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喂，你是想杀死我吗？”
带着些许怨念，我对眼前的精灵发起了清晰有理的指控。
可怕的是，包括淡水在内的维持生存物资必须由她，这个中枢来为我提供。这让我的未来在不安中化为泡影消散。
“几天前的那件事是我不对在先，关于这一点我承认。”
“但你的应对方法也太简单直白了吧！暴力的把我打飞到几百公里外，什么啊那是！要是没有斥力场将我弹回地面，我可就要成为肉身冲出大气层的第一人了哦，你知道吗？”
有些心疼的看着防护服上的显眼凹陷，她真的能明白人类的身体强度有多脆弱不堪吗？
“要是你是人类的话，马上就会面临牢狱之灾了。算我求求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鲁莽行为。同样的遭遇我绝对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她没有任何反应，依然保持着用力腹击的姿势。
不知道精灵大人能听进去多少，我放下了收集淡水与气体的仪器后，在离她稍远一点的地方席地而坐。
“啧，不过，现在的人类已经不存在犯罪这一事象了。自然也就没有用来逮捕的执法者了。”
“人类在伤害他人之前，首先就会伤害自己。失去了热情，用来支撑生存的信念与干劲同样会荡然无存。这是必然的结果。”
会自说自话起来，只是因为干等着有些无聊。
况且我也不想白拿她的资源，支付一些信息的话，也算是等价交换了吧。
她倒是十分听话的将氧与淡水注入仪器中。
这就算是默许吧，和精灵做交易还是第一次。
从刚才开始周围就有什么动静，听起来像是肢体摩擦的声音。
我感到些许怯意，便观察起了声音的来源。原本一动不动的她正在抬起自己的右臂，只是那缓慢的速度连蜗牛都自愧不如。
“想象一下，自己在出门运动的时候，却完全没有想要运动的想法。自己在品尝菜肴的时候，却根本不知吃下食物的目的。你看，这样一来连生存都成为了大问题。
‘想要’与‘目的’就是热情与存在，将这两点抛之脑后，磨损殆尽的话。只会变成机械性重复往日行为的物体罢了，从现状来看，人类就是这个物体，而并非是合格的生命。”
“话虽如此，我其实也不具有这两点关键的特质，就算再怎么异类，我也是人类的一份子嘛。”
摆动了一下因久坐而僵硬的身体，我站起身来收起仪器。
“我只是在原来的地方呆不下去了，就挑了块空无一人的地方漫无目的的等死罢了。”
长时间的闲聊使我疲倦不堪，茫然地找到了来时的小路后，我便一摇一摆地移动过去。
“好了，今天说的有点多了，看来你已经充分理解如何与人类相处了。仅从这点来说，我还是很高兴的哦。”
抵达森林的入口时，我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看。距离有些遥远的缘故，我的视线只能勉强捕捉到她的身形。
我有点无法理解，她为何要花费大半个小时抬起手臂。似乎只是为了将手掌朝向我先前的位置。
鸢尾花中伶俐地飞出一只蓝色的蝴蝶。
蝴蝶轻飘飘地在半空中游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伸出的手臂上。
这一幕奇妙的景象，令我联想起后院种植的百合花。
大概是因为，被蝴蝶停留的冰雕，在我看来就像是如白玉一般的百合吧。
这样看来，她那无法理解的行为大抵是在迎接蝴蝶的到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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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也在室内玩游戏。
每天在简单的满足感中结束，说不定我已经是地球上最成功的人了。
瘫倒在沙发椅上，休憩时的安宁却被窗外突然起势的大雨所打破。
那是这三个月来的第一场雨，对我来说是最危险的信号。
那家伙在想些什么呢？异常的现象催促我迅速起身，现在还是雨，之后就是回归北极的暴风雪了。
事实上，我隐隐约约的也察觉到，她在地面下用来感知的器官正在不断衰竭，只是我并没有在意。
种种迹象表明，她，正在失去对这片土地的掌控力。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了这一切异象的动机。
“收手吧，别再继续下去了。”我以恶狠狠的语气警告着她。
原本她无法说话的原因就很简单，她并不存在发声器官，所以就算想要说话，也不可能用传声的方式来沟通。
但让我无语的是，她居然为自己创造出了一个喉结。
“你知道的吧，在这样下去我们俩都会死掉的。”
“动动脑子，别把资源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哎，所以说，我才讨厌无故浪费的人。”
她缓缓张开了嘴，却依然无法发出声音。
“我很佩服你好学不倦的精神，但还是省点力气吧。明明你们精灵之间就可以依靠星球内部传递信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退化成人类的器官？”
这也不怪我理解不了，更何况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她应该是听懂了我想表达的意思吧，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真是的，不可理喻的家伙。
我顺便拿出了仪器，开始在她身旁等待淡水的提供。
第113次收集，不知为何，今天的她似乎成倍的在为我生成资源。
“我希望你能清楚地认识到这种变化是不可逆的，继续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然而，她只是露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似在无言的抗议我的责怪。
无聊，我可不吃这一套。
“你要比人类感性的多，说实话，相较于现在的人类来说，你才要更像一点。”
“上次我有说过吧，人类是因为热情消失才要完蛋的。”
“更进一步说，那其实是感情的终结。不需要科学家去研究，人们自然而然就领悟到‘将感情抛弃’这一事象的发生。”
然后呢？她以毫无阴霾的眼眸问道。
对这类话题她总是更感兴趣一些。
“然后，结果当然是板上钉钉了。人类之所以能成为地球的主宰，灵长的顶点，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自身的感情。这就是人类最基本的武器，即便是强大数百倍的生物也能击败。
但倘若以挥霍为乐的人类罹患了一种对感情的失忆症，那么赖以生存的一切都变成了子虚乌有。
梦想不再能够实现，信念不再能够信任，欲望不再能够产生。结果，最基本的繁衍变成了多此一举的行为。”
“人们奇怪最多的一件事是：’我为什么要爱上他人呢？’“
她不解地歪了歪头，可能是觉得我问了个蠢问题。
尽管我已经习惯被人当成傻子了，自尊心却不允许我被想要成为人类的生物当成傻子。
“我是认为你的动机还不错嘛。不过一码归一码，精灵甩手不干的话，这块大地会变得令人头疼。”
说到底，变成人类有什么好的？
我唯一清楚的事实是现在的人类只能毫无价值的死去。
明明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我的不满和厌恶。
可惜，这或许就是代沟吧。
我挠了挠头，在大雨停下的时刻返回了根据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