。
“那……”
在艳丽笑容的鼓励下,我终于提起了勇气。
“……让我也尝尝。”
我的声音细微到自己都有些听不清。话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甚至祈祷猫姐姐没有听见。然而遗憾的是,这句话并未逃脱听力异常敏锐的白色小猫的耳朵。
猫姐姐咯咯地笑了。
“闭上眼。”
她催促我。
“还是算了。”
我扭过头。
“真依害羞了吗?”
“不是的。”
我有些惆怅地抱着她的后背。
“真的做了那种事……文章就发不出来了。”
拒绝了猫姐姐的不是我。
果然夏天很讨厌。
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都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