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并不美,阴云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天空,只在间隙间滑出了丝缕的月光零零碎碎地撒着,惨白而又吝啬的月光照不亮什么,只将院中的建筑映衬出了几分阴森的意味。
但这样的环境并不影响郁结心的视力,当然,也不会影响现在站在屋檐上那人的视力。
“是你。”郁结心眯起了眼睛锁定站在屋檐上捏着虫子的那人,正是白天才来过许家的江月。
冷笑了一声,江月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说:“呵~我也没想到是你,看来许伯父还真是捡到宝了。”
“虚伪。”二人互相给出评价,话音未落俩人便已同时暴起。
江月双手如繁花般在胸前结印,瞬间便有一片氤氲的月辉汇聚她身旁,无数晶莹剔透的月桂花瓣凭空凝现在月辉之中环绕于她周身。
花雨月辉配上她那俊美的脸蛋,展现了惊心动魄的美丽。
江月指尖轻抬,“去!”
桂花瓣霎时间便化作道道寒芒,如骤雨般撕裂空间向着郁结心疾驰而去。
相比于江月,郁结心的反击就显得很朴实无华,偏头险险躲过花瓣,立马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柄木剑,将木剑舞作一片光幕把那花瓣尽数弹开。树桩、墙壁、廊柱、地面,那被弹开的花瓣砰砰砰砰作响,撞到哪就在哪炸开碗口大小的坑。郁结心就在一片花雨之中逆流而上步步紧逼,剑光如练对准江月直刺而去。
居高临下讥讽地看着直刺而来的郁结心,江月只是足尖轻踩剑尖便将攻击踏到了屋顶之上,而她则借力翩然而飞。
“呵,你在做什么?藏拙?还是悟性差到了只会锻炼皮骨?抑或是你家师门连个像样的法术也不会教?”空中的江月双手再次结出繁花般地法印,一节生满了桂花的月桂枝便浮于面前被她握在手中。
郁结心才不会被她的言语激怒,木剑顺势提砍挥出一道精炼的剑气裂空而上。
脸上浮现出一缕凝重,江月嘴上却依旧在说:“嗬,这就藏不住拙了?不过也一般,还没我想象的强。”,旋即像是用剑一样挥动月桂甩出朵朵花瓣继续炸向郁结心。
只是这次有剑气在前,那花瓣非但没有打向郁结心,还被剑气裹挟着全向江月自身冲了过来。她手腕急抖,枝条如鞭炮般啪啪作响,顷刻之间剑气与花瓣被她尽数抽的粉碎。
然而仅是那打散花瓣的片刻功夫,郁结心便已提剑期身而上。
铛————
江月捉着桂枝挡住刺来的木剑,二者碰碰撞处爆出刺目地火星,竟如金铁交错一般颤音阵阵。
一击不成郁结心立马收剑,左手闪电般做剑指划过木剑。嗡的一声,木剑轻颤着散发出了一股古朴厚重的气息,缕缕赤金色的流光覆盖在木剑上构成了一柄古剑的虚影。
郁结心再次欺身而上,这次那月枝在剑光之下脆弱的跟纸一样,几次对剑下来便被尽数削掉了枝条只剩一截秃枝。江月额头不由地渗出点点汗珠,只能丢掉秃枝连连后退避开郁结心的攻击。
方才郁结心与江月打斗时许府的人便以陆续醒了过来,许白鱼此时赶过来也不管什么青红皂白,对着江月悍然出手。
“师兄!”许白鱼一声娇喝,以真气灌通木剑向着江月后心飞刺而去
江月身后被师妹的飞剑封住了后路,郁结心也顺势变招,手腕扭动之间木剑划出了一张金色的剑网,将江月所有退路封了个干净。
恰逢此时一道月光划破云层在郁结心身后数十丈的地方投下月影,江月索性不在躲避,闭目凝神疯狂运转真气。
“月步,移!”江月清叱出声,下一刻她便已出现到月光照到的那处,原地只留下一个残影被郁结心与许白鱼的攻击绞成了碎光。
空气中残留了股诱人的异香,郁结心眉头微皱却无暇深究这股香味从何而来,他弓身如月,体内真气如江河般浩浩荡荡全部向着掌中木剑汇聚而去,直到木剑上的古剑虚影凝练到宛若实质。
“去!”郁结心吐气开声,顷刻之间那木剑化作长虹撕裂了黑夜,拖着绚烂地光尾向着江月激射而去。
江月这会终于会闭嘴了,月步对她的消耗极大。她脸色凝重的阖上了眼神,只是等她再睁开眼睛时气势就完全变了,只见她眼中神光湛湛,一身衣袍猎猎作响无风而舞,一股沉寂淡漠的韵味自江月周身散发而出。仿佛是瞬间出现的,也仿佛它一直就在那,一片辽阔无垠的江水浮现在了江月的背后。整片江水平如镜深如墨,默默散发着吞没万物的静寂。
这并非术法,而是只有极其天才的人物才能在归元境领会的、独一无二的异象——道韵!
飞剑疾驰而来闯入江月道韵,她轻轻抬手便在身前形成一片漩涡,剧烈的吸力之下飞剑仿佛闯入泥沼一样速度骤降,只能缓步推进与引力较量,能量泯灭之际炸出了大片流金碎火,像是放烟花一样闪的周围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愧是道韵!
江月现在状态不佳,而且仓促之下没能完全释放道韵的能力,但即使如此,仍旧能耗尽郁结心全力的一击,在即将碰到江月鼻尖时彻底截停飞剑,被江月轻轻一抚便碎成了粉末。
然则郁结心也不是傻站在原地苦等飞剑命中的呆子,飞剑被漩涡限制时他便以挥拳打向江月了,此时古剑虚影炸开产生的碎光与烟岚还没散开呢,他便已冲出烟岚一拳重重地打到了江月的脸上。
“废话这么多,唧唧歪歪地跟个娘们似的。”一拳刚中一拳又至,郁结心的拳头宛若倒豆一般密集地打向江月。
本就不全的道韵被飞剑消耗了近九成之多,但仍旧将郁结心的拳速与力量限制的慢了很多很多,因此江月连连出手与郁结心对拳也显得旗鼓相当不落下风。但即使如此二人每次对拳都震的周围空间摆荡,发出像是炸雷一般地阵阵低吼。
“你说,什么?!竟敢说老子像娘们?!”江月咬牙切齿,她自小俊美异常,最恨被人说是女人。
江月肝火大动,二人从天上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打回天上,连天上的阴云都被余波震得散开了。圣洁的月辉如水般洒落,不知不觉将江月的实力又提了一步,只是江月这会也热血冲头只顾和郁结心对拳,不愿意去用法术,那样会显得她对拳对不过郁结心、怂了,她可不想丢这个人!
“二位,暂请住手。”如清泉淌石涧,珍珠落玉盘般悦耳地女音毫无征兆地响起,试图劝和郁江二人。
只是二人现在都已热血上头了。哪里管她是谁又说了什么呢,依旧在砰砰砰地对拳进行纯粹地暴力宣泄。
郁结心根骨和皮肉境扎实的底蕴在这会就显现出来了,如此激烈的打斗之下郁结心依旧面不改色,而江月的双臂早就微微颤抖了,一股股月华藏在衣袖中偷偷涌入双臂才维持住了现在这激烈对撞的局面。
见二人不理自己,少女又说:“二位,暂请住手!再打下去种鬼蛊那人便要跑了!”,说着还结出一片光幕隔开郁江二人。
听闻此话郁结心与江月才终于住手了,拉开距离后目光如电般看向来人。
只见月下的树梢之上静静地立着一人,暗夜之下只有郁结心与江月才能清楚的看见她。她面上覆着一层白纱只露出了俩只清澈如水地眼眸,如夜色般漆黑的发丝被编成了一条侧扎粗麻花辫,斜斜地垂到了挺巧的臀尖,其上还缀满了各种精巧的银饰。镂空的星辰、振翅的蜻蜓、蜿蜒的树枝、小巧的铃铛……夜风轻轻抚过,那细碎空灵的泠泠清响竟奇异地抚平了郁江二人之间地戾气。
她上着深靛蓝色的窄袖短衣,绣满了令人目眩的繁琐花纹,莹白的藕臂与小腹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展现了出来,裸露的手腕与足踝缠绕着数圈细细的银镯叮叮作响。而在玲珑的腰身之下是与上装同款的百褶裙,斜斜地挂着许多银链与铃铛。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那赤裸的玉足,是那么圆融莹白小巧可爱,双足一前一后轻轻点树叶,便稳稳地立在了枝头。
醉人的月华毫不吝啬地流淌在她身上,满身银饰折射出了清冷梦幻地光晕,为她整个人添上了异样的美丽,就连面纱都无法将这种美遮住分毫。
“你是苗疆的?”郁结心首先发问。
少女点点头,说:“是,我叫初见。”
接着像是怕郁结心和江月再次打起来,初见快速地解释前因后果。
原来初见是循着一个叛出苗疆的鬼蛊师的踪迹来到了钏林,到达钏林以后她的蛊感应到了许府有鬼蛊的气息,于是她放出了自己的蛊想去探查一下情况。然而江月和郁结心早就在这在等着抓内鬼了,因此她的蛊虫刚到许明道卧房就被江月抓住了,郁结心赶来后二人都误认为对方是鬼蛊师便打了起来。
只是当时初见也没搞清楚俩人为什么打起来,便没有出来劝阻,直到二人打的热血上头杀招频出都没用出蛊术,而且有个小丫鬟趁着院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打斗的二人身上时鬼鬼祟祟地跑出了许府去通风报信,初见才意识到自己的操作导致了误会,可能闯出祸了。
听初见说完郁江二人就信了七分了,打了那么久没见对方用蛊术,都知道对面肯定不是鬼蛊师,只是郁结心看江月不顺眼,江月也不爽这货敢勾搭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都在借此撒气呢。
当然,信归信,对着从没见过的人还是需要多一些警惕的,于是郁结心又说:“都是蛊师,你怎么证明那些鬼蛊和你没关系?”
初见还没来得及解释呢,江月就抢先开口了,她撇了撇嘴说:“苗疆几天前选出的新任圣女就叫初见,你觉得苗疆正统会用鬼蛊术?”旋即对着初见抱拳道:“落月潭净月宗,江月。”
落月潭距离苗疆不是很远,江月比别人提前知道一些信息并不奇怪。
初见摇摇头说:“还不是呢,只是暂代圣女之职。”。
江月笑道:“迟早的事,圣女可以告诉我那丫鬟向着哪里去了么?”她自然知道暂代圣女之职的事,刚才说成圣女完全是为了试探初见。
初见颔首道:“我在她身上留下了追踪蛊。”
江月:“那就烦请圣女带一下路了。”
初见眨巴着眼睛,看着江月不说话。
江月疑惑。
“那个,你可以先把我的蛊还给我嘛?”初见弱弱地开口。
“哈哈哈,好说。”江月从衣袖中取出虫子展开手掌,刚才还一动不动的蜻蜓振了振翅膀飞到初见身旁。
细心将蜻蜓收好,初见轻轻跃起在前引路:“二位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