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严消失后的日子,对叶澜青来说如同在无光的深海下沉。每一刻都像被冰冷的砂纸打磨着神经。温家堡的冰冷奢华成了更大的牢笼,温书仪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带刺的藤蔓,每每接触都让她颈侧的魔纹隐隐灼痛。而端木樱也如同人间蒸发,所有通讯石沉大海。
“娜娜……”这个名字成了唯一的执念,日夜啃噬着她的心脏。那个小小的、带着阳光气息的身影,那纯粹温暖的治愈圣光,那不顾一切挡在自己身前的勇气……朽木薰会怎么对她?那个残忍恶毒的魔女!实验?折磨?吞噬?每一个可怕的念头都让叶澜青如坠冰窟,灵魂深处被压抑的毁灭气息就躁动一分。
她无法再等下去。端木樱的“有办法”渺无音讯,温书严(本体)在她眼中依旧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恶少阴影。她必须靠自己!
依靠着魔法少女对虚渊同源力量的微弱感应,凭借着对朽木薰那独特魔药气息的深刻记忆(那场人间地狱的腥甜味道刻入了骨髓),叶澜青像一只离群的孤狼,昼伏夜出,在老城区错综复杂的贫民窟、废弃工厂和下水道网络中疯狂搜寻。她无视了端木樱的嘱托,放弃了守护平民的责任(那里有官方救援进驻),甚至压抑着对母亲病况的担忧。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那个散发着腐朽甜香的魔女巢穴!
……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当端木樱终于从某个遍布监控摄像头的秘密档案库脱身,带着疲惫和一丝希望来到叶澜青家那个破旧筒子楼时,只看到叶母憔悴而担忧地倚在门框边。
“青青……她下午说……要去找一个叫娜娜的小朋友玩……”叶母的声音带着病弱的沙哑和茫然,“说很快就回来……”
端木樱的呼吸瞬间停滞!一股冰冷的电流从脊椎直冲大脑!
**娜娜?!**
**朽木薰!!**
“阿姨!她往哪个方向去了?!”端木樱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叶母被她的语气吓到,茫然地指了个方向——那正是老城区更深处、与一片废弃工业码头接壤的黑水沼泽方向!也是端木樱凭借最新破解的加密传输信号,刚刚锁定的、朽木薰最可能的临时据点!
“糟了!”端木樱脸色惨白如纸,再也顾不得其他!她甚至来不及向叶母解释,青色风暴瞬间包裹全身,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个方向暴射而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快!再快一点!澜青姐!千万别做傻事!!!
……
腥臭、冰冷、混杂着浓重化学污染和腐烂水藻味道的空气,死死包裹着黑水沼泽深处一座半沉没的废弃石化工厂。扭曲生锈的管道如同巨兽的肠子裸露在外,巨大的储油罐布满了恶心的苔藓和锈斑。这里,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水滴从破败棚顶落下的空洞回音。
叶澜青如同幽灵般潜行在巨大的钢铁阴影中,紫电战装的光芒被她压制到最低,像两簇在寒风中摇曳的微弱鬼火。她的心跳如同擂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颈侧的魔纹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愤怒而微微发烫。
她感觉到了!那股浓郁的、带着腐朽甜香的魔药气息!就在前面!那个被巨大破碎反应釜遮挡的、散发着微弱紫黑色幽光的内舱入口!
叶澜青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愤怒、所有对苏娜娜的担忧,都压缩成冰冷的杀意!她像一道蓄势已久的紫色雷霆,悄无声息地绕过障碍,瞬间突入了内舱!
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最底层的画面,瞬间击穿了她的理智!
内舱空间很大,却被改造成了令人作呕的“实验室”。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混杂着血腥、药草和某种器官腐烂的甜腻气味。粗大的、闪烁着诡异能量的紫黑色电缆如同活体的血管,从舱壁各处延伸出来,连接着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扭曲金属和透明水晶槽构成的**培养容器**!
而就在那充满了浑浊、泛着绿紫色荧光的粘稠液体的容器里——
**苏娜娜!** 小小的身体被浸泡其中!
她那头原本阳光般灿烂的金色卷发,此刻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水草般漂浮在浑浊的液体里。华丽的洛丽塔裙装破败不堪,裸露在外的手臂、小腿上,布满了无数细密的针孔和紫色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能量灼痕!她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挂着粘稠的培养液,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精致人偶!一根更粗的导管刺入她细小的手臂,正源源不断地从中抽取着带着白金光泽的血液,汇入旁边一个不断沸腾的、散发着不祥能量的紫色水晶釜中!
“不——!!!!!”
一声撕心裂肺、蕴含着无尽痛苦和滔天怒火的尖啸,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舱室!叶澜青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狂怒的紫炎吞噬!颈侧、脸颊、手臂上的魔纹如同活过来般瞬间爆发出刺眼的深紫色光芒!
“朽——木——薰——!!!!”
叶澜青的身影化作一道暴虐的紫色闪电!雷罚光刃不再是凝练的武器,而是咆哮的、要将一切都撕碎的毁灭雷霆!她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站在培养容器旁、穿着妖异长裙的身影!
朽木薰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微微错愕,显然没料到叶澜青能这么快找到这里,并且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杀意!她优雅从容的姿态第一次被打断,仓促间抬起缠绕着紫黑色能量的手臂格挡!
轰——!!!
雷霆万钧的一击狠狠撞在朽木薰的防御屏障上!狂暴的紫电与腐蚀性的紫黑能量猛烈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废弃工厂都在颤抖!朽木薰被这猝不及防、蕴含着魔女化力量的含恨一击震得连连后退,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渗出了一丝黑色的血迹!
“疯狗!”朽木薰的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恼怒,眼中凶光毕露!
叶澜青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击得手,魔纹闪烁的紫色身影如同跗骨之蛆般缠了上去!光刃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无视能量反噬,无视防御,招招搏命!她的打法毫无章法,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仇恨驱使!速度快得只剩下一片片模糊的紫色残影!
嗤啦!
朽木薰昂贵的裙摆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下面闪烁着幽光的紫色皮肤!
轰!
又一记重击狠狠砸在她勉强凝聚的能量护盾上,裂纹瞬间蔓延!
叶澜青完全舍弃了防御,以伤换伤!她身上被朽木薰反击的紫黑色能量划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魔纹灼烧般的剧痛反而让她更加疯狂!
局面竟一时被叶澜青不要命的打法压制住了!朽木薰狼狈地闪避着,眼中除了愤怒,更添了几分惊疑不定!这个叶澜青……魔女化程度远超她的预估!力量也诡异得很!
“够了!你这被愤怒支配的蠢货!”朽木薰终于找到一个间隙,猛地荡开叶澜青的又一记重劈,声音带着被逼急的尖厉,“你真以为我是怕你吗?看看你拼命保护的‘苏娜娜’是谁吧!”
她的手指猛地指向那个浸泡在培养液中的金发萝莉!同时,一股蕴含着强烈精神冲击的意念,如同毒针般狠狠刺向叶澜青混乱的精神世界!
“她就是温书严!!”
“就是那个把你踩进泥里,把你当成玩物,强占你母亲救命钱的恶少温书严!!”
“哈哈哈哈!他被我改造成现在这副可笑的样子!是不是很讽刺?很解恨?!”
“你拼命保护的‘妹妹’!就是你最憎恨的仇人啊!!!”
嗡——!!!
如同亿万根冰锥同时刺入大脑!叶澜青狂攻的身影猛地僵在原地!脸上的狂暴怒意瞬间凝固!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视线穿过沸腾的杀意和扭曲的魔纹,死死钉在培养容器中那个小小的、毫无生气的身体上。
温……书……严……
这三个字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带着冰冷的铁锈味,狠狠砸在她崩塌的世界废墟上!
那个在校园里呼风唤雨、视她如草芥的恶少……
那个在金碧辉煌的温家堡里、用施舍般的姿态羞辱她的少爷……
那个……此刻被泡在肮脏器皿里、被抽取血液、奄奄一息的金发小萝莉?!
荒谬!极致的荒谬!
憎恨!刻骨的憎恨!
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被欺骗和玩弄的……崩溃感!
“澜青姐!别信她——!!!!”
一声带着巨大惊恐和破音的尖叫声从入口处传来!端木樱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了进来,青色的风暴几乎撕裂了空气!她刚好目睹了朽木薰的揭露和叶澜青那瞬间的僵直!巨大的恐惧让她肝胆俱裂!完了!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叶澜青听到了端木樱的嘶喊。她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目光从苏娜娜(温书严)身上移开,极其缓慢地、机械地转向端木樱。那眼神……不再是空洞或愤怒,而是一种破碎到了极致、将所有情绪都熔炼成冰的……死寂和……巨大的质疑?
端木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然而,就在这死寂凝固的下一秒!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冻结灵魂的、纯粹的毁灭气息,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猛地从叶澜青体内爆发出来!
她身上的紫电战装如同燃烧的纸张般寸寸湮灭、分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由无数流动的、散发着冰冷紫黑色光芒的神经束编织而成的……残破婚纱!那婚纱的裙摆拖曳在地,如同流淌的、凝固的暗夜。她的长发疯狂生长、舞动,每一缕发丝都化作了闪烁着紫黑色结晶的神经索!她的头顶,无数断裂、破碎的紫色晶体自动汇聚、凝结,形成了一顶象征着腐朽与死亡的……荆棘王冠!
她的面容依旧美丽得惊心动魄,却失去了所有表情和生机。一双眼睛彻底化为燃烧着永恒紫炎的无尽深渊!手中那柄紫色的雷罚光刃扭曲、变形,化作一把缠绕着无数哀嚎灵魂光丝、散发着令空间都颤抖的绝灭气息的……神经束巨镰!
**魔女形态——锈红新娘·完全体!**
“吼——!!!”
不再是人类的呼喊,而是来自深渊的、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尖啸!
完全魔女化的叶澜青,或者说,“锈红新娘”,无视了冲进来的端木樱,无视了朽木薰那因惊愕而放大的瞳孔,她那深渊般的视线,牢牢锁定在朽木薰身上!
巨大的神经束镰刀带着撕裂空间般的死亡轨迹,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审判的灭世之刃,朝着朽木薰当头斩下!
“你——!!”朽木薰惊怒交加,她怎么也没想到,揭露真相非但没有瓦解对方,反而催生出了一个更恐怖的、完全失控的怪物!仓促间凝聚的紫黑色能量护盾在巨镰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
轰隆——!!!
工厂内舱在更加恐怖的冲击波中剧烈摇晃,如同末日降临!
那裹挟着无尽毁灭之意的神经巨镰,撕裂了空气,也撕裂了朽木薰眼中最后的惊愕与不可置信。
噗嗤——!!!
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黄油,又像是脆弱的瓷器被万吨巨锤碾碎!朽木薰仓促间凝聚的紫黑色能量护盾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连一瞬都没能坚持!巨镰的刃锋带着凄厉的灵魂尖啸,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她的身体!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了半秒。
朽木薰脸上那张镶嵌着深邃紫水晶的面具,从中间出现了一道笔直的光痕。面具下,那双曾经充满戏谑、残忍和最终一刻惊愕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化为两潭死寂的灰烬。
啪嗒。
面具碎裂成两半,掉落在地,露出后面那张苍白、艳丽却已永远凝固在惊骇表情上的脸。
紧接着——
哗啦啦——!!!
如同被打破的血浆袋!朽木薰的身体沿着那道光滑无比的切口,向两侧猛地裂开!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腐朽甜香的紫黑色污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撕裂的肌腱和闪烁着诡异能量的紫色水晶碎片,如同开闸的洪流般喷涌而出!瞬间将她脚下肮脏的地面染成了一片散发着浓烈恶臭和深渊气息的污秽沼泽!
那颗依旧带着惊骇表情的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粘稠的抛物线,重重地砸在布满锈蚀的金属仪表盘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随即滚落,浸泡在由她自己血液汇成的泥泞里。
S级魔女,朽木薰,被彻底魔女化的叶澜青……一击斩杀!如同碾死一只挡路的飞蛾!
舱室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和腐朽气味,死寂再次降临,却比之前更加沉重冰冷。只有培养容器中浑浊液体的微弱气泡声,和那些紫黑色电缆发出的、如同哀鸣般的微弱电流滋滋声。
端木樱僵立在入口处,青色的风暴早已因极致的震撼而消散。她看着朽木薰被一刀两断的残尸,看着那流淌的污血,最后目光惊恐地移向那个背对着她、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身影——锈红新娘。
她周身的神经束婚纱流淌着冰冷的紫黑色幽光,荆棘王冠上的破碎晶体闪烁着不祥。手中的巨大神经镰刀低垂,刃尖还在滴落着粘稠的污血。那股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毁灭气息,如同实质的冰霜,笼罩着整个空间。
端木樱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看着锈红新娘缓缓转过身,那双燃烧着永恒紫炎的深渊之眼,漠然、空洞、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仿佛要焚烧一切的余烬,扫过她,最终……定格在了那个浸泡在培养容器中的、小小的身影上。
不行!绝对不行!
“等等!别过去!”端木樱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急切而完全变调!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小小的身体张开双臂,死死挡在培养容器和锈红新娘之间!像一个试图阻挡海啸的脆弱堤坝!
她仰着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如同神祇般冷漠无情的魔女之颜,浅灰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绝和乞求:
“澜青姐……不!叶澜青!清醒一点!看看那是谁!”她指着容器里昏迷的苏娜娜,“她是苏娜娜!更是苏离前辈唯一的血脉!裂海之渊的孩子!你不能……你不能伤害她!!”她用尽全力喊出那个名字,试图唤醒眼前魔女哪怕一丝一毫属于“叶澜青”的记忆和对前辈的敬意!
锈红新娘的动作果然顿住了。
那深渊般的视线,缓缓地从苏娜娜身上移开,落在了挡路的端木樱身上。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如同在看一只嗡嗡叫的烦人虫子。巨大的神经镰刀微微抬起,空气中弥漫开的毁灭压力瞬间增强了百倍!端木樱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灵魂仿佛要被碾碎!
“挡……我……者……”一个冰冷、如同金属摩擦般毫无感情的声音,从魔女口中发出。
就在那毁灭的镰刃即将挥落的瞬间!
魔女的目光,再一次,极其短暂地、瞥过了培养容器中那个小小的金发身影。那双燃烧着紫炎的深渊之眼中,似乎有某种极其细微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悸动,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然后,她做出了让端木樱难以置信的动作。
她并没有挥下镰刀。
那巨大的神经镰刀无声地分解、消散,化作缕缕紫黑色的能量丝线,融入她流淌的神经束婚纱。她只是伸出那只覆盖着冰冷神经束、如同死神指骨般的手,对着挡在面前的端木樱,轻轻一拂!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而柔和的紫黑色能量风暴瞬间生成!
“唔!”端木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就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拍飞!青色的风暴护罩瞬间破碎!她娇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狠狠撞在身后冰冷的、布满锈迹的钢铁舱壁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等她挣扎着抬起头,眼前只有空空如也的培养容器底座——粘稠的培养液还在滴落,断裂的导管无力地垂着,里面的小小身影,连同那可怕的魔女……
消失了。
“不……”端木樱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无力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墙壁。巨大的恐惧、担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将她彻底淹没。她失败了……她没能阻止魔女……她弄丢了苏离前辈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