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宋璃抱着一堆被褥和枕头回来了。
她将东西放在地上，蹲下来开始帮我铺地铺。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自己来吧。”
我小声说道，蹲下来想要接过她手里的被褥。
“没事，我来帮温夕搞。”
她摇摇头，用强硬的语气把我推了回去。
我只好坐在床边，看着她将地铺铺得整整齐齐的。
“好啦，搞定！”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温夕，你今晚就睡这里吧。”
“谢，谢谢……”
闲聊了一会，宋璃从客厅抽屉翻出未拆封的毛巾和牙刷，包装袋上还别着便利店的价格标签。
“来，温夕用这个吧，都是新的。”
“……嗯。”
我接过毛巾和牙刷，有点感动。
“谢谢。”
“客气什么！走，我们去洗漱！”
宋璃拉起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把我拽向浴室。
洗脸池前的镜面蒙起水雾，她突然略微俯身凑近了我的耳畔——
“嘴角沾到牙膏泡沫了哦。”
温热的呼吸惊得我手抖了一下，差点把牙刷扔了出去。
洗漱完，我们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各自的地盘上闲聊。
宋璃用轻快的语气向我说着上周放学后在家楼下碰上的流浪猫的事，刚吹过的头发看起来很柔顺。
我有点没法安心听，有点想像摸猫一样抚摸她的头发。
“就这么——小一只，而且超级亲人，喂了一点就翻肚皮！”
“……好可爱。”
她说着，还按了一下台灯的开关，使台灯的光变成了更舒心的暖光。
暖黄光晕里她的瞳孔仿佛流转着蜜色光纹，连带着耳尖也似乎泛起琥珀般的透红。
“温夕？你在听吗？”
“啊……在，在听。”
我慌忙收回停在她眼角的视线，小声的开口。
“宋璃的眼睛……看起来像琥珀一样呢。”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几乎能清晰听见窗外的雨滴声。
正当我以为我说错了话，感到焦虑不安，打算开口道歉时。
“真的？！”
她突然从床上扑过来，鼻尖几乎撞到我的面前。
“温夕……喜欢吗？我的眼睛？”
沐浴露的香味混着未完全消散的、缘自糯米糍的茉莉糯米甜，随她倾身的动作漫进我衣领。
我连忙后仰，用手肘撑住身体，微微眯上眼睛与偏过头，逃避着这过于亲密的动作。
“就，就是客观描述……”
虽然我确实挺喜欢……不，应该说很喜欢吧。
很漂亮，很罕见，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是她吧。
宋璃转移姿势，跪坐着歪头，故意把脸凑到光源正下方。
“那温夕再多看看？看到把客观变成主观为止。”
她那因台灯而变得明显的睫毛阴影随着眨眼轻颤，琥珀般的眼睛更是流转着光纹。
我想移开视线，却又动不了。
我的呼吸开始紊乱了。
我的心跳比不安时跳的更快了。
我想，我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
然而心跳、呼吸、视线却都不听我的话。
窗外的骤雨不知何时转成绵密细雨，当我找回身体控制权，听到雨声时，手指已经触到她散落的发丝。
我连忙把手缩了回去，攥紧衣服下摆。
宋璃又和我聊了一会儿，话题从流浪猫转到了学校里的趣事。
她的声音轻快而明亮，像是夏日的阳光，驱散了我心中的些许不安。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房间里的气氛也变得温馨而宁静。
“好啦，该睡觉啦！”
宋璃伸了个懒腰，从床边站起来，走到开关前。
“温夕，关灯咯？”
“好。”
台灯熄灭后的黑暗像潮水漫过头顶，雨丝摩挲玻璃的声响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
我躺在地铺上，听着宋璃爬上床的窸窣声，心里却莫名有些乱。
黑暗中，窗外的雨声变得格外清晰，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尖轻轻敲打着玻璃。
我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飘散，心里涌起一阵焦虑和内耗。
我是不是太麻烦了？
明明只是来吃个饭，却因为一场雨留宿，还让宋璃帮我铺地铺、准备洗漱用品……
还有以前我推她，各种各样的事情。
她会不会觉得我很烦？我是不是给她添了太多麻烦？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盘旋，像是一团乱麻，越缠越紧。
我忍不住小声地叫了一声。
“宋璃……”
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我根本没指望她会听到，更没指望她会回应。
“嗯？怎么了？”
黑暗中，宋璃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困意，却依然温柔。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还没睡着，心里顿时变得有些慌乱。
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
“宋璃，我……我是不是很麻烦？”
“啊？”
宋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随即变得轻柔。
“温夕怎么会这么想？”
“就是……因为下雨留宿，还让你帮我铺地铺，准备洗漱用品，还有以前各种各样的事……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淹没在雨声中。
床垫弹簧突然发出吱呀声，宋璃探出半个身子，栗色发尾垂落在我眼前不远处，夜光闹钟的幽绿数字映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温夕，你在想什么啊？”
她的声音却带着一丝笑意，像是无奈，又像是宠溺。
“你一点都不麻烦，我很开心你能留下来，而且以前的事情，温夕已经补偿过我了不是嘛？”
“……真的？”
“真的哦，而且温夕总在担心给别人添麻烦吧？”
我即便埋着头似乎也能感受到她温和的视线。
“可是对我来说，能让你安心留下才是最重要的。”
熟悉的淡香突然靠近，宋璃的手腕垂到地铺边缘，五指张开悬在我被子上方。
“温夕，要牵手吗？”
尾音带着狡黠的轻颤。
“据说这样能缓解焦虑哦。”
雨声突然变得绵密，我盯着她微微晃动的指尖，想起白天她渗着血珠的手指也是这样悬在我唇边，下意识吞下一口唾沫。
被子里的手已经渗出冷汗，却像被月光蛊惑般缓缓抬起。
随着当指尖相触的瞬间，被温热的手掌覆盖的感觉传来。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直窜后颈，我慌忙闭眼，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中混着她低低的笑。
“温夕的手好小呢。”
宋璃突然翻转手腕与我十指相扣。
“这样就不会弄丢了，再也不会。”
“诶……”
我想发问，却被宋璃突如其来的调笑声打断。
“温夕要不要干脆上来？我保证当个合格的人形抱枕哦。”
“不、不用！”
我慌乱地用另一只手费力的扯过被子蒙住头，却听见她轻快的笑声震动着床架。
可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她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我凸起的腕骨，就像是给炸毛的猫顺毛的节奏。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得细碎，而当我意识到时，反握的力度已经泄露了我的贪恋。
