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尔虽然懵懂,但那股强烈的饥饿感和维娜意念中传递来的急切指令让她瞬间明白了目标。她没有攻击动作,只是像维娜教导的那样,有些笨拙地匍匐在原地,喉咙里发出焦躁不安的低吼,小脑袋微微晃动,一副更加虚弱无助的样子——这是绝佳的诱饵。
那只大些的岩壳蜥果然被迷惑。猎物幼小且行动迟缓的气息压倒了它低级的警觉。它分叉的舌头快速伸缩了几下,确认这团散发着生命气息的黑色“小虫子”毫无威胁后,猛地加速,如一道棕黄色阴影扑向茜尔!
尖利的爪子和布满细齿的嘴巴张开,目标直指茜尔细嫩的脖颈!
就在它即将接触的瞬间——
“嘎!!”
一声同样尖锐、却带着刻意模仿的不纯正龙吼从茜尔口中爆发!这次有了明确的指向性。吼声中的微弱震荡波像是一把空气锤,狠狠砸在那只岩壳蜥扁平的头部复眼上!
岩壳蜥扑击的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绊住,发出一声吃痛的嘶鸣,复眼剧烈地闪烁,显然被这意外的声波冲击扰乱了感知。
就在蜥蜴晕头转向的瞬间,茜尔动了!
先前被饥饿催生的凶戾占据了上风。她不再畏惧,小小的身体爆发出远超形态的爆发力,从诱饵的伪装中悍然扑出!目标不再是脖子——她还控制不了那么精准——而是整个扑到了蜥蜴粗短的背上!
“呲啦!”
细小的龙爪疯狂地抓挠,试图撕开岩壳蜥坚硬的背甲。尖锐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但效果甚微,只在那布满岩质纹理的甲壳上留下道道浅浅白痕。茜尔急得发出更尖锐的嘶叫,低头就想用她那长满乳牙的小嘴去撕咬。
而此刻,维娜的“狩猎”也到了关键时刻。
就在那只被茜尔吸引的岩壳蜥被吼声震慑的刹那,维娜屏住了所有的恐惧和杂念,意念中只剩下系统分析出的那两个弱点:【畏光】、【颈部】。
她猛地张嘴,没有发出像茜尔那样穿透力强的咆哮,而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一股带着硫磺味的、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黑灰色气息!这气息瞬间笼罩了她盯准的那只稍小些的岩壳蜥头部。
这并非魔法龙息,更像是高度浓缩的深渊环境污浊气体!
岩壳蜥原本向前爬行的动作骤然停止,像被无形的胶水糊住。它发出痛苦的嘶嘶声,那颗覆盖着坚硬角质层、能抵御物理攻击的小脑袋在接触到这浑浊气体后,竟然显得异常脆弱。它疯狂地甩头,试图摆脱这种令它窒息(虽然它们对氧气需求不高)且极端不适的刺激,尤其那气体严重干扰了它对猎物气息和方向的判断!畏光的天性让它本能地畏惧这污浊气息,试图后退逃离。
就是现在!
维娜爆发出全身力气。不顾身体刚破壳的虚弱带来的剧烈酸痛,像一支离弦的黑色小箭矢般冲出!
她没有攻击坚硬的身体,所有意念都集中在系统标注的【颈部连接骨】弱点上!那鳞片相对细小的、连接着头部和身躯的关节区域!
在岩壳蜥因头部受扰而动作迟滞的瞬间,维娜精准地将那对比敌人牙齿还稚嫩的爪牙狠狠刺向这个点!
“嘎嘣!”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响起,虽然细微,却如同惊雷炸响在维娜的意识中。一股温热、粘稠、带着强烈铁锈味的液体猛地喷溅在她冰冷的鳞片上。
维娜浑身一僵。这不是数据,不是屏幕上的红点,这是真正的鲜血!属于活物的!被自己亲手……
巨大的心理冲击让她动作停滞。那濒死的岩壳蜥疯狂扭动身体,濒死反击的爪子狠狠抓挠在维娜细嫩的腰腹鳞片上!
“嘶——!”剧烈的疼痛让维娜从呆滞中惊醒,同时也激发了她骨子里深藏的求生本能!她不再犹豫,更加疯狂地撕咬着那个被她制造出的伤口,前爪配合着蹬踹,凭借小小的体重狠狠压制住垂死挣扎的猎物。
另一边,茜尔看到维娜成功,兴奋地发出一声嘶吼。眼见嘴下的岩壳蜥甲壳太硬,她放弃了啃咬背甲,凭借着猎食者天生的直觉,猛地低头,将锋利的小齿狠狠咬在爪下岩壳蜥相对柔软的——腿根关节连接处!
骨头碎裂声再次响起!
这场深渊洞穴中,幼龙出生后的第一场战斗,血腥、原始、毫无美感,却关乎生死。战斗很快结束。两只岩壳蜥在姐妹的协同(尽管茜尔完全是本能)下毙命。洞内弥漫开浓烈的血腥味。
维娜脱力地趴在死去的猎物旁,小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冰冷的鳞片粘着自己和猎物的血。她的复眼死死盯着那狰狞的死状,前世和平年代建立的一切道德感在此刻土崩瓦解,只留下最冰冷的现实:杀死或被吃。
茜尔则没有那么多复杂情绪。饥饿感压倒一切。她立刻扑到另一具岩壳蜥尸体上,开始笨拙但急不可耐地撕咬吞咽血肉。生腥味并未让感到她不适,反而激发了她灵魂深处深渊龙族对血肉能量的渴望。
维娜强迫自己适应。她颤抖着,也加入了进食的行列。滚烫的、带着腥气的蜥蜴肉滑入食道,带来一种野蛮的能量注入感。她一边用稚嫩的牙齿费力撕扯着坚韧的皮肉,一边用意念质问着冰冷系统:“图鉴!你是什么?为什么我们变成了这样?怎么离开这里?!”
图鉴冰冷的提示音在进餐的撕扯声中响起:【核心功能模块:龙族生命特征数据库;数据节点交互;规则分析推演。核心目的:维护龙族血脉图谱完整性与……(数据缺失/损坏)。】
【宿主当前状态为深渊亚种‘哀嚎之影’初生期。环境解析:枯骨平原外围·腐毒岩穴(安全等级:低)。生存建议:尽快补充能量,提升基础体征,掌握更多生物图鉴信息以应对进阶威胁……】
图鉴的回答避重就轻,重点放在眼下生存。维娜敏锐地捕捉到了“数据缺失/损坏”的部分。没等继续追问,正疯狂进食的茜尔突然停止了动作,警惕地抬起头,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充满戒备的嘶鸣。
维娜浑身鳞片瞬间绷紧。她也感受到了——一股充满恶意、带着金属和尘土气息的视线!
她猛地顺着茜尔注视的方向,望向洞穴入口上方的岩壁!
一个穿着拼接皮甲、脸上带着一道醒目刀疤的粗壮人类,正趴在那里,探出半个脑袋往下窥视!他脸上混杂着惊愕、贪婪和狂喜,像一头发现了绝妙猎物的饿狼。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铁钩,牢牢锁定在维娜和茜尔那覆盖着黑色幼鳞、正沾满血肉的细小身体上。
“头儿!发了!真他妈发了!”疤脸男人压着兴奋的低吼从洞口传来,“两头活的!纯黑的小崽子!深渊幼龙!黑市上能卖出……操!天价!”
回应他的,是一个更加阴冷,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声音:“闭嘴,杰克。用‘蛛网’,要活的。别伤了鳞片,不然扒了你的皮。”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物显然在洞口外隐蔽处指挥。
唰!
一张闪烁着油腻寒光、布满细小倒刺的金属网,被疤脸杰克用绞盘狠狠掷下,带着令人心寒的呼啸声,瞬间向洞底覆盖而来!捕猎的网,已经罩向这对刚刚沐浴了第一滴血的深渊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