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严几乎是爬回自己房间的。
苏娜娜形态的透支感如同跗骨之蛆，伴随着亵渎之轮爆炸的轰鸣和朽木薰那冰冷的眼神，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他踉跄着扑进奢华得令人窒息的卫生间，只想用热水冲掉满身的污秽和疲惫。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喉咙的干痒。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想咳掉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咳…嗯？”
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一种陌生的清脆和……稚嫩？像变声期前的小男孩，又像被刻意捏细了嗓子。
温书严猛地僵住！水流冲刷着身体，带来一阵寒意。他猛地抬头，看向镜中那个被水汽模糊的倒影。
然后，他看到了足以让他血液冻结的变化！
镜子里，那张属于“温少”的、带着几分凌厉线条的脸……轮廓似乎柔和了一些？不！是下颌线真的变圆润了！原本带着点青涩胡渣的下巴，此刻光滑得像剥壳的鸡蛋！喉结……他颤抖着手指摸向颈部——那个属于男性的、微微凸起的象征，竟然……变小了？！几乎摸不到明显的突起！
更可怕的是身高！他习惯性地去拿架子高处的浴巾，手臂却短了一截！需要踮起脚才能够到！他慌乱地站直，对比着镜子里自己与旁边洗手台的高度……没错！他变矮了！虽然不明显，但那种熟悉的视角差异感，绝不会错！
镜子里的人，分明是在朝着他十二三岁少年时期的模样……甚至是苏娜娜那个萝莉形态的方向……退化？！
“不……不可能……”他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幼态的声线让他自己都头皮发麻！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这不仅仅是副作用……这是侵蚀！苏娜娜的力量在反向影响他的本体！他正被那股力量……不可逆地改造？！
就在这时，笃笃笃！
卧室门被敲响，节奏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管家平板无波的声音传来：“少爷，大小姐请您立刻去她房间一趟。”
温书严的心猛地一沉！比身体变化更强烈的寒意瞬间袭来。
……
温书仪的房间，是温家堡里唯一让温书严感到比父亲书房更压抑的地方。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线，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冰冷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她常用的、那种带着雪松和冰片气息的清冷香水味。她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幅巨大的、描绘着暴风雨中孤舟的油画前，身姿依旧挺拔优雅，宛如一尊精心雕琢的冰雕。
“姐……”温书严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和那该死的稚嫩感，带着点小心地开口。
温书仪缓缓转过身。那张冷艳绝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正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暗流。她一步步走近，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温书严的心尖上。
“书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锥般的穿透力，“你最近……似乎对那个叫叶澜青的女仆，格外上心？”
来了！温书严心头警铃大作！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属于“温少”的、带着点不耐烦的假笑：“姐，你想多了。一个下人而已……”
“下人？”温书仪打断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至极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亲自送她回家？去看望她那贫民窟里的病母？还让我温氏集团的资源为她所谓的‘遇袭善后’？”她猛地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温书严窒息，“王莉莉那几个丫头失踪了！就在学校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整个王家都快闹翻天了！你告诉我，一个‘下人’，值得你动用这种级别的‘关照’？！”
温书严的瞳孔猛地收缩！王莉莉她们果然彻底消失了！甚至引起了家族的震动！温书仪这是在怀疑……是他为了叶澜青而……
强烈的危机感让温书严的演技瞬间飙升至巅峰！他猛地后退一步，脸上露出被冤枉的、混合着委屈和纨绔子弟特有的跋扈愤怒：“姐！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为了那种女人做这种事？！”他声音拔高，努力压住那变调的稚嫩，“我对她好？哈！我那是让她看清楚！让她和她那个病鬼老娘都看清楚！离开了温家，离开了我的‘宠爱’，她们什么都不是！连街边的野狗都不如！”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眼神里刻意点燃愤怒的火苗，指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还有未完全消失的刀疤痕迹）：“她捅我的那一刀，我温书严这辈子都记着！我留下她的命，就是要让她用一辈子来还！让她当牛做马！让她看着我是怎么高高在上地施舍她们！让她永远活在温家的阴影里！这才是我要的报复！这才叫真正的折磨！弄死她？弄死那几个嚼舌根的蠢货？那是便宜她们了！我要钝刀子割肉！懂不懂？！”
他的表演歇斯底里，充满了被误解的“委屈”和对叶澜青刻骨的“恨意”。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举起手，用一种极其狠戾的语气，对着天花板（或者说对着温书仪那审视的目光）嘶吼道：
“我对天发誓！我温书严要是对叶澜青那个贱人有半点真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毒誓出口，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温书仪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温书严，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到灵魂最深处。她看到了愤怒，看到了怨恨，看到了纨绔子弟特有的残忍和偏执……似乎……没有看到其他？
良久，那骇人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一点点。温书仪紧绷的唇角似乎松动了半分，那冰封般的眼神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一闪而逝。
她缓缓抬起手，冰冷的指尖带着一股强势的温柔，轻轻拂过温书严的额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战斗后的细微擦伤痕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书严。”
她的指尖滑下，带着一丝警告的力度，划过温书严的脖颈（那里光滑得让她指腹微微一顿）。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如千钧，“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把你变成……不像你的样子。更不允许……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她的眼神，牢牢锁住温书严那双努力维持愤怒的眼睛。
“我只有你了。”
最后五个字，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和脆弱，让温书严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爪子攥紧。
……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某个不起眼的、被多重结界笼罩的地下安全屋。
端木樱正坐在一台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类似老旧终端机的设备前。屏幕上快速划过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信息窗口。她小巧的鼻梁上架着一副临时找来的、镜片厚如瓶底的平光眼镜，浅灰色的瞳孔高速移动着，过滤着海量的信息。手边放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能量棒。
“朽木薰……原名林薰……沧海市注册魔法少女，代号‘森语巫女’……”端木樱低声念着，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权限内能查到的最高加密档案，“……能力评定：黄级巅峰……擅长自然系木属性衍生魔法……精通魔药学……于七年前讨伐任务中遭遇未知S级魔物袭击后精神受创，后确认……堕落……堕落形态代号：‘腐化根须’……危险等级：S！”
“沧海市……七年前……”端木樱咬着下唇，眉头紧锁，试图找到与霓渊城的联系点。她继续输入指令，开始搜索“苏娜娜”的信息。
屏幕闪烁着红光：“检索关键词‘苏娜娜’：无匹配魔法少女档案记录。权限不足或目标信息不存在。”
果然查不到。端木樱并不意外，那个金发萝莉的存在本身就透着诡异。她换了个思路，输入了那个让她潜意识无比在意的名字——“苏离”。
屏幕闪烁片刻，弹出了一份标记着“高度机密（部分损毁）”的档案。
“苏离。代号：‘裂海之渊’。等级：蓝级巅峰。能力：操控重力场、超高压水流、深海生物沟通……” 档案前面信息与温书严从父亲那里得知的大致吻合。
端木樱的目光快速下移，落在档案中段一张模糊的、似乎被水渍侵蚀过的扫描件上。那是……一份手写的领养证明复印件？
收养人：苏离（签名）
被收养人姓名：苏仪（笔迹娟秀清晰）
日期：距今约二十一年前。
下方有一行潦草的备注：“苏仪，后随养母苏离姓氏。苏离女士失踪前，苏仪小姐已与本地富商温兆麟先生结婚。现更名为：温书仪。”
啪嗒！
端木樱手中啃了一半的能量棒掉在地上，碎屑飞溅。
她雾蒙蒙的浅灰色眸子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字，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骤然缩小！
苏仪……温书仪……
那个在温家堡里，对弟弟温书严展现出近乎病态掌控欲的大小姐……
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强势、与魔法少女力量体系格格不入气息的女人……
她竟然是……蓝级魔法少女苏离的养女？！
这份尘封的档案，像一把淬毒的钥匙，瞬间打开了通往更深、更黑暗谜团的通道！也让温书严那个看似纨绔的家族，笼罩上了一层更加令人窒息的阴影。
端木樱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浅灰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屏幕上那冰冷的文字和模糊的签名，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窜上天灵盖。这座霓虹城的水，比她想象的……深得多，也浑浊得多。
而此刻，在温书严的卧室里。
刚刚在温书仪面前发过毒誓的温书严，正疲惫地脱下沾着污迹的外套。
啪嗒。
一个小小的、被他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卡通塑料闹钟，因为叶澜青（她刚进来送换洗衣物，被他烦躁地挥退）无意识地、带着巨大负面情绪的肢体动作，被扫落在地。
温书严皱眉看去。
只见那个廉价闹钟并没有摔碎。
但在它塑料外壳的侧面，在落地瞬间与地面接触的部位……
赫然出现了几道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细小却异常清晰的……深紫色裂纹！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洒在温书严那张铺满昂贵文具却依旧崭新的课桌上，映出一片虚假的宁静。叶澜青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沉默地将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放在他手边，动作熟练却毫无生气。教室里弥漫着无聊的窃窃私语和廉价香水混合的味道。
温书严撑着下巴，目光放空地盯着窗外扭曲的霓虹天际线。身体的变化像附骨之疽，时刻提醒着他非人的异化。喉咙里那点稚嫩的痒意挥之不去，他不敢开口，生怕泄漏那该死的奶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校服衬衫的领口似乎……松垮了一些？袖口也长出了一小截……这细微的变化像冰冷的针，扎得他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带着一种与周围喧嚣格格不入的安静，径直走到了他的课桌前，挡住了那片虚假的阳光。
是端木樱。
温书严眼皮都没抬，只当她是来找旁边的叶澜青。毕竟这段时间，她们走得挺近。他正想用眼神示意叶澜青应付一下（反正他不想说话），却听到那个细软的声音，清晰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直接对着他说道：
“温书严同学，麻烦跟我出来一下。有重要的事情。”
不是叶澜青。
是我？！
温书严猛地抬起头，撞进端木樱那双雾蒙蒙的浅灰色眸子里。那双眼眸此刻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和迷蒙，平静得像两口深潭，清晰地映着他那张带着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慌乱的脸。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难以置信的八卦光芒！那个新来的、像小兔子一样胆小的转学生，居然敢用命令的口吻叫温少出去？！还是在叶澜青这个“专属品”在场的情况下？！
叶澜青的动作也僵住了，端着咖啡壶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复杂地看向端木樱，又飞快地扫了一眼温书严。
温书严脑子嗡的一声！他想拒绝，想摆出恶少的架子呵斥她滚开！但端木樱的眼神……那眼神冷静得像冰，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洞悉感，让他心底那点强撑的纨绔伪装瞬间变得苍白无力。更该死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被她那小小的身体散发出的无形气场慑住了！
“你……”他刚吐出一个字，那明显变细变嫩的声音让他自己都头皮发麻！他立刻死死闭上了嘴。
端木樱根本没给他犹豫的机会。她直接伸出纤细却异常坚定的小手，一把抓住了温书严的手腕！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挣脱的牵引感！
“走。”一个字，清晰无比。
在全班同学惊掉下巴的目光和骤然爆发的、如同炸锅般的议论声中——
“我去！什么情况？！”
“端木樱把温少拽走了？！”
“当着叶澜青的面？！这也太劲爆了吧！”
“新欢？旧爱？温少这口味变得够快啊！”
“嘘！小声点！你看叶澜青的脸……”
温书严几乎是身不由己地被端木樱拉着，踉跄地穿过课桌间的过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无数道或惊愕、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尤其是落在身旁叶澜青身上的那些……充满了恶意的同情和“好日子到头”的嘲讽！那些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议论声，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他脸上！
“啧，叶澜青这下真成昨日黄花了……”
“活该！真以为能攀上高枝变凤凰呢？”
“温少玩腻了呗，这不就有新人顶上了……”
“端木樱看着小，胆子不小啊……”
叶澜青站在原地，手中的咖啡壶微微倾斜，深褐色的液体在杯口晃荡。她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表情。只有那端着壶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着。
温书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愤怒、屈辱、还有一股莫名的、针扎似的刺痛感瞬间淹没了他！他想甩开端木樱的手，想冲回去把那些嚼舌根的杂碎撕烂！但端木樱抓得很紧，脚步更快了。
他被拉着，狼狈地消失在教室通往天台楼梯的阴影转角里。身后，是巨大的喧嚣和叶澜青无声承受的背影。
……
天台的风很大，带着城市特有的浑浊和铁锈味，吹得人衣袂翻飞。
刚踏上空旷冰冷的水泥地，端木樱就猛地松开了温书严的手腕，像甩掉什么脏东西。她转过身，小小的身体挡在唯一的出口前，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直直钉在温书严脸上。
温书严揉着被捏得有些发红的手腕（少女手劲真不小！），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和纨绔人设，声音刻意压低，却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稚嫩沙哑：“喂！小丫头！你发什么疯？把我拉出来想干嘛？警告你，别以为……”
“苏娜娜是你吧，温书严？”端木樱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颗炸弹在温书严耳边轰鸣！
他所有的质问瞬间卡在喉咙里！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
“什……什么苏娜娜！胡说八道……”他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因为巨大的震惊和心虚而更加尖锐变调。
端木樱根本不给他编谎话的机会，向前逼近一步，那双浅灰色的眸子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声音清晰而致命：“那晚游乐场，你最后爆发的圣光洪流，力量波动和你在学校后操场教训王莉莉她们时残留的净化痕迹……波长吻合度百分之九十九点八。还有……”她的目光落在温书严下意识捂住喉咙的手上，“你的声音，你的身高……这些变化，是频繁使用‘苏娜娜’形态力量的反噬。我说得对吗？”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温书严体无完肤！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狡辩在如此精确的数据和分析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端木樱……她到底是什么人？她的观察和分析能力，远超一个普通的黄级魔法少女！
看着温书严瞬间煞白的脸和无法掩饰的慌乱，端木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没有继续逼迫，反而顿了顿，抛出了更具诱惑力的诱饵，声音放低了一些，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力：
“而且……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你母亲苏离的下落。我这里……有你母亲的重要信息。关于她……和她真正的养女。”
养女？！不是亲生的？！
温书严如同被雷击中！父亲只说过母亲失踪！从未提过什么养女！难道……
巨大的冲击和内心深处的渴望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防线！他死死盯着端木樱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里面没有戏谑，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坦诚。他知道，再否认下去毫无意义。
“……是我。”温书严的声音彻底哑了下去，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疲惫和认命，那变幼的声线此刻听起来更像个倔强又茫然的小男孩，“……苏娜娜就是我。告诉我……我母亲的事！”
端木樱似乎并不意外他的承认，只是点了点头。她从那个看起来永远比她本人还重的巨大背包里，麻利地抽出一个薄薄的、边缘磨损严重的防水文件夹，打开，抽出里面几张打印的、带着模糊复印痕迹的资料页，递到温书严面前。
她的手指点在其中一张文件的某一行上，声音冷静得像在读一份实验报告：
“看这里。苏离，代号‘裂海之渊’，在与你父亲温兆麟结婚前，就收养了一个女孩。她叫——苏仪。”
温书严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看去——那行字迹有些模糊，但“苏仪”两个字却异常清晰刺眼！
“根据我能查到的、残缺的早期魔法少女互助网络匿名记录显示，”端木樱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如同重锤敲在温书严心口，“苏仪……也就是现在的温书仪，是你母亲苏离唯一的养女。在苏离女士失踪后，温书仪才随你父亲姓温。”
轰！！！
温书严感觉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温书仪……姐姐……
不是亲姐姐？
是母亲收养的？！
苏仪……原名苏仪……
无数碎片瞬间涌入脑海！温书仪对母亲名字的回避，她对母亲遗物的异常保护欲，她对父亲那种复杂的态度，还有……她对自己那股近乎病态的控制和占有欲——“我只有你了”……
原来如此！原来那份扭曲的根源在这里！她不是温家的血脉，她只是母亲收养的孤女！母亲的失踪，父亲的再娶（虽然是娶了她），都让她失去了唯一的依靠！所以她死死抓住他——母亲唯一的亲生血脉，作为她存在的证明和唯一的“家人”！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头晕目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冰冷的水泥护栏上。他抬手，无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光滑一片，曾经属于少年的、微微凸起的喉结，此刻只剩下一个难以察觉的、极其微小的弧度。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没有逃过端木樱的眼睛。
她看着温书严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他摸向喉结的手，看着他明显矮了一截的身高轮廓，那双雾蒙蒙的浅灰色眼眸里，终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合着严肃、同情，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诞感。
她收起资料，向前一步，微微仰起头，看着温书严那张正朝着少年甚至更幼态方向“退化”的脸，用极其认真、甚至带着点黑色幽默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温书严，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恐怕不是你姐姐的身世。”
她的声音不大，在呼啸的天台风中却清晰得可怕。
“频繁使用苏娜娜的力量，强行逆转身体形态，对原生躯体的侵蚀是不可逆的。”
端木樱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用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说道：
“简单来说……你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
她的目光扫过温书严的喉结、肩膀、腰身线……
“你就会彻底变成一个真正的、不可逆的、可爱的金发双马尾小萝莉——苏娜娜。”
“物理意义上的。”
“永远。”
像一道带着冰碴的闪电劈在头顶！
温书严猛地打了个寒颤，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似乎的确变小了一点的手，再回想起镜中那张轮廓柔和的脸……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全身的血液！
“永久……萝莉化……”
这个词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伴随着端木樱那张严肃认真又充满荒诞预言的小脸。
天台的风，从未如此刻骨地寒冷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