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被誉为“神之居所”的圣殿里，莉莉斯过上了一种堪称诡异的娇养生活。
圣女塞拉菲娜待她如上宾，每日的餐🚫🚫致得如同艺术品，柔软的床铺散发着阳光与花草的香气。
而骑士长艾琳娜，则像一尊移动的、自带低气压的冰雕门神。
莉莉斯吃饭，她就站在不远处盯着，那眼神仿佛在检查食物里有没有淬毒。
莉莉斯在花园里看书，她就抱剑立在廊柱下，目光锐利，随时准备把任何胆敢靠近的“邪恶”斩于剑下。
就连莉莉斯去盥洗室，这位尽忠职守的骑士长大人，都会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外，一丝不苟。
这种被严密监视的日常，让莉莉斯感到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
她知道，这是塞拉菲娜的保护，也是一种无声的囚禁。
今天午后，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莉莉斯合上手中的古籍，看向不远处站岗的艾琳娜，决定给这潭死水般的生活找点乐子，顺便完成那个悬了半天的系统任务。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用一种恰好能让对方听清的音量自言自语。
“圣女殿下虽然圣洁，但性子太软了，悲天悯人。”
艾琳娜的眉梢微微一动，但没有作声。
“这样很容易被心怀不轨的坏人利用呢。”
莉莉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惋惜，视线却瞟向了艾琳娜。
“不像骑士长你。”
她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一看就很‘好用’。”
“好用”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戏谑。
艾琳娜那张常年冰封的脸颊，瞬间腾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骨节咔咔作响。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拔剑的冲动。
可圣女的命令是“保护”与“监视”，而不是“处决”。
她只能用那双燃烧着怒火的蓝色眼眸，死死地瞪着莉莉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莉莉斯的脑海中，响起了期待已久的声音。
【叮！骑士长艾琳娜怒气值+50！任务进度50%！】
原来激怒一个面瘫冰山是这么有趣的事情。
莉莉斯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来，塞拉菲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白色的圣袍上绣着金色的鸢尾花，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莉莉斯，艾琳娜，你们在聊什么？”
她的声音清澈、平静，瞬间驱散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氛围。
艾琳娜立刻垂下眼帘，恢复了那副冷硬的姿态，只是泛红的耳根出卖了她刚才的情绪。
“没什么，只是在和骑士长阁下探讨一些……个人价值的问题。”
莉莉斯笑得纯良无害。
塞拉菲娜没有深究，她对莉莉斯发出了邀请。
“我正要去参加一个神学研讨会，你要来旁听吗？或许会有些无聊，但总比一个人待在这里要好。”
莉莉斯挑了挑眉，神学研讨会？听起来就让人昏昏欲睡。
但转念一想，总比对着艾琳娜那张冰块脸要强。
她欣然应允。
研讨会的地点在圣殿的偏厅，一间庄严肃穆的房间里。
长长的黑檀木桌两侧，坐着十来位身穿华贵神袍的主教与神官。
他们个个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羊皮卷和香薰蜡烛混合的厚重气味。
莉莉斯被安排在一个角落的位置，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激烈地辩论。
原来，他们正在讨论一个困扰了教廷数十年的神学难题。
“为何神迹‘圣泉之涌’的流量，会逐年减少？”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主教用沉痛的语气发言。
“这无疑是神恩衰减的征兆！是世人信仰不够虔诚，惹怒了光明神！”
另一位中年神官立刻反驳。
“不对！我主慈悲，岂会因此等小事收回恩赐？我认为，定是有邪恶之物在暗中窃取圣泉的力量！”
“胡说！圣泉之地有圣光结界守护，何等邪物能够潜入？”
争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引经据典，从古老的神学著作中寻找蛛丝马迹，试图为这个现象给出一个符合神学逻辑的解释。
莉莉斯坐在角落里，听得哈欠连天。
圣泉流量减少？
这不就是很典型的水源地水土流失，导致上游河道淤积，地下水补给不足造成的水利问题吗？
只要做个实地勘探，疏通一下河道，再在上游种种树，加固一下堤坝，问题不就解决了？
神学？
神学能把堵在河道里的泥沙给念叨走吗？
看着这群在神学迷雾里打转的聪明人，莉莉斯忽然觉得有些滑稽。
他们讨论得面红耳赤，却始终没有人想过去圣泉的上游看一眼。
眼看他们就要从神学辩论升级到人身攻击，却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全场陷入一种焦灼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睡意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那个……”
莉莉斯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揉了揉眼睛。
“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不是神恩减少。”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而是‘神’的嗓子，被泥沙给堵住了？”
此言一出，整个偏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下一秒，哗然四起。
“放肆！”
“这是何等的亵渎！”
一位脾气火爆的主教猛地一拍桌子，怒视着莉莉斯。
“你这个女人！竟敢用如此污秽的言语形容我主的神迹！”
“妖言惑众！简直是魔鬼的低语！”
神官们群情激奋，一道道愤怒、鄙夷、厌恶的目光，刀子一般射向莉莉斯。
站在塞拉菲娜身后的艾琳娜，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眼神冰冷得能掉出冰渣。
在她看来，莉莉斯终于露出了她那属于魔女的、亵渎神明的真面目。
然而，在这一片混乱与指责的漩涡中心，圣女塞拉菲娜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意，那双宛如星辰的眼眸里，反而闪烁着一种极为明亮的光彩，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她抬起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所有喧嚣声戛然而止。
“安静。”
塞拉菲娜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她转向莉莉斯，目光专注而认真。
“很有趣的观点。”
“请继续说下去。”
全场的目光，瞬间从莉莉斯身上，转移到了力保她的圣女身上。
莉莉斯感觉自己头皮有点发麻。
她只是随口吐槽一句，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现在被架在这里，不说点什么恐怕是下不来台了。
她清了清嗓子，只好硬着头皮，开始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来包装自己那点可怜的现代水利知识。
“我的意思是，神爱世人，这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她先是肯定了对方的核心教义，稳住这群狂信徒。
“但神降下恩赐，也同样会降下考验。或许，神并非是直接将圣泉交予我们，而是以一种凡人能够理解、能够参与的方式，让我们去维护这份恩赐。”
“所谓的‘嗓子被堵住’，可能就是神降下的考验。祂在启示我们，圣泉并非永恒不变，它也需要信徒们用自己的双手去守护。神启的方式，或许就是让我们去清理那些淤积的泥沙，去加固脆弱的堤岸。”
莉莉斯将这套说辞命名为“悖论神学”——神迹的伟大，正体现在它需要凡人的维护。
这番话让大部分神官都陷入了沉思，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新奇的理论。
就在气氛稍稍缓和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位最年长的白发主教，拄着权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浑浊而固执。
“一派胡言！”
他用权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圣泉乃是神迹的具现，是神圣之躯的一部分！凡俗的双手，岂能去触碰、去‘清理’神圣之物？这是最大程度的亵渎！”
老主教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他用尽全身力气，指向莉莉斯，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我提议，将这个传播异端邪说、妖言惑众的女人，绑上火刑架！”
“用圣火，来净化她被魔鬼侵蚀的灵魂！”
话音落下，偏厅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至冰点。
刚刚还在思考的众神官，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惊惧而复杂。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不约而同地，全部集中在了圣女塞拉菲娜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